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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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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云雨

直升机停在山脚,要不是因为肖力,估计他们因为这事就会被留在局子里好几天。但尽管有肖力,他们还是按顺序待了好几个小时。

程小时下了直升机后就一直挂在陆光身上。一副哎呀妈呀吓死我了的样子。

直到回到花店,陆光才发觉程小时的不对劲。他身体格外得沉,好像把全身的重量都搭在陆光身上,他刚想问问怎么回事,程小时带着他就要往前倒,陆光使了全力才不至于让他们一起与大地亲密接触。

陆光把程小时带上床检查他的身体状况,这才发现在肩膀处有一个弹孔,但没有射穿,子弹还卡在里面。

这是拉陆光上机舱时被打中的,陆光当时看到程小时有一瞬间的脱力,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去医院。”陆光就要打120,被程小时拉住了,“你帮我就好,不能去医院。”他的意识还清醒,只是很没精神。

能挺到这个时候,很痛苦吧。陆光看着程小时刻意压制的喘息,只觉得心口像被抓住一般,紧得酸疼。

“现在没有设备,药品也没有,去医院好,而且我……没有把握。”陆光低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

“我可以等,但真的不能去医院。”程小时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没关系的,陆光。你就是我的医生,我相信你。”

登机前的那句相信你,就这么被他又抛了回来。

陆光没时间再犹豫了,已经拖得够久了,他把脑中的杂念赶出,接着先给弹口做了个简单处理,然后便抓起手机给老师打电话借用设备药品,边跑出店门。

等跑回来时程小时还撑着睁眼等他,看到人后,开口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把我耗死。”

要不是声音虚浮,陆光就要怀疑他没事了。

“别贫嘴。”陆光利索地给他上了麻药,“有感觉吗?”他捏着肩膀旁的皮肤问道。

程小时摇了摇头。

陆光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

“陆光我命大的很,你尽管做。”他还有空开玩笑,“就算死在你手上,我也不后悔。”被陆光狠狠地弹了一个脑壳崩。

过程的煎熬是无法想象的,虽然子弹嵌进去不深,这是不幸中的万幸。陆光要先把肩膀的皮肉划开,用镊子取出子弹,再把损坏的烂肉割下,最后再用针线缝合。

这不仅是对程小时的考验,也是对陆光的考验。

等到最后一针缝上,陆光才松了口气。程小时在手术开始后不久就昏迷了。醒来要几个小时。这期间陆光也不能松懈,因为程小时的伤口处理得并不及时,不排除身体反复的可能。

果然没多久后,程小时就发了烧,这可不是个好征兆。

即使发着烧,程小时依旧警觉得过分,陆光帮他换药擦拭身体的时候,他会突然的钳住陆光的脖子,力道大得吓人,却又在看清是陆光之后泄了劲,重新安然地任他摆布。他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让陆光感到一阵阵的心疼。他不由得好奇,他究竟是生长在怎样的环境下,才会养成这种习惯。

又是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好。

好到陆光不忍只有他付出,所以也要从自己身上挑挑拣拣,把能给的都送出去。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举动是出于良心,还是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忙活了半天,打了针,喂了药,换了纱布,程小时的情况才稳定下来,他一直自诩身体强壮,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更多的是凭他的毅力在撑。他身上的伤不计其数,这是在第一次遇见时,陆光就知道的。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休息,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转了转僵硬的手腕,揉着发酸的眼睛。

在公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忙前忙后的吗?陆光无声地问着程小时。

程小时的手臂露在外面,陆光探身要帮他塞到被子里,只是刚碰到手背,那手就抽动了一下,随后程小时睁开眼睛,张张口,低低地问了句,“陆光?”

然后他也没等到陆光回答,就抓上陆光放在床边的手。

掌心相抵,十指相扣。

接着,他把陆光的手放于唇边,很轻很轻地贴着,最后放于心口,又沉沉睡去。

陆光听见他说,这样就好。

不知是何缘由,陆光只觉得眼眶湿润,他眨了好几下才抑制住这汹涌的潮意。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蠢蠢欲动,像春日无意洒入原野的一颗种子,在时间的催化下,呼喊着将破土。

接下来都是养伤的日子,陆光怕伤口发炎,又怕自己煮的饭让程小时难以下咽,还特地买了食材去肖力家请他妻子帮他做,自己在一旁看,打算什么时候学会,也不用天天来麻烦人家。

程小时对肖夫人的手艺自然赞不绝口,但他明确表示,他更喜欢陆光做的饭,尽管味道有那么些差强人意,但他就是喜欢。

再一次拎着保温盒回来的时候,那家名为“Dive”的店外坐着个叼烟斗的老头,看上去精神很好,陆光只是因为好奇多看了他一眼,就被他喊来坐坐。

老头说他叫纪云海,是“Dive”的店主。陆光问起之前名叫“JOJO”的女孩。

“她啊。”纪云海笑了笑,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回答道,“她是我朋友的孩子,偶尔来玩。”

“你这拎着东西,去看望病人啊。”

陆光稍稍眯了眼。

“唉,别误会,且听老夫分析一番。”纪云海装模作样地吸了口烟,吐出个胖胖的烟圈。

“第一,你走的很急,还不时的划拉着你的手机,说明有人在等你,而且那人的关系跟你肯定还不错,一定在催你。”

这话不假,程小时的确一直在微信上轰炸他,各种哀嚎他快饿死了。

“第二,你的另一个袋子里装的食材都是用剩的,由此可见你保温瓶里面熬的东西,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些药。”

“第三,你非常像学医的。但是你肯定没上手几次。”纪云海说完之后,享受地抽了口烟,随后功成身退,拎着椅子退回店里去了。

陆光想问些话,被程小时一个电话打过来,老头在窗子里看热闹,简直像掐好时间似的。

进店是不行了,某人刚刚还在催他。陆光重新看了眼店面,便往回走。

程小时的伤好得一如既往的快,但他有个问题一直没问陆光,直到有一天实在憋不住。

“陆光,你为什么不敢做手术?”

陆光修叶片的手一顿,低头用手指揩了下落在地板上的泥土,没回答。

因为在公馆里确认了合作关系,陆光便把程小时一起带到肖力那去了解公馆的后续事宜。

肖力给出的结果不多,想来还是隐瞒了一些。

陈广死因与吴山一致,那个持枪男子是陈广手下的一名员工,因起诉过公司里的阴暗面而被解雇,又被打压着找不到工作。妻子几年前因病去世,而女儿也患上了同样的病,本来他的工资可以勉强维持生活用药,但因为被开除,能借的钱也都借了,实在是支付不起。一年前,他的女儿也去世了。

程小时在现场捡到的袖扣是陈广的,应该是在跑动时掉落的,裤脚上的泥是过溪时带上的,而小一码的皮鞋,则是持枪男子为了掩盖陈广在森林里的事实而刻意换上的。

这些都是推测,但人都死了,也无从考证。

至于米娅,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她的生平资料和她说的一致,本是富家少女,却家人惨死,自己名誉尽毁。

还有其他客人,除了少数被发现尸体外,其余全部失踪。

近来警局异常忙碌,因为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虽不算大人物,却有着重要的地位,连上头都被惊动了。其影响力不亚于当年码头的爆炸案,也就是陆光父母死亡的那个案件。

至此,雾山公馆可以告一段落了。

只是还有疑点,例如公馆主人,管家,兜帽守卫,还有那些摄像头的安置。

但有一点陆光可以肯定,这又是那个组织的作为。

没待多久,肖力就把他们轰出去了。与此同时,进来了一大批记者和家属,大厅里吵闹得如同菜市场。

“啊,这下可不好办了。”程小时惋惜地摇摇头。

“嗯。”陆光附和道。

“回家?”

“回家。”

陆光觉得程小时一直在和自己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就是那种忍不住靠近,一靠近就控制不住,然后又立刻退的远远的,很奇妙的感觉。

好比如,有人来花店买花,选好后要加陆光微信,好让花能活久一点,程小时就立刻把自己的手机晃过来,说着扫我也一样,然后半个身子扒拉在陆光身上,好像把他圈在怀里,等人家走后又若无其事地回来做自己的事。

再比如,程小时像往常一样靠着陆光打游戏,赢了就往他大腿上一躺,然后笑眯眯地朝陆光勾勾手指,赢了,奖励呢?有时候甚至会拍拍他的脸,但一做完这个动作后,程小时就会诈尸似的想到什么,接着就像被火烧了一般跳下沙发,在一旁转悠转悠掩饰慌张。

还有很多很多的细节,都会让他们一不小心陷入暧昧的尴尬里。

但陆光不排斥,反而会对这样的瞬间有点………怦然心动的意味。

两个月后,程小时接到二白的消息,去一家KTV包间拿货。他和陆光说自己有个同学聚会,会很晚,让他别等自己。

程小时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来KTV,就有服务员接力似的把他带到包厢,而他进包间后,里面的人早已开始载歌载舞。

他眯了下眼,找到他要找的人,拨开投怀送抱的陪酒女,坐在那人身边。

那是个浓眉大眼,长的很像混血儿的人,名为艾桑,一直在东南南亚金三角地带走货,这次回国就是来国内开拓一下市场。

“蓝石?”程小时问他,艾桑抬了抬眉,招呼来一个清秀的女孩子,让她招待程小时。程小时有些嫌弃,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她像藤蔓一样缠着自己。

“你们倒是消息灵通。”艾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为这个来的。”程小时也不含糊。

“可是这很抢手啊。”艾桑做出副为难的样子,“而且送进来也很麻烦……”

“报酬不用担心。”

艾桑无声地笑起来,“程先生,交易这么多年了,我会担心这个?”

“那你……”程小时也随他笑起来,“这是要终止合作了?”

“哎,我可没这么说。”艾桑假模假样地摆摆手。

程小时站起身,“那没什么好说的。”就往门外走去,被两个侍者拦下了。

“程先生来这儿,滴水不沾,这就是我招待不周了。”艾桑挥挥手,马上就有人端了杯酒。

“来尝尝看,新品。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程小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又是感叹又是惋惜的笑容,“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什么时候讲究这个?”

“你说说看,我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放过这次机会呢?”

他说完,伸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完全不顾艾桑骤变的脸色。

“苦了点,腥了点,其他没什么了。”

“我不太喜欢。”

程小时坐上二白的车,就觉得身体不对劲,浑身热得要命,好像有火一般。

他知道是下了药的,但没想到药效这么快。

“大哥,他怎么说?”

“不成。”

“果然和你想的一样,这艾桑真是翅膀硬了,忘了之前我们是怎么帮他火拼他老哥的团队了?”

程小时烦躁得要命,他抓起手边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效果微乎其微。

“在这停车,你回去后按我说的做。”程小时按了按太阳穴,他现在的状态不好,几乎看到一个人就想上去啃。

被晚风这么一吹,感觉也没好多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光陆光陆光。但为了不让他们友尽于这晚,程小时决定在外面坐一会儿,等到一两点,陆光肯定睡了,他再回去。

结果却是,当他推开门,陆光就坐在沙发上等他,闭着眼睛,手支着头,房间里只开了个夜灯。他听到推门的声音后,睫毛上下眨了两下,之后揉着眼眶站起来,走到程小时身边。

“没什么酒味啊。”他嗅了下程小时身边的空气,然后走进厨房,端着玻璃杯出来,放到程小时手上,“帮你温着的,蜂蜜水,我还以为你会醉得不省人事。”

刚刚好的温度透过玻璃杯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手心。

如果程小时真的是喝醉的话,绝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

那药的效果当真不假,程小时又忍了这么久,饶是是他再怎么意志强大,他也快爆发了。

他又不是柳下惠。

况且面前的人是陆光。

什么事只要牵扯到陆光,就都不一样了。

他“哐当”放下杯子,在陆光疑惑的目光中,把他按在墙上,却又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狂热的吻。

程小时抬眸,望见陆光失神的眼。

他像被马蜂蛰了一般,顿时手脚冰凉,大脑宕机。

他刚刚……都干了什么啊。

这反思像马后炮一样无济于事,可也能及时止损。

程小时摇了摇头,松开了他箍住陆光的手,扔下一句抱歉就去了浴室。

陆光顺着墙滑下,他的双腿发软,气息被干扰得极不稳定,同时被干扰的还那快如鼓点的心跳。

在程小时的吻结束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舍不得。

这不能单单用疯来形容了。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陆光捂着脸,想让发烫的脸颊冷却下来,但思绪却四处游走,终点都是程小时。

他这是被下药了吧?

他刚才在吻我。

我不讨厌这样。

不讨厌……这样……

他早该想到的,在他可以称之为孤独的这二十几年来,有一个人靠得这样近,他会受不住诱惑。

他没有他看上去那么冷静,他也是凡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他也会沦陷。

程小时穿着衣服,任凭冰水从他头顶上倒灌,却总也灭不掉火。

也不知道多久,他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条缝,还有就是陆光迷蒙不清的声音,“程小时?”

这是梦吧,一定是梦。

视野里的陆光把门打开,看到他这副样子,似乎吃了一惊,“你……”陆光的视线下移,程小时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既然是梦,我的梦,那何不放纵一回?

程小时关了花洒,在陆光欲退不退的犹豫中向他走过去,伸开手把他揽入自己湿淋淋的胸膛。

冷与热的融合,湿与干的碰撞那么明显。

“陆光……”他把下巴抵在陆光的颈窝,“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下呢?”

“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看不出来呢?”

“你为什么不多对我笑笑?”

“我这么令你讨厌吗?”

他倒豆子般把压在心底的委屈吐出来,“喜欢你好辛苦啊。”

“你从来都不回应我。”

程小时当然不是在做梦,陆光的的确确地来了。

本来他看着程小时面无表情向他靠近,他本能地想退缩,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程小时只是抱着他,随后说了那么些让他心酸的话。

原来程小时一直这么想的吗?

原来他喜欢自己吗?

他不擅长说好听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他迟疑片刻,然后双手搂上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的。”

“我不讨厌你。”

“我……挺喜欢你的。”

程小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立刻放开他,满脸的惊恐。

没错,是惊恐。

陆光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烧穿了,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帮你一下。”

但他不想让陆光这样。

所以他扣上陆光的手,再用另一只手发力,很快把陆光托到水池边。

当后背触碰到冰冷的镜面时,虽然有布料的阻隔,陆光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劲

……

程小时把陆光放在床上。

他们面对面,彼此眼中倒映出最真实也最狼狈的自己。

程小时忽然笑起来。

“陆光,现在你和我一起了。”

“分不开了。”

“我爱你,陆光,我爱你。”

他眼底跃动着疯狂,陌生又熟悉,像一匹草原的狼,却甘愿臣服。

身体好像被撕裂了,陆光张着嘴,双目潮湿,像濒死的鱼。

但程小时没有放过他。

他在欲海沉浮,在他从未涉入过的领域游荡,他揪着床单,连关节都泛白,他看着对方的脸,真实却遥远,他想喊,却发现发不出声,他泅于深海,他听到混沌的水声,他在下坠,意识在涣散,却始终有个声音,蛊惑地,引诱着重复呢喃:

我是你的一切,你是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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