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途中

“张大人，你为何阻拦我问这些？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十年了，别人不知，老师难道不明白吗？”

何原（金紫光禄大夫心，正三品）中芥蒂一直未曾放下，所以才会在今日爆发。

“你心中的愤怒，我自然知道，当时你还在我门下的时候，我不是给你讲过，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又何苦今日又在朝堂之上如此盘问？还和陈将军吵闹起来，幸好皇上没有诸多计较，你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些做什么？”

张世光（光禄大夫，正二品）满头银发胡须，想起朝堂上，何原的说辞，不由得为之担心。

“十年前，除了朝歌皇城以外，其余十五城池不是被人侵占，就是自立为王，其它城池虽战火连天，可战火停息之后，其他城中百姓都比楼兰城过的好一些不是吧？

而楼兰城，战火刚刚停息，就开始大旱，城中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国破家亡之人比比皆是。

乐清和新德的士兵驻扎之后，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两天一顿稀饭，天不亮就被皮鞭抽行，夜已漆黑也无法坐卧休息。

如此的生活，整整八年，直到山空了，楼兰再无价值可言，只剩下瘦的可见蝼蛄的百姓，他们弃城了，他……他们竟然……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要了回来，哈哈哈……哈哈……要了回来……”

何原越说越激动，声音慢慢高了起来，说到最后，无奈了笑了起来。

“何……原，你……当时为什么不先收回楼兰，其中原因你不是不知，谁不知道楼兰百姓受了多少苦？

可楼兰地处朝歌最西南方，中间还隔着曲州，巴宁，广琴，那三个城池，广琴至今也未收复，现在又被荒墨霸占。

而楼兰又紧挨凌霄，乐清，新德三个国家，他们对朝歌本就虎视眈眈，当时霸占曲州，巴宁，广琴三个城池的是神兵和轩夏。

他们的兵力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而楼兰虽被乐清和新德霸占，可皇上知道楼兰大旱后，年年从国库匀出银子，让凌霄以他的名义，送粮食过去，请乐清和新德让我们百姓有饭吃。”

张世光也是陪着朝歌动荡二十年的老臣，自然知道皇上为他的子民做了什么，那个时候，皇上小小年纪登基坐上皇位。

皇上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天知道朝歌还能撑多久，没想到仅仅十年的时间，他就拿回了六座城池。

“可楼兰城中七八十万人，现在所剩也不过三十万了？我……”

何原想到自己一族，从原来的一百多人，到现在，仅剩不到十人，心里的恨意就无法消解。

“何原，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当时情况如此，况且单单打仗就六年，又加上大旱，出逃的城民，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打仗怎么会不死人呢？”

张世光坐在马车里，为防何原又口出祸言，顺便开解开解何原，便在走出宫门后，把何原拉在自己的马车上，又嘱咐车夫不要走热闹的集市，这才放心的说教起来。

“没我说的那么多，那一半总有吧，老师的意思是，三四十万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他们就应该死对吗？

若是皇上早早派兵先把楼兰收复，或者给凌霄的君上写信，让尉迟君上帮忙也可以啊？起码是不是就可以少死很多人吗？”

何原越说越激动，好似如他所说，这一切结果就会真的改变一样。

“你怎知皇上没写呢？可当时凌霄，十子夺嫡，番邦越境，他们内部也是岌岌可危，怎么可能派兵来帮我们收复国土？可以帮忙送一些粮草，已经是看在两国之间的情谊上了。

我知你那时候所受的苦楚，不过你刚刚说的，乐清的清陵王还算是皎皎君子，对待百姓还是不错的，只是刚开始与新德逸王略有分歧，可最后不都是随乐清的清陵王了吗？

对待楼兰百姓和他们百姓一样，只不过就只要求一点，家家户户必须出一个青壮年，上山采矿锻造，伐树之类的吗？”

张世光不明白何原为何最近总是揪着往事不放，最早自己在路上救起奄奄一息的何原时，虽说也是这般，可当时自己给他分析完整个局势之后，他也就释然了，不知最近是怎么回事，越说他就恨意越浓。

况且只不过何原一家正好遇见的是新德逸王的手下，这才有此大难，可其他楼兰百姓，论起来，若遇到的是乐清的清陵王，会好过一些。

任何一个朝代，动荡岁月，有多少百姓不苦，楼兰虽说连年大旱，可有朝歌的暗中帮助，总算可以勉强艰难度日，不是吗？”

天知道这其中的艰辛，自从皇上登基以来，日日早朝，不过二十岁，头上的白发竟然快超过自己这个半截入土的老人。

“哼！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家？”

何原听到张世光如此说，心中竟然对张世光也恨了起来。

“怀义（何原，字怀义），你不能这么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放下吧，都过去了，如今时局动荡，说不准又要开始一场大战，不要因为发生过的事情再耿耿于怀，我们现在还是多想想，为朝廷再分担分担。”

张世光也知何原心中的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拍拍何原的膝盖，希望他不要再因为发生的事，如此和自己过不去。

见何原不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车身一个不小心晃了一下，张世光突然又想起今日朝堂之事，连忙关切的问道：“怀义，你府上可有荒墨姬妾？”

“没……没有。”

何原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突然听张世光如此问，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硬生生的否定了。

“没有就好，不过，回去之后，还是仔细盘问盘问，我今日听皇上和国师的意思，这些荒墨姬妾，也许会做些什么，万一真的荒墨的细作，如果真的……真的是细作……

怀义……国事要紧，你回去好好盘查一番，不只是姬妾，连下人的身份都要有据可查，此事你且不可大意！”

张世光说到这里，心中大骇，若是朝中大臣家中，有一半都有荒墨姬妾，或是下人什么的，那朝歌可是相当危险。

“学生知道了，老师若无其它，我就先回去了。”

何原此刻并不把何世光的话放在心上，随口敷衍了一句，就下了马车。

“怀义，老师说的，你可记住了？”

张世光不放心的叮嘱道。

“怀义明白。”

何原简单的作了作揖，便准备离开。

“那就好，国事要紧，别想其它的。”

张世光继续说道。

“学生记下了。”

何原只能又作了作揖。

“老程，回府。”

张世光这才放下心来，放下车帘，摇摇车铃，说道。

“大人，昨个儿不是答应兰儿（张世光孙女）给她捎个糖葫芦吗？兰儿小姐要是见你回去没带，还不大人您哄上三天吗？”

驾车的老程笑着说道。

“唉！这个小祖宗，行吧，赶紧去前面买个糖葫芦，回府。”

张世光听老程如此说，想想回家还有正事要处理，还是乖乖的把糖葫芦带回去，也好堵住那个小丫头的嘴，自己才能安安心心的处理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