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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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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警告

“楚先生,你很让我失望。”

装修考究、安静唔噪的料理店里,楚云汉和藤野秋穆相对而坐,彼此之间,很长时间一言不发。

这一次,楚云汉没有自作聪明,邀请艺伎、点播藤野秋穆喜欢的歌舞。因为他看得出,对方没有心情,确切地说是心情非常糟糕,他不想触了对方的霉头。而且他知道,对方之所以如此,根源在于自己,在于自己在这个案子上的无所作为。楚云汉有些理亏,所以现在的他选择做一个乖乖儿,保持沉默,低垂着头,像个孩子一般,等待着大人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终于,藤野秋穆开口了,还是那句话,蕴藏着浓烈的怒火。

楚云汉抬头看去,对方眼中的阴沉令他心中一抖,赶紧垂下头去:“藤野先生,其实我……”

“楚先生这两天去了杭州?”藤野秋穆似不想听他解释,只是顺着思路,逐步推进。

楚云汉噎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是、是啊。”

“我听说那位柳大师曾在杭州买了一户私宅。楚先生可清楚是在何处?”

“这个,这个……”楚云汉挠了挠头,吞吞吐吐。

“楚先生难道是想告诉鄙人,你此次前去杭州,只是为了赴友人之约?”藤野秋穆的脸色越发难看,眸子里的怒火燃烧猛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奔向敌人,将其化为灰烬,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楚云汉可以领会,不禁缩了缩脖子,满眼畏惧。咽了咽口水,他说:“本来我也想去看看的,可朋友很长时间不见了,一时高兴,喝的有点多,所以……”尴尬的笑了笑,有点难为情,“而且杜探长摆明了不想让在下参与此事,如果一个不小心,让他拿了把柄,恐怕,恐怕……”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起码已经引得对方认真思考了。随即,他又接着说:“上次,藤野先生跟我说,会通过特高科,帮我寻找嫌疑人的下落……”

“你是在责怪我言而无信?”

“不敢不敢,鄙人当然不敢责怪藤野先生。”楚云汉马上道歉,低头垂目,一副恭敬无比的姿态。悄悄地抬头,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颜色。果然,此话一罢,藤野秋穆面色稍缓。楚云汉长舒一口气,才继续下去,“藤野先生是知道我的,人手有限,除了我个人,就剩下一个助手阿华。阿华是乡下人,没什么本事,识不得几个字。平日里干干杂活、收拾一下房间还是可以的,追击凶手、查找踪迹,恐怕……”

说着,他摇摇头,有些无奈。

“楚先生的意思是,手头无人?”藤野秋穆试探道,“要不要我安排几个……”

“不不不,不劳藤野先生费心。”楚云汉赶紧拒绝,或许意识到这样的说辞不合适,仓促之下,又急忙改口,“藤野先生,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只是担心万一人多了,杜探长以此为借口,找我侦探社的麻烦……藤野先生,这毕竟是法租界,而且法国政府目前还是中立状态;如果起了什么冲突,我担心……是吧,藤野先生?”

藤野秋穆陷入沉思,楚云汉刚才的话值得他重新思考一下个人的计划。

“其实案子的真相我并不在意。”差不多一分钟后,藤野秋穆终于开口。

“啊?”楚云汉故作吃惊,做瞠目结舌状,内心却如巨石落地、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有猜错,东洋人在意的根本就不是柳露丝的死亡。

对于楚云汉的表现,藤野秋穆很满意,微微颔首,笑道:“既然是华夏人的事情,那就让华夏人自己解决。大东亚共荣从来讲究的便是以华制华。我们只希望和华夏人成为朋友,华夏人和东洋人友好相处,就像是我和楚先生这样……”说完,他伸出手,指了指楚云汉,又指向自己,面带笑意,忽而,他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说道,“只可惜有些人无法理解皇帝陛下的良苦用心,故意制造事端,破坏如今来之不易的稳定局面。”

“是啊,这些人的确是可恶。”说着,楚云汉亲自给对方杯中续满清酒。

“所以我们才需要像楚先生这样的人,帮助我们维护大东哑共和的稳定局面。”

“藤野先生的用心我明白,我也非常感谢先生的信任,只是……”楚云汉叹气摇头,面色有一丝颓废,无奈,“我知道,先生是通过这个案子,助我进入警界。可杜探长频频为难与我、隐瞒与我,不管我做什么、怎么做,都无法得到他的信任,实在是……诶……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现在这样挺好,自立门户,来去自由、无拘无束,最重要的是没有生命危险。人生在世,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平安安吗?你说是不是啊,藤野先生?”

楚云汉连喝了好几杯酒,有些醉了。说完之后,呵呵的笑着,看样子傻里傻气。

藤野秋穆沉默着,就这样看着他,脸色越发深沉。

楚云汉好像是没看见,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喝个痛快。

“‘冷箭’来了。”冷不丁的,藤野秋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语气依然低沉。

“啊?”楚云汉先生惊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举起酒杯,“他已经死了,你是在开玩笑。”说罢,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藤野秋穆也笑了,笑的意味深长:“‘冷箭’只是个代号,可以是个死人,也可以是个活人。哪怕是这个活人死了,也可以用另一个活人代替,直到它没有任何用途为止。但按照一般的情况,这些个‘活人’之间,必定有一些关联,他们一定是相互熟悉的人,比如师徒,比如父子……”

楚云汉彻底清醒了,打了个激灵,大喊道:“藤野先生,救我。”

果然……

藤野秋穆笑了,对于自己造成的这般局面,他表示非常满意:“楚先生放心,楚先生是大东洋帝国的朋友,只要楚先生愿意继续和我大东洋帝国合作,维护大东亚共荣的稳定和平,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楚先生的人身安全。你看这一次,我刚刚得到消息,就跑过来通知楚先生,提醒楚先生注意安全了。”

“是啊是啊,藤野先生来的果然及时。”楚云汉擦着额上的冷汗,几次赔笑。后又端起酒杯,与对方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皱起眉头,略显不安地问道,“楚某能力有限、身单力薄,恐怕会辜负藤野先生的期望,不知藤野先生想让楚某做点什么啊,还请提前告知,楚某也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藤野秋穆想了想,终于决定开口:“我想让楚先生替我去见一个人。”

“在哪里见?”

“巡捕房的大牢里。”

楚云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抿着唇,坐立不安。而后又忐忑地询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犯了什么罪……”

“不能。”不假思索的,藤野秋穆拒绝了他。似早料到此问,也早准备好了答案,干脆利落,眼见着楚云汉垂下头去,似有些失望,他又接着说道,“楚先生,非常抱歉,这件事关系到帝国的机密,恕我无法坦诚相告。不过若有一天,楚先生可以顺利进入巡捕房,鄙人一定会事无巨细、开诚布公,给楚先生一个完美的答案。”

“那就好那就好。”楚云汉再次擦了擦汗。突然想起什么,眸子一紧,忙问道,“是不是和他有关?”

“他?”藤野秋穆微微皱眉,刚开始不明白,但很快他反应过来,由不得哈哈大笑,“楚先生放心,你的安全问题,特高科定然会非常注意,请你暂且放宽心;至于那人和他有没有关系,事关机密,恕我暂时无法奉告。待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结果,楚先生等我的消息即可。”

“哦。”楚云汉低下头来,仍旧是难掩失望。不过他清楚,很难从东洋人口中得到期待的答案,所以他选择沉默。郁闷地喝了几口酒,再度开口,“按照现在的局面,我想进入巡捕房,可能性不大。就算是进去了,那里的监牢属于机密地带,特殊管理,想要进入其中,也恐非易事。”

“楚先生放心,我们自然会做好新的安排,到时候通知楚先生。楚先生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计划,照做即可。”这一次,藤野秋穆竟是主动起身,给楚云汉倒了一杯酒。

“谢谢。”楚云汉赶紧起身,碰杯,一饮而尽。完后笑问道,“这么说来,藤野先生是为我准备好了剧本、台词,我照做、照念就可以了?”

“楚先生到时候可不要把这场戏演砸了啊……”

“不会不会,我一定竭尽所能,让藤野先生过足戏瘾……”

“马到成功……”

“那是自然。”

告别了藤野秋穆,楚云汉依然是歪歪斜斜、醉醺醺的往回走。说到最后,藤野秋穆不怒反笑,心情大好;楚云汉也就陪着他多喝了几杯。现在的他确实是有点热了,也浑身冒汗,热的烧心。他没有叫黄包车,而是解开衣服、游荡在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上,任冰冷的寒风一下接着一下,拍打着自己的面部皮肤,带给他期待已久的舒适和清醒。因为心情好,他又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最近流行的音调,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惬意。

就在这时,他听见前方传来熟悉的铃铛声,抬头看去,雾气朦胧中,年轻人拖着黄包车,快步向着这边而来,很快,在对面的旅社门口停了下来,客人下了车、付了账,黄包车夫也就随之离开。

“赵班主,赵班主……”

“哦,是楚先生啊,幸会幸会。”赵孟奎没想到此时会碰见楚云汉,暗叫糟糕,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和楚云汉热情的打招呼,拱了拱手,笑道,“楚先生在这个地方,莫非是有什么要事要办?我听说,如今楚先生在这上海滩,可谓是风光大盛,就连藤野先生也会时不时地照顾先生的生意……”

“赵班主过奖了,其实你我一样,都是凭本事混口饭吃。你呢,凭的是一片金嗓,闻名海外;我呢,雕虫小技,不值一提。藤野先生刚才还在和我说呢,赵家班的表演简直是精彩绝伦、令人流连忘返;只可惜啊……”楚云汉说到这,长叹一声,摇摇头,“哦对了,藤野先生还让我有机会转告赵班主,人死已矣、节哀顺变,以后的路还很长,赵班主一定要振作起来,带领赵家班的弟子,更上一层楼啊……”

“藤野先生真的这么说?”赵孟奎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已。

“怎么,赵班主不信?”楚云汉挑挑眉,“实不相瞒,我刚才还和藤野先生一起喝过茶,想来人还没走远。要不然,我帮赵班主引荐一下?”说着,返身往回走。

“不用不用,楚先生请留步,请留步。”情急之下,赵孟奎一把拉住楚云汉,阻止他前行。虽愿依附于东洋人,但也不想主动上前,尤其是藤野秋穆这种人。如今听得楚云汉有这个意思,下意识地上前阻止。后又意识到行动鲁莽,急忙把手放下,站在那里,不知进退。

看他如此,楚云汉笑了,因为他看得出,赵孟奎并非是想讨好东洋人,而只是想自保。当初想将柳露丝卖与东洋人,或许也是因此。

“赵班主,作为自己人,有些话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唱的是正宗京剧、华夏人的戏码,衣食父母主要还是自己人。外国人看戏,为着什么,你比我清楚。事到如今,佳人已逝,风光不再,赵家班若是想存活下去,该如何去做,赵班主比我清楚。望赵班主不要本末倒置、自贱招牌……”

楚云汉说完后,深深地看他一眼。挥挥手,招呼了一辆黄包车,坐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微笑地和赵孟奎道了一声别,而后绝尘而去。

直到楚云汉走了很久,赵孟奎才打了个激灵,醒过神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他什么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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