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祈燃抓住江微的手腕，轻轻喃道：“师父……”

或许当自己第一眼看见师父时，就已经注定了日后的结局。

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爱是荒漠中娇艳的玫瑰，漫天黄沙中的海市蜃楼。爱是最没有道理的。

“师父，我好爱你啊。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论人声嘈杂还是四下无人，不论是灯火阑珊还是青天白日，我好像就只能看到你。”

江微停下脚步，转身笑盈盈地看着祈燃，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语气中带着戏谑:“怎么办呢？师尊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罚我们去断雪崖面壁思过了？”

灵山一派虽然没有过多严苛的规矩，但是师徒相恋仍旧是大忌。不过师尊一向偏宠于原身，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祈燃啊…”江微尾音上调，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她轻轻笑道：“祈燃，我甚心悦于你。”

祈燃抿着嘴笑，眼睛像是弯弯的叶子，目光里是坦坦荡荡的欢喜，没人听得到他的心跳如擂鼓。不管经历多少次，他仍旧会因为师父随意的话语而心跳如雷。

“师父，不管遇到什么惩罚，我都会挡在你面前…”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只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我也一定会在所有人面前堂堂正正牵起你的手。

爱是救赎。

爱是信仰。

爱是赤脚踩荆棘仍旧奔跑。

江微刚想要说些什么，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玄色身影，她下意识挣开了祈燃的手，随即退后一步拉开与祈燃的距离。

江微有些诧异地开口：“陛下？你怎么来了？”

江河没注意到二人方才的亲密，他只是随意地晃了下手里的一瓶酒，神色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郁气：“皇姐，父皇母后快要离开了，想必你也快回去了。此次一别下次相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皱着眉，眼睛中有看不见的波澜。

江微知道他心里不大痛快，也没戳破。她接过江河手中的酒，放在桌上，递给江河一个小暖炉，她只是说：“过度饮酒伤身，我徒弟也还小，少喝一点。”

江河笑着接过江微递过来的手炉，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白皙修长，手背上有明显的血管，骨节微凸。

他扯出几分笑意，神色散漫地道：“皇姐倒是疼徒弟。”

祈燃轻轻摩挲了下指尖，没了先前的笑，竟显现出了几分凌厉，像是置于暗柜中的利刃，内有锋芒而不显。他语气淡淡：“那师父我去拿几碟糕点…”

江微看了眼祈燃清冷淡薄的脸，以及他微微抿起的唇，心里一突，知道他生气了。可是这种情况下，自己也不好多做解释，她只得点头应允。

江微苦恼地轻轻皱了下眉，自己刚才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和祈燃保持距离，不过现在看来的确很伤人。

祈燃的脸上没有笑意，带着一点没能掩饰住的失落，他想要从江微身边绕过去回到房间。

江微心里一窒，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是祈燃抬步就要离开。她来不及解释就抓住了他的衣袖，下一秒她有些无奈地轻叹——江微啊，这次你是真的栽了。

祈燃心里一顿，他故作镇定地转身看着江微，不动声色。

面前少女皮肤白皙，面容妍丽姣好，像是灼灼的玫瑰，用艳红的色彩与馥郁的香气向众人昭示着她的独一无二。足以配得上所有的赞誉与仰慕，配得上最炙热的真心、最浓烈的爱慕、最锋利的剑、最明亮的宝石。

而此时此刻，少女神色镇静，像是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不用了，本身也只是浅酌几杯，你也不用回避。”

江微对视上祈燃的目光，怕江河也听到所以没有出声，只是传音，“对不起嘛，祈燃。我只是不想和他解释那么多，他现在也不适合听这些。”

江微轻轻笑了下，眼睛中带着笑，像冬日里的暖阳，其实她心里知道祈燃会留下的。

祈燃垂眸，唇角带着笑，纵容之意溢于言表。“那好吧，师父我相信你。”

他知道师父没有其他的意思，方才那种时候松手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他只是在试探。

祈燃脸上露出克制不住的笑意，眉眼间都是神采飞扬。

祈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没有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是心满意足地坐下来，举止矜贵，像是在金堆玉砌中娇惯着长大的贵公子，眉眼间满是笑意。

江河有些纳闷地看了一眼，心里奇怪不过几句话之间，皇姐的小徒弟就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般。真奇怪，莫不是因为自己已经老了？他哑然失笑，也不作他想，只是将桂花酒倒入杯中。

江河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他很少有这样牛嚼牡丹的时候。只是此刻与年少时的皎皎明月一拍两散，父母即将远行，仅留自己孤家寡人。心中在所难免地郁闷难平，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有些沉闷地低头摩挲着杯壁上的花纹，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对江祈昕做出乞求原谅的举措，但是以往的情谊又一直让他郁郁不乐。

祈燃清楚，眼下他并不适合留下来。江河此刻或许有许多话要对师父说。他轻声说道：“师父，今日我的功课还没有完成，剑也没有练完，不宜饮酒，我还是先回去吧。”

江微点头应允，她有些头疼地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的江河，心里长叹一声。

江微把酒盏抢过来，语气中带着些责怪：“真那么不舍得就去挽回吧。你这样除了让自己身体难受还有什么作用？”

江河怔怔地看着江微，语气中带着难言的痛苦：“来不及了，现在已经太晚了。祈昕早就已经决定放弃我了。”

他自责地说道：“祈昕以前总是冒冒失失的，像是火一样，每时每刻脸上都挂着笑意，惹人怜爱的同时，又让人感慨她身上的生命力。可是因为我的种种束缚，以及准太子妃这个名头，她变得知书达理、是世家小姐之典范。也只有在亲近人面前，才显露出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