大年初六的晚上，一中的校群炸锅了。

有人爆料礼仁班的学霸和他们班的转学生在谈恋爱，并附了图片。

图片上的人戴了面罩，可挡不住他俩人的颜值，太有辨识度。

消息如风暴席卷整个学校。

很多人拿着图片找礼仁班的同学打听情况，打听到元飞扬这里时，他骂了那人一顿，拉黑了。

江霖赶回家时，门口聚集的人齐刷刷扭头望他。

看到照片的那瞬间，陈天航下意识觉得肯定是p的，魏川和江霖两个人……怎么可能？

可质疑过后，他在不合理中又觉得合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江霖长得多好看，也许魏川是颜控？

他内心反复拉扯了几个回合，最后约上元飞扬和卫星北拎着啤酒过来找他“谈心”。

“川哥手机关机了。”陈天航说。

“我知道。”魏川提前发过消息，说家里有事要处理，这两天不能过来了。

卫星北拍拍江霖的肩膀，催促道：“进去再聊，我尿急！”

江霖：“……”

海城年味浓，天黑后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一直延续到半夜。

客厅里的人都有了醉意，元飞扬举起酒杯，说话舌头打着卷，“我早看出来川哥对你图谋不轨……”

“是我追的他。”江霖打断他，伸出两根手指，“他拒绝过我，两次。”

陈天航越过卫星北和他碰杯，“敬你，勇士。”

卫星北仰头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半眯着眼缓缓道：“我听我舅舅说过，其实川哥小时候也不容易。”

元飞扬：“你舅舅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天航踢了他一脚：“别打岔。”

卫星北的父亲跟魏川的父亲是同事又是同学，两人经常一起打太极。

“我哥学习好，川哥小升初那个暑假，魏叔常带着他来找我哥补习。”

“小升初的暑假？”那时候小学不是都结业了，还补什么？江霖的语气酸溜溜的，他心里有些嫉妒，卫星南还给魏川补习过？

难怪他的课本会在魏川那里……

“这我知道，肯定是提前学习初中的知识。”元飞扬说，“我妈就逼我这么干过，没想到川哥这种级别的学霸，也没有假期。”

“废话，哪有那么多轻轻松松就稳拿第一的天才。”陈天航也感同身受，他暑假去补习的时候还哭过，在家里闹着说他妈不爱他了，收拾包袱离家出走了半天。这事儿每逢过年就得被他妈在亲戚面前揪出来提两遍，太丢人了。

元飞扬点评道：“川哥肯定不会像你那样寻死觅活的。”

卫星北醉眼朦胧的回想，那个时候的魏川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了，只依稀记得他不爱讲话，成绩很好，诸如此类浮于表面的评价。

卫星北小时候是讨厌魏川的，他太优秀了，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每次他爸骂他，总要提一嘴这个比他高一届的哥哥，魏川像座追赶不上的高山，横跨在他们这些努力学习也学不好的小孩儿面前。

“后来呢？”江霖抽走他手里新开的啤酒，塞给他杯蜂蜜水，“怎么玩到一起的？”

卫星北视线落在空荡的手心，他沉默了会儿，觉得后来大概是因为同情吧。

成绩优异的背后是夏日脱不掉的长衫，和随时能掏出糖果的口袋。

卫星北打从亲耳听过魏川他爸“分享”的育儿经后，在学校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

事隔多年，他依然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当时听到那段话后的反应。

是错愕以及害怕。

魏智贤说，想要教好孩子，一定不能心软。考不了满分就打，打到他怕，就能考满分了。

他又说，打也是有技巧的，小孩忘性大，打得狠不要紧，关键是别留疤，那样淤青散了就忘了，长大也不会记恨他。

魏智贤一副很懂小孩的心理。

可真的痛过，会忘记吗？

不会的。

伤疤会随时间愈合，痛过的感觉不会。

它会刻在人的心里，越长大，越清晰。

“草，他说的是人话吗？”陈天航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江霖手里的铁罐不知不觉中已经被他捏到变形，他咬着后槽牙，声音比冬天的寒风还冷，“糖呢？怎么回事？”

“他有低血糖。“卫星北说：“他爸学医，认为保持饥饿感能让头脑清醒，提高学习效率。”

长期吃不饱的情况加上高压的学习生活，不患病才怪。

难怪他口袋里的糖，总那么甜。

铺天盖地的难过压过江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江霖抹了把脸，心想去他妈的家里荣耀，这头衔倒贴别人都不要。

他冷静下来，问卫星北：“你觉得我现在和他小时候像吗？”

卫星北打了个酒嗝，毫不迟疑的开口：“不像，你更像川哥希望成为的那种小孩……那种勇敢的小孩。”

勇敢。

好像魏川也这样说过。

他勇敢吗？

“你当然勇敢。”陈天航难得夸他：“整个一中，只有你敢对胡搅蛮缠的老师说实话……我宣布，你是我的偶像。”

卫星北狡黠一笑：“整个一中，只有你，追到了魏川。”

江霖听完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就是想岔了，什么狗屎累赘和该死的拖累。

只要他再努力点，一年后，和魏川考上同一所大学，站在同一个高度，他就能在他身旁抵挡掉一半的谩骂，那样就好了……

他给自己灌鸡汤灌得好好的，元飞扬突然拍了下脑袋，一惊一乍的开口：“整个一中，只有你，敢在史主任面前掏手机。”

江霖：“……”大可不必硬夸。

四个醉酒的少年在客厅里诉说着彼此对未来的渴望，也在彼此的鼓励中，重新燃起斗志。

宿醉过后，他们盯着班群里的视频，陷入沉寂。

陈天航：“我以后要和鱼总结婚！”

江霖：“我要成为年级第二！”

元飞扬：“我要脱单！”

卫星北：“我要成为大老板！”

这样一段尴尬的，对着前置摄像头喊话的中二视频，他们居然发到有老师那个班群了？！

班主任还第一个回复他们了。

唐晓雯：“新年有想完成的目标，这个初衷是美好的，如果能注意到目标设置的合理性就更好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这条消息底下是清一色同学们回复的“新年快乐”表情包，到这里，聊天记录还算正常。

真正让人抓马的是……

语文老师：“新年好，请大家以“我的愿望”命题，各抒己见，完成一篇作文，字数要求不低于800字。祝大家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陈天航：“完了……大家最近出门都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