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回到了原点。

这些天，江霖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到处灰蒙蒙的，只有无尽的海浪声。

他像被困在一个四方格里，往哪走都不行，往哪走都没路。

直到有个人拿着手电筒出现，在灰蒙蒙的雾里投下道光。

那人五官模糊，如梦里散不开的浓雾，他开口，清冷的嗓音裹在海潮声中，模糊不清，让人抓心挠肝。

江霖一步步靠近，却总在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刻，掉进潮水里。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惊醒。

可是半夜惊醒，也没有人安慰他了。

他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溅不起丁点波澜。

从附中回来后，江霖仍旧宿舍、班里两点一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偶尔的失神和身上淡淡的烟味让人担忧。

“你脸色很差。”卫星北拍了下他的口袋，眉头瞬间皱成一团，“你又抽烟了？”

江霖避开他，往前走。

卫星北叹了口气，匆匆跟上。

“你真要搬家啊？这才住了几天？我觉得你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还没住咖啡馆安全。”

卫星北见江霖没反应，犹豫着开口：“江霖，其实川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况且他的本意肯定不是想和你划清界线。”

“他一个星期没有回我的消息了。”

“他在集训，可能没时间。”卫星北安慰他，“等他过两天回来就好了。”

“星北。”江霖望着他，眼底毫无波澜，“他是真的，想我离他远点。”

魏川怎么可能没时间回消息呢？

他还给陈天航的朋友圈点了赞。

卫星北也看到了，不是吗？

江霖要了言铭聪电话，和他打过招呼后，拖着奶白色的行李箱，离开了咖啡馆。

卫星北劝不动他，只能紧跟其后。

关毅骑了个蓝色电动三轮车来帮他搬家，电动车厢有点小，江霖和卫星北只能面对面蹲着，把行李箱夹在中间。

阴冷的海风打在脸上，冻得他脑袋发懵。

江霖的新住处离学校有些远，但离海边近，就在上次徐立州来的时候住的酒店附近。

房子是在网上找的，是栋私人小楼，可短租可长租。

江霖租的那间在三楼，一室一厅，交了三个月的定金后，他的微信余额所剩无几。

关毅的兼职群里正好有个周末穿玩偶发传单的工作缺人，一天80块钱，包午晚餐，江霖报了名，卫星北听说后也闹着要去，刚好还差一个人，他们就约好周六早上一起过去。

两天的忙碌过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魏川是周一下午回来的，他们集训结束后就去比赛了。

比完赛无缝衔接回学校上课。

出发时意气风发的一群人，回来后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好在老师体谅他们辛苦，周一下午的课全安排成自习，让他们能喘口气，缓一缓神。

魏川落座时，江霖趴在桌上写试卷，不敢抬头。

期待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可他却连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江霖害怕他们之间变得客套生疏，又怕他们之间连客套生疏都维持不住。

元飞扬刚放好书包就揪着江霖的手说悄悄话：“霖哥，你这几天怎么比我们还安静？你看没看我们在群里发的消息？”

江霖抽回左手放在桌底，故作轻松的说：“作业太多了，你们一走，老师净逮着我们几个薅，搞得我们差点猝死。”

“臣附议。别说霖哥了，我都快死了，英语老师最近闲得每节课都抽背诵，幸好你们回来了。”李佳曼第一个响应。

韩昭不屑的开口，“算、算了吧，你、你们作业再多，能、能有我们辛苦？”

李佳曼懒得理他，她本来就是想活跃下气氛，没想到韩昭还较真起来，都不用她反驳，班里其他人一人一句，他大着舌头压根说不赢别人。

韩昭喊了其他参加竞赛的同学，想让他们出来帮忙辩论，没人搭理他。

元飞扬“噗嗤”笑出声，小声和江霖吐槽他：“真逗，他脑子冒泡了吧？”

江霖懒懒回了句：“大概吧。”

“你怎么无精打采的？看着还瘦了？作业真有那么多？还是川哥一走你就茶饭不思了？”

元飞扬朝魏川挤眉弄眼，“川哥，你看他是不是瘦了？”

魏川闻言瞧了江霖一眼，“是有点。”

江霖身形僵了僵，还是没敢看他，假装随意的开口：“这几天晒黑了吧，黑色显瘦。”

“这不是关毅的口头禅吗？看来你俩闹掰的事是谣言了？”有男生问。

“嘿，这事我有发言权，绝对是谣言，你们走的这几天，霖哥天天和他约操场，别提多浪漫了。”那天喊江霖去吃关东煮的男生曹玉坤说：“关毅朋友圈昨天还发了他俩蹲路边吃盒饭的视频，笑死我了，没想到霖哥这么接地气。”

陈天航头探出窗口望了一眼，确认没有老师巡堂，跑到元飞扬旁边的空位坐着，调侃道：“哟，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相亲相爱了？听得我都吃醋了。”

“霖哥现在可是篮球队的编外人员。”曹玉坤说，“你们不在的时候关毅隔三差五来我们班撬墙角，你们仨再晚点回来，霖哥得跟他跑了。”

陈天航“啧”了声表示不屑，“我们和少爷的友谊那是他能轻易撼动的吗？”他拍了下魏川的肩膀，“再说了，谁能比得过川哥？”

江霖写字的笔顿了下，在即将收尾的化学公式里留下点黑色墨迹。

他鼓起勇气偏头，那人一脸无所谓翻书的模样撞进眼里，刺得他心脏猛然一缩，酸涩的感觉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江霖从桌肚拖出两个塑料袋拍在魏川桌面，故意说气话：“是啊，谁能比得过你们川哥呢？前几天你们去集训，还有女生送了好些零食来给他，我吃了点里面的巧克力，你不介意吧？”

魏川皱眉盯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谁让你收了？”

冷冰冰的质问让江霖垂在桌底的手陡然收紧，疼痛蔓延，他眼眶发酸，却还嘴硬道：“谁知道你要不要。”

“下次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魏川把塑料袋扔给元飞扬，低头不再开口。

不就吃他点巧克力，至于黑脸吗？念头落下，江霖想起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关系好的时候，他当然不至于生气。

可现在自己对他来说是别人，需要保持距离的别人。

江霖委屈涌上心头，他想到魏川一个星期没回的消息和今天的冷言冷语，起身赌气道：“对不起，我现在就去买还给你。”

陈天航拉了一下江霖，没拉住。

魏川立马跟了出去。

元飞扬和陈天航面面相觑。

陈天航：“他俩吵架了？”

元飞扬：“我也不知道啊！”

他俩合计了一下，也偷偷跑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