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等我。”

到了警局门口，楚云汉吩咐了一句，就将王经理留下，独自一人走进了那戒备森严的巡捕房。

可能是被人认出了，所以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接走到了后面的拘留房，刚刚发现杜方阴沉着脸、正带着几个黑衣人向外走来。与之相反的，几个黑衣人倒是一脸轻松、有说有笑，似乎对他们而言，这里并非警局的拘留房，而是百乐门的休息室，供他们嘻嘻哈哈，肆意玩闹。

走到楚云汉跟前，杜方什么也没说，只是顿了顿脚步，随意擦身而过。

尽管只是一刹那，楚云汉却可以清楚地看见对方眼里的愤怒和失望。看样子这次的借力打力并没有达到效果，杜方并没有从这些打手口中得到太多的信息。

其实，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王经理主动相迎，和杜方客套了几句，然后便带着那些门徒上车离开了，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楚云汉。

这其实是楚云汉希望的结果，只是他觉得很奇怪，夏德江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就这样轻而易举把人带走了？明明刚才还气咻咻地扬言、要跑过来和杜方算账，才一会的工夫，怎么就如愿以偿了？肯定不是藤野秋穆，他们没那么亲密。现在看来，可能性似乎只有一个……

“东洋宪兵司令部刚才打来电话，要求我们释放嫌疑犯。”杜方走到楚云汉面前，开门见山。

楚云汉点点头，苦笑，和自己的猜想一样，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夏德江。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虽未亲眼看见，但杜方依旧猜得出楚云汉是怎么来的。

“不是知道，而是猜到。”楚云汉如是说道。瞥见对方眼中显而易见的怀疑，他无奈地笑笑，“刚才我确实是和他在一起，而且你还得感谢我，若不是我从中周旋，怕是他夏德江早就带人跑到巡捕房，公开要人了……”

来就来吧，你以为我怕他？杜方不屑一顾，但没把话说出来。只是他心之所想，怎能瞒的过楚云汉的火眼金睛--

“我知道，一个见利忘义、欺软怕硬的商人，你瞧不起；可你别忘了，夏德江如今的后台是什么……现在这个时候，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和东洋人起太大的冲突。如果我们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如何还能保护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呢？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回头看着杜方，目光中写满了殷切的希望。

楚云汉说的在理，杜方自是无从分辩，只是心里还有些疙瘩，所以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在的时候，他夏德江的确是没想到东洋人，当时他很激动，尤其是得知你抓的人……我也是劝了半天，才得到信任、跑过来充当说客……”

“这么说，我是真的要谢谢你了？”杜方有些讽刺地反问。

楚云汉只是笑笑，并不予以回应，停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应该是在我走了以后，他冷静下来，才想起给坂田熊二打这个电话。本来嘛，这是两个人一块干的，如果真的惊动了警方，还是由东洋人出面比较妥当。夏德江虽然是江湖出身、认不了几个字，可也并不是笨蛋，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上海滩纵横这么久，更不会被东洋人看上。要知道，东洋人需要的可不仅仅是溜须拍马，重要的是能为他做事……”

“那为啥不是藤野秋穆？”

“也许他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

杜方半眯起眼睛，带着怀疑的神色审视着对面的楚云汉。

“从刚才藤野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管是对肖眉的失踪、还是其他的失踪案，他都应该是第一次听说。只是那夏德江自作聪明，故意提到了坂田，我相信藤野那时候是怀疑的，但还不能确定……不得不承认，藤野这个老狐狸很聪明，尽管怀疑，却没有细问，而是到此为止……我想回去以后，藤野肯定会向坂田求证此事，但不一定会得到真实的答案……”

“为什么？难道不可能是两个人联合、各取所需？”

“一个代表着军队、一个是情报机构的负责人。按理说，两人应该是相互合作、取长补短，可实际上呢……据我所知，这次坂田熊二带领的军队本来打算直接入驻进来，但却遭到了特高科的拒绝。到了最后，只有坂田熊二一人在城里有一套住所，其余人员都是驻扎在城外……”

“没想到你还知道的不少……”

楚云汉低头苦笑，随后言归正传：“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我觉得藤野并不知情，坂田恐怕也不会轻易承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个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从而达到我们的目的……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等我今晚上见到了藤野，试探一番，才能确定。”

“你们今晚上要见面？”

楚云汉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杜方看着他，似想说点什么，到最后还是把话咽下，什么也没说。

其实这也是楚云汉的个人猜测，毕竟藤野临走时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言语，这是一种感觉。除非那坂田熊二真的愿意和他一条心、如实相告。只是在楚云汉看来，那种可能性不大，两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藤野若是想了解内情，自己无疑是他最好的选择。

果然，一切都如楚云汉猜测的那样，刚一回到侦探社，助手阿华就告诉他，藤野刚刚打来电话，约他今晚上去料理店喝酒。

“我和坂田君打过电话，他告诉我，事发当晚，夏先生的确是和他在一起，在他的府邸喝酒聊天。”

见面后，简单地寒暄一番，藤野秋穆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楚云汉苦笑地点点头：“昨天早上，坂田少佐也是这么说的。”

“楚先生见过坂田君？”

“巧合罢了，我刚好有点私事……”楚云汉点到为止，“杜探长当时也在，坂田少佐刚好驾到，说明了情况……”

听得此话，藤野秋穆的眉头锁的更深了，看着眼前的楚云汉，期待他说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