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志成顿了顿，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江凝，

他轻笑：“你可知什么是观政？”

江凝不语。

陆志成眸光暗淡，言语沉闷，

“历来科举前三甲，都要进入翰林院编修，做为朝廷培养内阁成员的途径，可我殿试三甲之后，便做好了进翰林院的准备，可却迟迟未等到旨意，”

“等来的只是吏部的一道调令，兵部缺人，需有一观政前去，便指定了我，探花做观政，从前从未听过，我当时只以为是圣上对我的历练，后来才知，观政之职，名义上是习练政事，以通论物，可实际上，只是打杂的而已。而和我同期入榜的人，却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自去了兵部，日日受人白眼，政事不通也无人指点，一切繁杂脏累的活儿，都扔给了我这位八品观政，可就算是再难，凭着建功立业的一腔热血，我也要咬牙坚持。”

“直到，我遇上了江首辅，那是他登上首辅之位的第二年，清风鼓袖，笔墨谋太平，以一文臣之力撑起南夏半壁江山，我满怀仰慕之情，幻想着能有一日如老师一样，效天下。”

江凝闻言疑惑：“可你又为何背刺父亲？”

陆志成似未听见，只继续说着：“那年，机缘巧合下，我撰写的一篇文章被老师看到，老师十分欣赏，便将我叫去，细细询问了一些政事，幸好，我虽是兵部观政，举足轻重，可平日里也是丝毫不敢耽搁政事，老师的询问，我一一答复，老师很欣慰，却也很叹息，我有如此之才，竟只落得个八品。”

“老师惜才，立时便将我收入门下，还同兵部尚书刘同知打了招呼，要他下次考核时，推举我做兵部侍中，我曾以为这是光明的开始，却不想……”

江凝往前走了一步，问道：“却不想什么？”

“却不想，老师将我收入门下，却因我这个无能之人，毁了一生清誉！”

江凝瞳仁骤缩，不自觉的低声问：“你是说……？”

陆志成用尽全力直起身，盯着江凝，言语恳切，

“江小姐，我从未背叛过老师！”

“老师于我恩重如山，一切重任皆交由我来做，而我也不负他所望，每件差事都得到了老师的夸赞，唯有那一门差事！”

陆志成眼神狠戾起来，“是我错信了人！”

江凝：“棉衣案？”

陆志成点头：“为边疆将士采购棉衣，本不是件大事，老师同样将此事交给我办。”

本不是大事

可就是这样的“小事”，将她的江家推入了地狱。

“而我却轻信了一人。”

江凝轻笑：“我猜，此人是沈思齐吧。”

陆志成并不意外江凝的通透，老师的女儿，该当如此聪慧，

“没错，是沈思齐，他比我先入师门一年，却是得你青睐，在老师那里混的风生水起，而我总是做些苦活累活。”

“那是因为，父亲是真的用心栽培你，盼你做个能臣，而沈思齐，只当他是江家赘婿，有个营干便可！”

陆志成不置可否：“这些我很早便知，心中更加感恩老师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