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两个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下。

齐光脊背发凉，扭过头，想问李闻渊是不是也听见了那个声音，但她刚抬眸，却看见他手中的鳞石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红光。

下一秒，鳞石脱离李闻渊的手，自发地漂浮到琉璃亭的正上方，刹那间整个山涧都被红光覆盖。

“是饕餮！”

李闻渊反应极快地拔剑。

两道黑色剑气交错劈向发光的鳞石，受到剑气影响的鳞石黯淡两秒后再次迸发出更为强烈的红光，直接将琉璃蓬震得四分五裂。

李闻渊揽住齐光，侧身把她护在怀里，直接用后背为她挡住飞溅的琉璃瓦。

齐光听到他克制的闷哼声，抓住他的衣摆，紧张地睁大眼，“你没事吧？”

同一时间，红光触及到方形石碑，碑上立刻出现了一道圆形旋涡，旋涡犹如单向通行的拱门，中心投射出层层光晕。

“我没——”

李闻渊按住齐光的肩膀，还没把话说完，突如其来的光晕就笼罩住齐光的整个身体。

红色光晕犹如有生命，圈住齐光后，直接狠狠地把她往漩涡的方向拖拽。

齐光骇然地伸出手，大声惊呼，“李闻渊！”

李闻渊飞奔上前，极力抓紧齐光的手，他透过余光扫了眼上空的鳞石以及不断变化的旋涡，手中的八卦阵已经拉开一半。

“抓紧我……”

但他还没来得及布阵，齐光的手先脱力松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齐光被红光裹挟消失在石碑上的旋涡之中，那一瞬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

李闻渊的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扼住，等到他释放出法阵，石碑顺势破碎，但旋涡却完全消失不见。

彼时，高空中的鳞石“轰”的一声掉落下来。

他快步上前接住鳞石，周身息微乱窜，巨大的恐慌席卷他整个身体，他胡乱往鳞石里注入息微，思绪一片混乱。

“又是这样……”

李闻渊指尖轻颤，平日的沉稳此刻荡然无存，他的眼前不断闪回齐光的一颦一笑，恍然惊觉一个事实。

看上去好像是他在保护她，但其实生死存亡之际他都没保护好她。

反而是她几次舍命救他。

半晌，他握紧鳞石，四方的峭壁纷纷发出巨大的爆炸声。

另一处。

被吸入旋涡中失去意识的齐光隐约听见有什么东西在爆炸。

她缓缓睁眼，瞧见眼前的景象惊讶极了，只见她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山涧里的李闻渊仿佛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半晌，她快步走向李闻渊，大声地叫他的名字。

“行了，别费劲了，你现在在我的识海里，那小道士听不见你的声音。”

忽然间，齐光的头顶上方冒出一个沉郁低磁的声音，她僵在原地，机械地回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羊身人面，虎齿人爪，浑身赤红，足足有百米高的巨兽。

“饕餮？”

齐光高昂头颅，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啧，那小道士现在的疯癫样简直不亚于当年共工那家伙怒触不周山。”

“估计他要是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恐怕就有好戏看哦。”

“……”

齐光脑袋上顿时多了几条黑线。

饕餮目空一切地砸砸嘴，“叱野齐光，我知道你的事，把你叫过来是想跟你谈个合作。”

齐光眼光一深，并不意味饕餮会知道阴阳家的覆灭以及她的计划。

饕餮用爪子撑住下巴，“你应该知道陪伴在你身边的飞廉早被炼化，现在只是两千五百年前被人从无止境召唤出来的一抹残元。”

“光靠她的力量，你绝对报不了仇。”

齐光抿紧唇线，“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帮我？”

“没错。”饕餮铜铃般的眼珠高傲地转了转，“但前提是……”

“你想让我救你出去？”

齐光轻声打断，“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神，到时候你反悔我可拿你半点办法都没有。”

饕餮一时语塞。

齐光笑了，“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命门。”

“是飞廉给了你一种能和神祇谈判的错觉吗？”

饕餮面目森冷，“我不明白飞廉为什么愿意供你驱使，但你似乎忘了你渺小的本质。”

“我是很渺小，但不影响我具备控制你的能力。”

齐光笑意敛去了许多，“饕餮，你故意把我弄进你的识海不就是因为我是你解除封印的唯一指望吗？”

“普通人无法凝炼息微，而诸子百家自诩正义，见到你这等凶兽只会除之而后快。”

“谁说老子是凶兽了？”

“这是谁传出来的，真他妈该死啊！”

饕餮开始还挺平静，但听到凶兽这两个字明显有些破防，“老子可是盘古开天劈地后世间孕育而来的初代神祇！”

齐光嘴角抽搐，“……”

“嗐，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站错了队。”饕餮自顾自调节心态，“如果早知道会被压在这里五千年，谁会跟着混沌那莽夫乱折腾。”

齐光怎么也没想到世人谈之色变的凶兽饕餮骨子里竟然是个搞笑男。

“饕餮，你不想告诉我你的弱点也行，那你告诉我怎么能让飞廉回归本体。”

饕餮闻声一怔，随即凑近齐光，眸光多了些审视，“你对飞廉倒有几分真心。”

“不过没用的，飞廉肉身被炼化，而你们阴阳家的老祖宗又是个半吊子，没能把她完整的元神召唤出来。”

齐光皱皱眉，“所以我拿到流潮后就可以召回她完整的元神？”

“两千五百年前或许能。”

“你什么意思？”

“神是天地万物之灵，由构成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物质构成。”饕餮叹了叹，“她以残元的形式在这世间太久，剩余在无止境的那部分元神早就散了。”

“陨落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