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黄的圆轮隐在云烟中，渐渐沉入乌云层。

陈天航担忧的望着天，“好像要下雨了？”

关毅收起战术板，给他们打气，“下雨照样干他们。”

广播响起，双方队员准备就位。

9班篮球队员进场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轮到江霖他们出场时，不知哪个班带头喝起倒彩，礼仁班的同学低着头，不敢吭声。

关毅发动15班的同学帮他们镇场。

9班的男同学不甘示弱，呼朋唤友，转眼间，江霖他们这个赛场被围得水泄不通。

比赛还没开始，场下已经剑拔弩张。

哨声发球，9班周泽文率先拿到球权，他拍球经过江霖时，朝他竖了个中指，引得场下观众又是一阵起哄。

9班的球员身材健硕，控球娴熟，单拎出来实力都可以。

但关毅说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喜欢单打独斗，任何一个人碰到球，只会想着自己上。

所以关毅给他们的第一个战略，就是逼他们失误和制造犯规。

江霖脚步灵活，防守严密，配合李青山的包夹，令周泽文几次三番运球过不了人，他气得直接把球掷出界外，指着江霖爆粗口。

魏川“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神紧紧盯着场上的情况。

关毅立马向技术台投诉，请求判周泽文技术犯规，江霖因此获得一次罚球的机会。

第一节比赛结束，场上比分17比13，9班暂时领先。

“虽然分数落后，但是对方心态不好，后半场节奏明显乱了，今天你们还有赢面。”关毅按住江霖后颈，凑近道：“周泽文他这人特容易破防，你悄悄刺激一下他，看能不能再来个技术犯规送他回家。”

江霖偏头躲开他的手，从魏川手里拽过毛巾擦拭身体，“我试试。”

他擦完递回去，对方接过后用毛巾轻轻扫了下他的脖颈，江霖疑惑的望了他一眼，魏川别开脸，清冷的嗓音低低飘进他耳中。

“注意安全。”

陈天航左右看了眼，确认没有9班的同学，才支招道：“我让张欣欣去帮少爷加油，他指定破防。”

他说完一溜烟跑进观众席里。

第二节比赛进行时，张欣欣领着一大帮女生跑到场边给江霖呐喊助威。

周泽文肉眼可见的黑了脸，他朝江霖啐了口，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因为角度刁钻，裁判没有看见他挑衅的动作，即使15班的同学在场下发出强烈的抗议声，比赛还是正常进行。

这次9班转变了策略，利用身体对抗在暗中下黑手，他们逮着谁就祸害谁。

一节比赛下来，尽管江霖他们队比分反超8分，可江霖被肘击了三次，恶意绊倒了两次，膝盖都磕出血了，下场时脸都是白的。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面替补队员多，看样子现在就想搞到你们上不了场。”

关毅说：“你们尽量和他们拉开距离打，千万别再硬碰硬了。”

他打量了下江霖的膝盖，问：“你们班还有替补吗？替一下江霖，让他休息一下。”

李青山视线扫了圈，说：“班主任出面能叫来几个，但不顶用，运球都运不明白，上去也是送人头。”

关毅点头，看了眼魏川，“他能上吗？”

“不行！”江霖抢先开口：“他脚受伤了。”

魏川不动声色瞥了眼江霖的脸，某人往日红润的脸庞此刻苍白得几乎透明，像即将消融的雪花。

他转了转脚腕，说：“我可以。”

“我不同意。”江霖瞪了他一眼，面露愠色：“你好好在这待着。”

“我……”

“在这待着。”

江霖毛巾往他胸口用力一拍，头也不回上了场。

第三节比赛江霖他们打得很吃力，对方似乎已经不在意比分，只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找他们麻烦。

周泽文更是在结束哨声响起那刻趁机撞向江霖。

江霖突然间失去平衡，整个人飞了出去，他下意识用手护住身体，手臂滑过地面擦掉一层皮，看起来血淋淋的，很可怕。

惊呼声四起，魏川第一个冲上场。

确认江霖只是皮外伤后，他一拳落在周泽文扬起的鼻孔上。

变故来得太快，一场篮球赛最后演变成班级互殴，史主任本来就稀缺的头发又掉了一大把。

医务室里。

史主任第n次叹气。

江霖还有心情开他的玩笑：“阿sir，您别愁眉苦脸了，本来长得就显老。”

史主任想抡死他，手举一半时记起自己现在是个老师，又悻悻然放下。

“算了，你先把伤口处理好。”史主任顿了下，继续说：“这次的事你是占理了，可魏川不占理，周泽文伤得很重，对方家长说要报警处理，学校正在调和，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江霖还想争辩，魏川按住了他的肩轻声道：“人是我打的，我会负责。”

“放屁。”江霖把他拽到身后，急道：“主任您别听他瞎吹，就他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那拳头落身上跟挠痒痒似的。”

史主任“呵呵”两声，他就没见过棉花似的拳头能把人家两颗门牙都打掉的。

“那两颗门牙是我打的。”江霖伸出手，掌心里躺着两颗带血的牙齿，“你看，证据确凿。”

“……”

史主任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魏川拉过他的手腕，眉头紧锁，“你捡他门牙干什么？多脏！”

史主任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这是重点吗？

江霖眼尾飞扬，右侧浅浅的酒窝挂上脸，“洗干净就好了，我要留着做纪念。”

纪念你为了我，失控了。

雨幕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医务室里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史主任临走时骂骂咧咧扣走了江霖藏在手心的那两颗牙齿。

江霖有点遗憾，他盯着窗外的雨，炙热爱意在雨中疯狂燃烧，烧得他的心，滚烫如火，烧得他的理智，湮灭成灰。

江霖呼吸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阿姨快回来了吧？”

“应该吧。”

“我受伤，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是朋友。

因为我的身份要求我照顾好你。

因为你在海城一天，我就得对你负责。

因为……

魏川想了很多理由，可都说服不了自己。

墙面的秒针滴答滴答转着圈。

江霖等不及了……

“魏川，我……”

“江霖，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余地了。”

雷声轰鸣，带走了少年未能宣出口的那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