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听到二牛的话，登时浑身发冷。

他好歹十五岁了，正在说亲，已经是个大人了，承受力到底比二牛好一些。

他很快回过神，一路刮擦滑摔来到二牛身边。

只见他婶儿倒在草丛里，脸色苍白。

“你守着你娘，俺去叫人！”大牛当机立断，猪草也不要了，拼命往村里跑。

“爹，娘——”

“二叔——”

“不好了——”

“二婶和大妹妹出事了——”

这会儿日头已经下去了，天光还在，家家户户都在抢干田里的活儿。

大牛这一嗓子，直接惊动了半个宋家台的人。

“大牛，你说什么？”二牛爹一把托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侄子，惊骇地问道。

“二婶跟大妹妹在后山那边出事了！”大牛口齿十分伶俐，“二牛说二婶跟大妹妹死了！”

二牛爹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下去。

二狗子爹赶紧伸手搂了一把。

二牛爹一声不吭地推开二狗子爹，踉踉跄跄地往后山跑。

二狗子爹怕二牛爹出事，赶紧跟上去。

宋大郎正在家里研究怎么把老纺车改成脚踏纺车，听到外面躁动，出来一看，有点不明所以。

“二牛他娘跟他姐在后山出事了！”二狗子爹停下来朝宋大郎喊了一声，然后马上又去追二牛爹。

宋大郎心里“咯噔”一下，扔下纺车交代梅氏：“三娘，你在家看着娘跟大丫！让大黄和大乖守着柴门！谁叫都别出去！”

然后抄起一根扁担去追二狗子爹。

其他人见状，赶紧去村正田里通知村正。

村正听到这个消息，割稻谷的手一抖，差点割到自己的腿。

还是宋老幺眼疾手快，勾了他爹一把，救了他爹一条腿。

“上午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出事呢？”村正问道。

早上割谷的时候村正还去二牛家田里看了一眼，二牛娘活儿干得好好的。

也怪二牛家先前动静闹得太大，左邻右舍都听到了，这会儿赶紧有人过来跟村正报告当时的情况。

“那个老虔婆！”

村正恨不得一巴掌扇烂那老虔婆的嘴！

如今这么紧要的时候，忙帮不上，倒贴一堆麻烦！

“老二继续带家里人收谷！老幺跟我去看看！”村正放下镰刀，气鼓鼓地道。

刚从田里走上田垅，癞头老六的一个堂弟来了。

“村正叔，俺三婶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村正皱着眉问。

今天到底是冲撞了哪位神仙？怎么麻烦事儿都一起来？

“俺娘去给俺三婶送饭，没看到人，就问周围的人！

有人看到二牛婆婆去了俺三婶家，跟俺三婶说俺六哥被宋大郎害死了！

然后俺三婶就自己一个人出了家门！

她是个半瞎子啊！她能去哪呀？”

听到这话，村正恨不得一锤头捶死二牛婆婆那个老虔婆。

“铛铛铛——”

村正捡起镰刀，敲响放在田边的锄头。

“村里出事了——”

“每家每户分一个男人出来——”

人陆陆续续聚过来。

村正把人分成三队，分派任务：

一队去找癞头老六的老娘。

一队去二牛家，控住里面的人，别放一个出去。

一队跟村正一起，去后山寻二牛娘和二牛姐。

走的时候，村正给自己家老幺使了个眼色，宋老幺就机灵地落到队伍的最后面，转身往宋大郎家去了。

宋老幺先到宋大郎家，一问，宋大郎已经去后山了。

宋老幺又赶紧回家喊他娘，跟他娘说了这几起乌糟事。

“个老虔婆哟，造死孽！”村正老妻痛骂道。

转头又对儿子道：“快去后山帮你爹！”

等儿子走了，村正老妻又喊上大媳妇，婆媳俩一起去宋大郎家。

“三娘，俺来给你做伴了！”村正老妻站在宋大郎家外面喊。

梅氏听得清楚，赶紧过去开门。

“老婶儿，您怎么来了？”

“二牛婆婆那个老虔婆，逼二牛娘和姐寻了短见！还撺掇癞头老六娘来寻你们的仇！”

村正老妻恨死了那老货。

“俺担心癞头老六娘来找你们报仇，过来陪陪你们！”

梅氏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顿时有点吓到。

“哎呀老婶儿，真是太麻烦您跟大嫂子了！”梅氏感激地道。

“没事，俺们家人多，出得起！”老婶儿霸气地道。

宋大丫也吓到了。

她只知道二牛婆婆是个尖酸刻薄的人，没想到竟是这么的恶毒愚蠢！

她在这个关口上犯事，打乱了整个村里的农忙节奏，村正轻易能饶得了她？

其他人能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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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爹最先冲上后山，只见儿子站在原地，哭得撕心裂肺。

“二牛！”

二牛睁开肿成桃子的眼睛，从缝里望出去。“爹——”

二牛爹看到妻子倒在地上，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把自己摔了过去。

二狗子爹和宋大郎几乎同时追上来，两人见到这场面，都心呼“不好”。

二牛爹抱起妻子的头，宋大郎伸手在二牛娘鼻子底下探了一下，喜道：“有气！”

“那可能是昏过去了！”二狗子爹道，“二牛爹，掐人中！快！”

二牛爹赶紧去掐妻子的人中，掐了好几下，二牛娘动了一下。

“他娘！”二牛爹忙喊，“你感觉怎么样？”

“他姐……”二牛娘抬起手，指着水潭的方向流泪道，“跳水潭了！”

宋大郎反应快，赶紧往水潭那边跑。

只见水潭里中央漂浮着黑漆漆的一坨，正在浮浮沉沉。

“二牛他姐？”宋大郎喊了一声。

那坨黑影冒出一个尖尖，朝岸上望过来，惊喜地大喊：“长河叔，癞头婆婆在这里！”

宋大郎赶忙跳下水潭，朝中间游过去。

二狗子爹跟过来，见状也跟着跳下来。

说是水潭，其实是个很大的湖。

宋大郎跟二狗子爹游到二牛姐跟前才发现，二牛姐箍着癞头老六娘，癞头老六娘正在挣扎。

“放下俺……”

“俺活不下去了……”

“长河叔，俺没力气了！”二牛姐喊，“她太闹腾了！”

救人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被救者不配合，会把救人的一起拖下去。

“俺来！”

宋大郎抢过去，一记手刀劈在癞头老六娘后脖子上，把人敲晕，拖着人往岸边游。

二狗子爹则伸出手，把二牛姐搭上岸。

“丫头，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就去找村正！怎么就要寻死呢？”二狗子爹“呼哧”“呼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