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恶人
几天来,陈知曦再没和江春月谈及此事,而是专心埋头去弄家里未完成的庭院。
江春月无心教书,一直在担心着最坏的事情——不是有谁来,而是离去……
三天后,又有一名不速之客不约而至——叶知秋。
江春月仍在院子里教孩子们读书,陈知曦正在后院完善污水循环系统,做得正欢,看到叶知秋进来,很是诧异。
叶知秋看到江春月后,惊讶了一下,然后礼貌地以兄嫂的称呼打了个招呼,便走向陈知曦。
陈知曦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上前说:“师弟,你怎么会到此处?”
叶知秋走到陈知曦面前,说:“师兄,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求。”
陈知曦:“何事?”
叶知秋:“一来我想告诉你,我能打听到你在这里,很快全武林都会知道,你必须要离开。其二,师父生前有一套绝学,传授予了你。”
陈知曦:“你为何想学我的那套绝学?只怕,你无法学会。而且,就算你学会,未必会对你有好处。”
叶知秋:“对我的帮助可大了。不久前我潜回鸟庄,进了师父的秘室,看了师父生前留下的手纪。原来师父传了一套隐身术予你,可惜,那套隐身术没有密笈记载,师父也没有留下更多有用的口诀或招式。如果你把你所知授予我,我一定能学会的。”
陈知曦:“事情并不如你想象,隐身术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口诀招式,只是用来保命。本门只有近身短桥术才较为有用。你已经身为七剑之一,天下人都怕你,只有别人在你面前才会保命。”
叶知秋:“七剑又如何?你知道不,太刚剑郑勇,上个月被人杀了。现在有流言,有个组织,开始猎杀七剑了。”
陈知曦:“这怎么可能……安宁王不出手制止吗?三老呢?他们又岂会坐视不管?而且郑勇武力虽猛却智谋不足,不能与你相提并论,只要你多加小心,很难有人能害你。再说了,你与西城下沙远居世外桃源,不问世事,又岂会有人要害你?”
叶知秋:“说那么多,你决意是不帮我?”
陈知曦:“我无法将隐身术传予你。如果你不来找我,或许你能领悟。但你如今如此迫切地要我把隐身术传给你,就证明你目前无法掌握,这也是师父当年不传授给你的原因。我无法授予你,是因为即使我把隐身术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等你到会懂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
叶知秋:“师兄,你为何会如此对我?当年你不是很挺我的吗?如今你为何会这样?”
“不是他欠你,而是你欠他的。”江春月走到陈知曦身边,对叶知秋说:“一直来都是你任意妄为,你师兄一直在保护你,受了不少罪,你可知道。所以,是你有负于他,所以你没资格向知曦讨要任何东西。”
叶知秋无法对答,看着陈知曦一会,说:“师兄,确实一直都是你在师父面前为我开脱。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请你帮我,如果你不愿帮,我也无可奈何。”
陈知曦:“任何事我都可以帮你,只要你一句话。唯独你想要的隐身术,绝非你所想象的绝世奇学,我现在无法授予你。”
叶知秋点点头:“好吧,作为师兄,你也就这样了。那我告辞了,祝你们幸福吧。”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江春月看着叶知秋的背影,对陈知曦说:“你这个师弟也不怎么样。当年背弃师门背弃武林与情人私奔,还靠你一人之力挡住所有人才保住他的幸福生活。他对你因此所受之苦不但没点感激,还觉得那是理所当然,太过分了,即使身为七剑,那又如何。”
陈知曦:“算了,不要去管他了。”
江春月:“他刚才说太刚剑郑勇被杀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有人敢对七剑下手?”
陈知曦:“是啊,看来这武林强中自有强中手啊。”
江春月:“叶知秋刚才说,李掌门暗中授予你一套隐身术的绝学,这又是什么功夫?很厉害吗?没见你使过。”
陈知曦笑了笑:“哪有什么隐身术的绝学,再说我天资笨,学什么功夫都学不会。其实所谓的隐身术,简单说就是低调做人,将自己隐没于市井人海之中,不被人所关注,无人重视,便无人想要来对付我。师父见我武学资质差,便教了我这些,要学会隐忍、压制脾气、少动怒,同时要多予他人关怀及帮助,那么我便没有敌人,也不会有性命危险了。师弟太爱出风头,又自负有一身绝世功夫,又怎会听得下隐身术里的奥义呢。”
江春月:“原来如此,低调、少惹事,便能隐没于市,这样便可有安定的生活。可惜,叶知秋的胸怀不像你这般宽广,你如此待他,他却仇视你,无奈。”
陈知曦:“算了,我亦没办法再帮他了,只能愿他好自为之了。”
江春月:“不过,我始终觉得,郑勇之死,此事不会那么简单。”
陈知曦:“不论怎么样,我会保护在你身边的。”
两天后,陈知曦与其他村民到大城去赶集市。
忙了一天,把手中的布匹卖完了,然后为江春月精心挑选了一件首饰,回到本村时太阳已经偏西。
远远地能看到剑雨梨花的大门了,一群在里边学习的孩子们朝自己跑了过来。
陈知曦问:“你们这是来迎接我的么?”
一名女孩说:“不好了,江先生被坏人捉走了。”
陈知曦吓了一跳:“什么?先生怎么会被坏人抓走?”
一个男孩说:“下午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闯进来,先生和他争执,最后大打出手。那男人用迷药迷倒先生,然后把先生放到马上,就离开了。”
陈知曦丢下手中的东西,跑进院子,一看四周一片狼藉。
邻居们也围上前,讲述先前江春月被掳走一事,有人曾上前阻止,但拦不住那名高手。
陈知曦顿时海海一片空白,顺着邻居所指的方向往北追去,开足战力把油门踩到底似的狂追十多公里,哪里能追得上。
看着茫茫荒野,陈知曦紧握着拳头忿忿地说:“想逼我出山,我定叫你们不得好死。”
天黑了以后,才回到春蚕居。
石换水一家上前问:“可有江姑娘的消息?”
陈知曦摇摇头:“没有,但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我要离开一阵子,这里就请你们帮忙照看一下了。”
石换水:“你要注意安全啊,一定要把江姑娘带回来。”
收拾了东西,未及吃饭,拿出收藏好的剑,骑上马,连夜便起程赶回中原。
一路打听,找到莫名山庄并不困难。
莫名山在洞庭湖之中,陈知曦在港口询问一上午,竟没有前往莫名山庄的船。
正在湖边寻找时,遇到一小亭子。亭子的四根柱子上,每一根上都挂着一幅字,每幅七字,四幅加起来就是一首七言绝句诗。
亭子下边的湖边有个船夫,在岸上停泊了一艘小舟。
陈知曦过去寻问了一下,船夫告诉陈知曦这里是没有船与莫名山庄互通的,要上去,除非莫名山庄的船过来迎接,或是在他这租船前往。
到了岸边,把船停好。踏上岸,看到有一条小路直通岛中心,小路的两边铺着竖起来的巨石块。陈知曦没有在意,顺着小路飞奔前去。没跑出100米,突然感觉四周的石头在动。左右仔细看去,果然在动,心想这里的主人肯定和三老有关系,机关似乎都是相同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自己向前冲去。
巨石群突然快速移动起来,摆起了阵,挡住去路。
陈知曦没有停下,在快速的前进中寻找着可以穿透的缝隙。巨石阵不断地在变化,渐渐地将陈知曦逼入一个死角。眼前的过道越来越窄,两旁的巨石向自己压迫而来,陈知曦咬紧牙,奋力冲了过去。
出了一关,后边的难题一关接一关地来,越冲就越把自己往死胡同里带。突然一想,这巨石阵完全是跟着自己的步伐在变化,但是,那么重的石头,再灵活的机关,挪动起来不可能太灵活的。于是,看准前方的缝隙强行过了进去,刚进去一步,一个急刹车,反跳退了出来,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来回三五次,巨石阵的变化跟不上陈知曦的脚步了。左边的道看似死胡同,右边看似走得更远,于是陈知曦强进突左路,眼看到临界点,突然变向,向右边冲去。巨石正在向左边移动,虽眼看陈知曦玩假动作朝右边去了,先得刹车把巨石的运动停下,然后再反方向起步。借不到惯性,这一下就显得就慢多了。
陈知曦来回冲突,冲得巨石冲开始有些晕头转向。突然他看到一块巨石后架着轮子,有两人在推拉。当即找准好机会,冲上去,按死里暴打一轮。
这阵法万变不离其宗,缺一块,整盘皆散。陈知曦一路暴走,那巨石阵就像一群被喷了杀虫水的苍蝇,没头地乱窜。
陈知曦刚冲出乱石阵,随即便进入到一片林子,两排参天巨树,中间一条小道。
未及迈步,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剧响,一块巨硕的木桩像把镰刀一样在小道上从左劈到右,然后又从右劈到左,擦着地面,往复不停。然后响声不断,后边齐唰唰数十根镰刀似的木桩来回犁地,贸然前进,不被削成两段,也会被一击送出千里之外。
陈知曦看准时机,一跃而起,踩在木桩上。但没停稳,只听几声大喝,木桩上竟隐藏着几名穿棕色衣服的杀手。当时猎手不及,但也不能就地挨打,于是顺着跳上来的向前之势,扑向一人,然后一起翻下木桩。
待着地时,陈知曦疾出十多记重手,将杀手打晕,同时将其作为肉垫,在落地时减缓下坠之势。但是还没及喘过气,左耳边轰隆隆声逼近,不用看,知道木桩打来,赶紧就地向前一翻。刚刚才翻半个身,眼前的木桩刚刚扫过,把头发都掀了起来,甚至吹得睫毛在抖。而同时,刚刚躲过的木桩擦着后脑的头发扫了过去,惊险得是一身冷汗。
但是不管怎么样,都要勇敢地前进。于是全力专注下来,看准时机,掌握规律,便从扫切的木桩中寻隙而进。上边众杀手看得也是心惊胆颤,陈知曦是冒死从木桩阵中突围,不知是计算精确还是狗屎运太好,每前进一步都是刚刚地保住了性命,但没人敢下去打其麻烦,那真是找死的节奏。
冲出木桩阵,便到一块空地上,像是平日门徒操练的广场。
突然,一支响箭,疾射落在身前不久处,然后,点燃地上的火油,轰然一声大火骤起,将陈知曦团团围住。 四周火蛇飞舞,朝陈知曦不断扫来。陈知曦倒是没见过这机关,上唯诀宫时并没有这一套玩意。但陈知曦心里并不慌,看着火蛇的源头,应该有杀手持着喷火器,于是细心地躲着无数扫动的火蛇,一边寻找出路。
几回合之后,终于找到敌阵的破绽,突击破阵,在千钧一发之际,穿过火蛇及火阵。杀手持着喷火器在扫射,突然看到陈知曦突围,猝不及防,被陈知曦一拳打倒。其他人赶紧补位上前,但缺了一角而同时陈知曦已经破阵,再怎么补,也都是挨打的份了。
冲出火阵,突然一名白衣人攻至面前,手段狠准,招招致命,一时间攻得陈知曦连连防御后退。对手并无兵器,但拳脚却更胜兵器,全身上下毫无破绽。二十来回合,两人缠斗不分上下,不过对方攻得虽紧,却也拿陈知曦不下。但眼看要进入焦灼之状,陈知曦冷冷说道:“差不多了,该看我了。”
这时,有人大喝道:“住手!”
白衣人听到叫声,赶紧向后一跃,跳出战圈。
陈知曦停下手,看到操场后的路通向一处不小的宅院,一队人马正赶出来,带头人正是郑伯平。
这时,身后的各阵各杀手也都齐哗哗地收拾道具、拖着伤兵退了回去,一切突然又变成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郑伯平跑到跟前,对陈知曦作揖说:“没想到你今日来到,多有冒犯,失礼、失礼。”
陈知曦:“不必废话了,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郑伯平:“原来你想通了啊,太好了,莫名山庄永远欢迎你,这下我们组织生存下去的希望就更大了。”然后看了看左右的伤兵,感慨道:“能闯过我四阵的高手,都是能过便过了。你是这样即闯过了关,还把人打那么重手,这是什么脾气啊。不过我喜欢。”
陈知曦:“别胡扯了,我才不会加入你们组织呢,你要邀我加入又何必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郑伯平:“下三滥的手段?我不明白,我可是很诚心地去邀请你的。”
陈知曦:“绑架我妻子也算是诚心吗?”
郑伯平:“你在说什么?我可没绑架你妻子。”
陈知曦:“就在你去了我居所几日后,我妻子便被人掳走了,难道不是你所为,欲逼我加入你们组织?”
郑伯平:“这是误会,我确是诚心邀你出山,但从未想过要对你做任何不利之事。你想,你我同为同道之人,或许将来要共战江湖,我为什么要得罪你?绑架你妻子的,乃另有他人。”
陈知曦:“不是你,那会是谁呢?难道……”
郑伯平:“既然已到我舍下,不管是何目的,请先到客厅小聚。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凉文蜇,也是与我们一样是同路人,都是被选定的大恶人。”然后领着众人往宅院走去。
一名强壮大胡子男人上前行一礼:“在下文蜇。”
陈知曦回以一礼,他还记得,文蜇的名字也出现在郑伯平给他看的名单里。
郑伯平:“文蜇兄弟在我府上小聚已有数日,一直与我在商讨共同对付七剑的策略。之前还有另一位同道中人叫陆恨之,也曾在我府中,但前些日子已经离开。不过他也应承,一旦我们大恶人要聚首,他一定会前来。”
陈知曦:“太刚剑郑勇,是你杀的吗?”
郑伯平:“不,并没有人杀他,而是他自尽的。前些日子离开我山庄的陆恨之,一举击败郑勇,以酷刑逼问下,郑勇才告之,七剑要杀掉八大恶人,才可立足武林之尊。”
陈知曦:“原来共有八大恶人,你可全都联系上了?”
郑伯平:“包括你,只联系到六人。不过,相信我们打出名堂,其余两人会来与我们会合的。每个人都不愿被命运所摆布,有机会,为什么不一起奋斗呢?相信你也知道了,当你真正成为大恶人那天时,会有人来让你去杀掉一些武林中有名望之人。接着,又会有人来找你讨取公义,有些人,你是不能还手的,只能领死。这就是命运,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苦学武术,一样身怀救世绝学,为何偏偏他们是好人,我们是恶人?还非得让他们来杀死我们来让他们功成名就?不公平!要由我们自己来主宰命运,这才公平。”
陈知曦:“我对主宰命运并没有什么看法,现在我只关心我妻子身在何处。”
郑伯平:“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并没有对她有所不利,我们也不屑于做这些事,所以你妻子并不在我们这。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如果你不站在我们这一边,便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虽然我并不相信你愿意为其他人虚荣的满足而献出你的命。将来会有人来命令我们去杀武林中人,我们不会去,我们决不戴上大恶人的帽子。然后还会有人命令我们在七剑来杀我们时不要全力还手,以让七剑顺利干掉我们。如果他们来,我们殊死一战,败了,只能自认学艺不精。赢了,我们就要取代七剑在武林的位置。”
陈知曦:“你放心,我不会与你们为敌,我只走我自己的路,只想与家人远离这是非江湖,不过问世事。”
郑伯平:“只怕你无法真正离开,若你不站在我们这边,我也无法相信你不是安宁王那边的人。”
陈知曦:“我也不相信你们,但我不会把你们当敌人。”
这时,先前与陈知曦激战的白衣男子从外跑进来,在郑伯平耳边低声了几语。
听完后,郑伯平微微一笑,对陈知曦说:“这位是我的管家,叫风不停,刚才你们已经认识过了。很巧的是,刚刚有外边的门徒传来消息,是有关你妻子的消息。”
陈知曦:“什么?你们知道她在哪了?”
郑伯平:“这就是依附在大门派之下的好处了,因为在江湖上人多,消息也收得快。如果是你自己一人在江湖上打探,不知道要到猴年马……”
陈知曦:“少废话,快告诉我,江春月在哪?”
郑伯平:“好了,好了,知道你着急。你妻子已经回到了梦仙楼,听说这几日……呃,这个……”
陈知曦:“她回到梦仙楼了?难道是江掌门去到我家把人劫走的?”
郑伯平:“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妻子刚到家,梦仙楼就急着要把她再嫁出去。玄天楼掌门楚浩然来提亲,梦仙楼就答应了,这几日便成亲了。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讨论这件事,说江笑恒因为江春月几番结婚失败后,便急要着要江春月嫁出去。”
陈知曦:“什么?这……听错了吧?江春月是我妻子,怎么能再许他人。”
郑伯平:“只怕全武林、至少是梦仙楼不承认你们的婚事。”
陈知曦:“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敢这么做,我定让梦仙楼及玄天楼杀血流成河。”
郑伯平:“知曦贤弟在此休息一夜,次日一早我陪你去。”
陈知曦摇摇头:“不必了,我现在就出发。”说完,转身要离开。
郑伯平忙着着他,说:“你此行一人,或要对付大批武林中人,怕凶多吉少。你我本是同路人,我便陪你去吧。”然后回过头吩咐风不停,交换他在此看好家。
大胡子文蜇也上前说:“我亦同去,你我命运相同,今日你有难,我们必然帮你,若今后我有难,你们也会来帮我一样,我们一起去改变我们的命运吧。”
陈知曦点点头:“谢谢你们了。”
三人简单收拾一下,即刻便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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