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几天，大家都在走亲串戚。

群里除了晒红包，就是吐槽七大姑八大姨。

陈天航：我真服了！昨晚和鱼总出来散步，前后就半小时，被我三婶看见了！今天来她家拜年，她居然跟我妈说了！

元飞扬：不是吧？你妈揍你了吗？

陈天航：暂时没有，还在三婶家。估计正憋着等回家再揍我。

李青山：哥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别嘴硬，认个怂转地下战场就行。

卫星北：你们都淡定点，只要没当场抓包，嘴长在自己身上，编就完了。

陈天航：……

元飞扬：这省略号什么意思？

卫星北：抓包了？

陈天航：亲嘴被看到算吗？

元飞扬：？

李青山：［赞］

卫星北：你换个词呢？人工呼吸？听起来会不会好一点？

陈天航：滚。

元飞扬刷了满屏的哈哈哈哈。

陈天航：少爷和川哥人呢？后天就开学了，大家明天出来聚一下吧。

李青山：可以啊，不过你确定你出得来？

陈天航：明天见。

江霖睡醒就见群里近百条消息，他躺在床上往回拉了会，回了个“ok”。

魏川立马弹了个视频给他，学霸在书桌前转着笔：“醒了？”

江霖透过屏幕，看了眼自己脖子那片惹人浮想联翩的红印，这人属狗的吗？

幸好冬天出门还能拿围巾遮一下，不然怎么出去见人？

“没醒。”

“别气了。”魏川说：“我等会过去哄你。”

“？？？”江霖揉揉发烫的耳朵，凶巴巴的警告他：“谁要你哄，渣男。”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耕耘，把他弄舒服了，结果他呢！爽完就跑！留他独自郁闷。

“我错了，今晚补偿你。”

“滚。”江霖含糊嘟囔了句：“谁稀罕。”

“我稀罕。”魏川轻笑了声，用他正经的脸庞、清冷的嗓音说出最不正经的话：“血气方刚，理解一下。”

“……”

江霖“啪”的挂断视频，埋进被窝里的脸跟铁板烧一样。他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才抓着头发去洗漱。

踏进卫生间那刻，脑海自动浮现出昨晚这片狭小空间里，少年被浇透衣物勾勒出的紧致躯体，和水声与喘息声相互缠绵交织的画面。

他赌气似的跺了下硬邦邦的地板，傻逼玩意，膈得人膝盖疼。

跺完抬头看见洗手台上的镜子，江霖心又乱跳了几拍，他对着冰冷的镜面恶狠狠的威胁：“看什么，迟早把你也砸了”。

江霖早晨起来喉咙开始不舒服，他到药店买了点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卫星南。

或者说，对方是特意来找他的，“上车，找个地方聊聊。”

卫星南开了辆白色的日产轿车，头发染回了黑色。

江霖隐隐觉得他要聊的话题与那张照片有关，于是沉默的上了车。

卫星南找了家咖啡店，和服务员要了杯开水给他，“你先吃药。”

江霖挑眉，在药板抠下四颗药丸，因为抠得随便，手指不小心被锋利的铝箔片划出道口子，血珠一点点冒出来。

江霖抽了张纸敷衍抹掉，招来服务员点了杯冰美式。

“你喝什么？”江霖说：“我请。”

卫星南礼貌微笑，掏出手机：“不用，我来。”

江霖没跟他抢，放下手机回了个信息后懒懒的靠在椅背上。

“卫星南，微信头像可以换了，他有主了。”

卫星南闻言抬眼与他对视，并不接茬。

这么多年，当事人都没看出他头像里的影子是谁，江霖倒是敏锐。

空气里火药味十足。

前来送咖啡的店员手抖了下，差点把咖啡洒出来：“两位慢用。”

卫星南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的开口：“江霖，你家里还有人管你吗？”

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握紧，少年还没学会如何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冷着脸盯他。

卫星南唇边的笑意更深：“看来是没有的。”

江霖心里燃起股无名火：“关你屁事。”

卫星南说：“当然不关我的事。我只不过为了魏川，才提醒你。”

“你没人管，当然无所谓谈恋爱的对象是男是女，可他不同。”

“据我所知，你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吧？”

“你没有疼爱你的家人，学习成绩也一般，除了脸长得还行，脾气也不好，说难点听，你以前跟混混有什么区别？”

“你即不是家里的荣誉，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甚至还可能是别人想要抹除的污点。”

“你唯一让人羡慕的地方，大概是运气好，遇见了心软的魏川，拉了你一把。”

“可你知道他为什么拉你吗？你和他小时候的处境太像了，他是在救自己。”

“江霖，你就是个累赘，他辛苦熬到现在，只等高考完，折桂蟾宫。到时候人人都会祝福他。”

“但如果你在他身边，别人不会记得他多优秀，只会说他，噢，原来是个同性恋。”

“当然，他们不会说得这么好听。”

“流言蜚语是会要人命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打了耳洞又放任它闭合？”

“江霖，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卫星南端起咖啡润了下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霖闭了闭眼，妈的，这人说话前是打了草稿吗？

怎么能一套一套变着法不重样骂他？

卫星南的话难听到江霖想揍他。

最后没动手的原因是，江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说的，也不全是错的。

江霖拇指指甲狠掐进食指的伤口，指尖的痛楚缓解了他心里的难受。

他确实不是家里的荣耀，也没人期待他成长为像魏川那样耀眼的人。

他只要不到处惹事，家里就烧香拜佛了。

魏川不一样，他有看重他的家人，有对他给予厚望的家人。

所以刚开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退缩。

江霖都知道，还说他是缩头乌龟。

被爱的人，是知道自己被爱的。

他那时候很确定魏川喜欢他，变着法折腾他，就想听他一句喜欢。

可他忘了，他一无所有，因此没有畏惧，他的魏川前途光明，不该被他拖累的。

冰美式一饮而尽，江霖在便利店徘徊了会儿，最终拿了包口香糖。

他拒绝了卫星南说坐他车回去的提议，在路边搭了辆公交车。

公车外冷风阵阵，江霖塞上耳机听着喜欢的歌，去连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到达的地方，一切宁静得让人悲伤。

江霖陷入情绪的沼泽，陌生的街景让他恍惚，这段美好的时间，会不会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一场偷来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