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睁开眼，浑身上下酸痛不已，他已经被清洗干净了，对于这一段，他依稀记得在浴缸里，好像又被程小时按着弄了一次，一想到这个，他只觉得脑袋发热，就像沸腾的开水壶。

“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晚上。”程小时擦着头发向他走过来，接着理所应当地亲了亲他。

“你怎么这么呆？”程小时坐在床边，看着发愣的陆光，随后忍不住用大拇指摩挲他脸颊的皮肤。

“饿吗？”

陆光惊讶于他转变如此之快的态度。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他似乎看得出他在想什么，“昨天的事简直……简直像梦一样。”程小时目光放空，如同回忆一般，手却依旧轻柔地抚着他的脸，“在做的时候，我都还以为那是个真实到极致的梦。”

“直到我醒了，药劲过去了，我看到你，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只是我的幻想。”程小时的目光又移到陆光身上，看着他有点凝重的表情，不由得笑起来，“干嘛这副样子？搞得好像要出事一样。”

陆光这才有了回应，他往程小时身上呼了一掌过去，被程小时的另一只手捉住，然后包在手心。

“你……你那时候说挺喜欢我的，还算数吗？”又是小心翼翼的语气。

陆光最受不了这人这样。

所以他顿了顿，随后不自然地摸了摸耳垂，轻声说道：“……算数。”

程小时瞬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手足无措地搓了搓自己的脸，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我们接个吻？”

抵挡不住程小时炙热的目光，陆光犹豫地点了下头。

然后就是一个带着薄荷味的亲吻。

一吻结束，陆光看着傻笑的程小时，无奈道：“你什么都干了，为什么还要问我？”

程小时摇头晃脑，闻言笑眯眯道：“这不一样啊。”

“这是我作为男朋友的第一个吻。”

除了花店的工作，他们又开了个副业，是相片委托。

工作内容都是程小时带来的，他说，他有个朋友可以帮忙宣传。

委托内容都挺简单的，报酬也不低，用程小时的话说，不久后他们就可以登上富人榜了。

另外两人还有各自的事，例如程小时隔三差五的就会出门，而陆光则有空就会去那家名为“Dive"的店。

“陆光？”肖力端着茶杯从审讯室出来，“找我干嘛？”

“问问进展。”陆光跟着肖力进了办公室。

“什么进展？你没事找事吧？”肖力大马金刀地躺下转椅，随着转轴的自然惯性，他慢慢晃到电脑屏幕前。

“哎呦我去！”肖力看到开着的界面，“啪嗒”一下合上电脑。

“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陆光这会儿不多停留了。

肖力虎视眈眈地瞪着站在门口的小陈。

陆光自从第一次见到“Dive”的老板时，就觉得他很眼熟。

后来小陈给他打电话，他才想起来，应该是在警局看到过这张面孔。

于是就和小陈进行了一场“地下交易”，即在肖力翻看电脑资料的时候，把他支出去。

剩下的事就同上了。

当然小陈在报告的时候，美化了不少。让肖力误以为陆光是想父母了。

肖力哭笑不得，“小兔崽子一天天的就知道捉弄我。”

“哟，来了。”纪云海坐在藤椅上，把玩着串珠。

“今儿要问我什么呢？”纪云海自称“百事通”，这天下大事，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陆光也不墨迹，他直接了当道：“你是我父母的同事吧。”

纪云海不慌不忙地给陆光倒了杯茶，“这是什么话。”

“我上次看到了。”

“肖力啊。”纪云海摇了摇头，“真不小心。”

“这不是重点，档案上记载，你已经死了。”

“新到的白茶，尝尝看。”

“那你出现在这是为什么？”

纪云海叹了口气，“照看你还不行吗？”他说着就要抱陆光，“都长这么大了，啧啧啧……”

陆光灵活地躲开，“既然这个回答不了，那换一个。”

“你认识程小时吧。”

“他是不是组织里的人。”

纪云海的瞳孔一下子缩小。

“陆光！”程小时在门口迎接他。

陆光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心情极好地走上前，接受他的拥抱和一个吻。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有吗？”程小时在一旁看他换鞋。

“嗯，很不对劲。”

“你想太多。”程小时推着他进门。

“真的。”陆光转过头来看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小时危险地眯起眼睛，把陆光按倒在沙发，抓着他的后颈狂啃，很快陆光身上就星星点点。

“你属狗啊。”陆光推着他，曲起腿做作势要踢。

“谋杀亲夫哎！”程小时忙从沙发上跳下去，“好了好了，吃饭吧。”

今晚的菜品异常丰盛，程小时时还颇有情调地摆了盘，桌子的最中央是一块蛋糕。

陆光都忘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难怪程小时这么激动。

“请坐吧。”程小时很绅士地帮他拉开椅子，然后自己转身去了厨房，“既然是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

面里加了红菇，面条被挑染成浅红偏粉的颜色，鸡蛋炒成条，铺了满满一层，橄榄菜围了一圈在碗沿，紫菜干和油炸花生搁在最上头，漂亮的很。

陆光夹了一筷子，味道很好，鲜掉眉毛的那种。

“好吃吗？”

陆光点点头，又夹了一筷子放到程小时嘴边，程小时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表示真的挺好，然后他用力的吸溜了一口，面条从碗口绷起来，一端连着陆光，一端连着程小时。

程小时坏笑着把身子往前探，就着被他们俩同时叼着的那根面条慢慢咽着。

陆光没动，只是含着嘴里的面条，看着程小时的脸一点一点凑近，眉毛颤了颤，往下盖住眼睛。

程小时撑着桌面，嘴唇已经碰到了陆光，连在他们嘴里的面条欲断不断，轻轻摇晃在空气中。

程小时含住陆光的下唇，舌头伸进口腔，上下搅着，唾液与面条相混。

陆光被动的接受这个吻，刚才一直含着面条，所以他不由得咬了一口，刚好就咬到程小时的舌头。

接着程小时捂着嘴，口齿不清地喊着：“u0026$%¥^………”

“听不懂，吃饭。”陆光憋着笑，给程小时夹菜。

“你绝对是故意的！”程小时在缓过之后大声嚷嚷。

准备吃蛋糕的时候，程小时又变戏法似的捧出一束玫瑰，陆光数了数，有六朵。

I could be yours。

陆光接了玫瑰，灯已经关了，程小时在蛋糕上插上蜡烛，火光慢慢聚起，光线所至都是朦胧的暖色。

“其实是因为害怕。”

“什么？”程小时没懂。

“不做手术，是因为害怕。”陆光看着火光，也看着光下的程小时。

“我是外科医生，被分配到急诊科，在那里，是离鬼门关最近的地方。”

“我看过很多人进去，最后披着白布出来，我也辅助过或者主刀过很多次，手术成功的固然多，可总会一两个救不过来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很多，想到我父母，他们在死亡的时候会不会痛？”

“在那个时刻，他们会想起我吗？会有一瞬间的不甘心吗？会想活下来吗？”

“不知道答案，我就会猜，猜着猜着就会自我怀疑和惶惶不安。”

“所以即使看过送过那么多人，我还是害怕，害怕生命的消逝，害怕自己到那个时候无能为力。”

蜡烛烧了一段时间，烛泪顺着蜡身滚落，滴在蛋糕上。

“是不是很懦弱？”陆光用一个苦笑结束了他的话。

他本来不想讲的，却在看到那六朵玫瑰时改变了主意。

他当然是个谨慎细致的人，当然不会和对自己怀有秘密的人说什么深入的话。

但程小时不一样。

他们一起合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尽管程小时隐藏了很多，可陆光愿意相信他是真诚的。

至少在他们的感情上是。

我可以是你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陆光也想毫无保留一点。

这是他迈出的第一步。

程小时只是把蛋糕端起来，放到陆光面前。

“许个愿吧，陆光，生日快乐。”

“许三个愿望，前两个要说出来，最后一个放在心里。”

陆光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

“第一个，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很幸福。”

“第二个希望以后每个生日都有人在。”

第三个，希望程小时的双手不要再沾上血。救人的不算。

接着他睁开眼睛，吹灭了蜡烛，之后伸手要去摸灯。

“陆光。”程小时握住了他的手。

“你并不懦弱。”

“在公馆的时候，你都可以很快地调整情绪，而且我的伤口，你处理的很好。”

“谁都害怕死亡，大家都是这样，你并不需要自责。”

“其实说起来，我才是那个最需要千刀万剐扔下地狱的人吧。”程小时的语气里带了点讽刺的笑意。

陆光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所以陆光，你不要去质疑什么，你已经足够好了，真的。”

程小时靠近他，随后吻了吻他的眼睛。

“别害怕，别改变，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不，准确来说，是爱。”

“我爱任何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