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儿去附中要多久？”江霖熄屏，望向卫星北。

“半个小时吧。”

“够了。”

现在是五点四十五分，七点半上晚自习，他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得及。

江霖做了决定，立马转身跑回宿舍带了件羽绒服，又去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直奔校门口坐车。

卫星北在后边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气急败坏挤进了去附中的计程车。

“江霖，你到底想干嘛？”

“附中伙食是市里公认的好，他怎么可能缺吃的少喝的？”

“还有，你周末不是才给川哥买了很多零食？”

“再说，那边也有小卖部啊……”

“周末天气预报早说过会降温了，衣服他肯定也带了。”

江霖注视着不停念叨的人，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星北，我只是想见见他。”

江霖只是想见见他。

他当然知道附中有小卖部，他也当然知道魏川带了外套，他还把自己的围巾偷偷塞进了某人的行李箱，希望他看到围巾就能想起自己。

可是总得有个理由，可以去见他，不是吗？

“江霖，你完了。”

卫星北带着长长叹息的话音在车厢里回荡。

江霖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光景，勾了勾唇，有什么关系呢，情之所至,甘之如饴。

附中校门口。

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的少年，孤身站在保安室旁。

他一手拎着大袋东西，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不断哈气，白色雾气在空中游戈，少年白净清秀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里，模糊了不少。

饶是如此，还是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

保安大叔见他冷得打哆嗦，推开窗户问他：“同学，你进来等吧？手上的东西怪重的吧？”

江霖转身，甜甜一笑，右侧浅浅的酒窝映得他十分乖巧。

“谢谢叔，我不冷。”

保安大叔见他有礼貌长得还可爱，回屋装了杯开水递给他暖手，和他闲聊起来。

江霖握着水杯，面向他答话，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一听到有脚步声，他就会回头望。

那翘首以待的模样，逗得保安大叔哈哈大笑，“你小子，一看就是在等心上人。”

江霖脸颊火辣辣的烧起来，在别人的学校他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低的解释了句：“叔，我在等我哥。”

话音刚落，荔枝味四散开来。

江霖猛的回头，某人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他面前，他呼吸急促，一看就是来的路上跑得急。

魏川匀了口气，眼尾微微扬起，“我来了。”

江霖放下水杯，扑了上去。

魏川张开双臂接住他，胸口剧烈起伏。

保安大叔调侃了句：“你们两兄弟，感情还真好，不像我邻居家那两个，天天打架，瞧着都怕。”

关窗之前，保安大叔交代江霖不能久待，七点他就要关校门了。

江霖朝他道了谢，和魏川挪到保安室后头的大树下。

“你怎么会来？”

魏川看到江霖的信息时，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他怎么会来呢？

念头一起，他又在心里骂自己卑劣无耻。

从一开始，他发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分明就猜到了以江霖的性格，看到那两句话，一定会来，可他却试图骗过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和江霖抱怨一下，仅此而已。

他设下圈套引诱江霖前来，却不敢面对内心的期盼，龌龊的明知故问。

江霖耳尖泛红，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来的路上他好像无所畏惧，

真见了面，又忽然不安起来。

“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给你。”

“衣服我有，吃的你早就买过了。”魏川捧着他的脸，直勾勾的凝望着他，狭长的双眼里闪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他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来？”

江霖的心狂跳不止，白皙的皮肤透出点点粉红，从脖根一路蔓延至耳后。

江霖轻咬下唇，魏川问他怎么会来？答案当然是，“想你。”

话一出口，他感觉有些缺氧，整个人忽然间晕头转向的。

魏川伸手将他按到怀里，手在他后颈轻轻摩挲。

江霖半张脸埋在魏川肩头，露出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余光里，魏川细长脖颈上隐约可见的脉搏跳动，让他心猿意马。

呼吸交错间，江霖恍惚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很轻的“挺好的”，但仔细一听，只有风声灌进耳里和路过学生的笑谈声，他想，大概是他幻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魏川的电话响过两次，他都摁掉了。

“不听吗？”

“嗯。”

“快上课了。”

“我知道。”

知道，却总舍不得放开。

他握着江霖的手臂，深吸口气，将他轻轻推离自己的怀抱。

魏川掌心微微冒汗，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江霖，你要不要试试……”

江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捂住魏川的嘴，并不凶恶的警告他：“别说我不爱听的话，至少今天别说。”

魏川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下，紧绷的下颌线，透露了他此刻沉重的心情，他拉开江霖的手，轻声说：“江霖，试试和其他人交往看看吧。”

江霖在海城的朋友只有他们几个，平时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又最长，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对他产生依赖也很正常。

也许多交些朋友，他会发现对自己的感觉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是亲人离世后把他当成了情感的寄托。

可能换个人，他也会产生一样的感觉。

如果换个人，也一样的话……魏川不想继续假设这个如果。

“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江霖攥紧手，试图将涌起的酸涩压回去，他开口，声音哽咽。

“你想我怎么冷静？”

“多交一些新朋友。”

“然后呢？”

魏川被他问得喉咙一梗：“你先试试再说。”

“然后别总是缠着你，是吗？”

江霖浑身僵硬，眼底蓄满了泪水，可这次他忍住了，没在魏川面前落泪。

魏川想帮他擦泪，手抬到一半却颓然垂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有更多选择。”

他的解释对江霖来说苍白无力。

江霖死死的咬住嘴唇，不甘心的反击道：“像你一样吗？”

“……”

在魏川漫长的沉默中，江霖心里那朵花在慢慢枯萎，所有的情感最后转而化为一滴泪，落在手上。

沉默是最锋利的伤人利器。

魏川回去上课了。

江霖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整个世界的颜色都跟着他，消失在今晚。

他满心欢喜的到来，对方却只想要他，离远点。

原来情之一字，所赠皆是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