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白水湾,与你共良欢
姜永宜摇摇头,瓮声瓮气道:“不是,我是开心。”
“开心什么?”小妹妹糊涂了。
“开心又做出一种新的口味,一定会让顾客喜欢的。”
开心他有一段新的人生了,即使那个人生里不会再有她了。
“那也不用哭啊,这是好事情啊,你也太不淡定了……”小妹妹故作老成的口吻,拍拍姜永宜的背,以示安抚。
“对,是好事情,是好事情,我就是太开心了……”姜永宜不住地强调着,泪水绵绵不止。
你看这世上,难怪会有“喜极而泣”这种词,而再狗血的小说,也能在生活中寻到源头,甚至,比之还要令人惊诧咂舌。
就像老天爷把谈予白送到她身边时,他不仅一无所有,还瘸了一条腿,她从没见过他那样狼狈。
可她多感恩,照顾他的两年里,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似向老天借来的幸福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走的时候,她没有追出去挽留,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就像初冬的雪粒子,再怎么拼命抓住,也还是会从指缝间飞走,到头来,天地间只剩灌入袖口的风,将她冷冷地从梦中唤醒。
【2】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温柔地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好长好长的时光
姜永宜最初遇到谈予白时,是在云市一家高级茶楼里,她走投无路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抱着一把冰糖葫芦就上了楼。
茶楼有钱人多,她顾不上羞赧,几乎是见一个问一个:“您好,需要制作冰糖葫芦的秘方吗?我家祖传的,姜氏老字号,绝对不骗人,我太爷爷以前是在京城开铺的,那一片儿都知道,质量口碑是出了名的,我亲人现在住院,缺钱救急,只能把秘方贱卖了,还请行行好,买了这秘方吧,绝对不会吃亏的……”
当时茶楼里的人一个个看姜永宜的眼神都跟看疯子似的,还没见过谁用这么奇葩的理由来“讨钱”,一片哄笑中,有人更是嘲讽道:“什么玩意儿,做冰糖葫芦还需要秘方呢,这年头的骗子越来越会敷衍了,还有没有点儿专业精神啊?”
众人又是一片讥笑,姜永宜脸涨得通红,当时正值隆冬,她衣服穿得单薄,耳尖还有小小的冻疮,被茶楼的暖气一吹,又痒又痛,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骗子,我妈妈病了,在医院里抢救,我没钱付医药费了,走投无路下才来卖秘方的,我不是骗子,真的不是……”
她急得眼里含着眼泪,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茶楼负责人更是赶来,骂骂咧咧地要将她轰出楼,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什么秘方?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是姜永宜第一次见到谈予白,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西装精致,神情慵懒,坐在雕花的窗边,头顶一盏暖黄的吊灯,面前茶壶里水雾氤氲,柔化了那双俊秀的眉眼。
姜永宜摇摇头,瓮声瓮气道:“不是,我是开心。”
“开心什么?”小妹妹糊涂了。
“开心又做出一种新的口味,一定会让顾客喜欢的。”
开心他有一段新的人生了,即使那个人生里不会再有她了。
“那也不用哭啊,这是好事情啊,你也太不淡定了……”小妹妹故作老成的口吻,拍拍姜永宜的背,以示安抚。
“对,是好事情,是好事情,我就是太开心了……”姜永宜不住地强调着,泪水绵绵不止。
你看这世上,难怪会有“喜极而泣”这种词,而再狗血的小说,也能在生活中寻到源头,甚至,比之还要令人惊诧咂舌。
就像老天爷把谈予白送到她身边时,他不仅一无所有,还瘸了一条腿,她从没见过他那样狼狈。
可她多感恩,照顾他的两年里,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光,似向老天借来的幸福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他走的时候,她没有追出去挽留,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
就像初冬的雪粒子,再怎么拼命抓住,也还是会从指缝间飞走,到头来,天地间只剩灌入袖口的风,将她冷冷地从梦中唤醒。
【2】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温柔地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好长好长的时光
姜永宜最初遇到谈予白时,是在云市一家高级茶楼里,她走投无路下,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抱着一把冰糖葫芦就上了楼。
茶楼有钱人多,她顾不上羞赧,几乎是见一个问一个:“您好,需要制作冰糖葫芦的秘方吗?我家祖传的,姜氏老字号,绝对不骗人,我太爷爷以前是在京城开铺的,那一片儿都知道,质量口碑是出了名的,我亲人现在住院,缺钱救急,只能把秘方贱卖了,还请行行好,买了这秘方吧,绝对不会吃亏的……”
当时茶楼里的人一个个看姜永宜的眼神都跟看疯子似的,还没见过谁用这么奇葩的理由来“讨钱”,一片哄笑中,有人更是嘲讽道:“什么玩意儿,做冰糖葫芦还需要秘方呢,这年头的骗子越来越会敷衍了,还有没有点儿专业精神啊?”
众人又是一片讥笑,姜永宜脸涨得通红,当时正值隆冬,她衣服穿得单薄,耳尖还有小小的冻疮,被茶楼的暖气一吹,又痒又痛,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骗子,我妈妈病了,在医院里抢救,我没钱付医药费了,走投无路下才来卖秘方的,我不是骗子,真的不是……”
她急得眼里含着眼泪,却还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茶楼负责人更是赶来,骂骂咧咧地要将她轰出楼,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什么秘方?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是姜永宜第一次见到谈予白,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西装精致,神情慵懒,坐在雕花的窗边,头顶一盏暖黄的吊灯,面前茶壶里水雾氤氲,柔化了那双俊秀的眉眼。
姜永宜一下像被击中一般,周遭的声音都听不见了,眼里心里都只能望见那个人。
那双修长的手从皮夹里掏出一沓钱,没有数,当着茶楼所有人的面,直接在桌上推给了愣住的姜永宜。
“拿去吧,刚回国不久,没来得及换,还都是美元,你去银行兑一下,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茶楼上下一片哗然,姜永宜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红着双眼连连道谢,才要递上自家的秘方,那张俊秀的面容淡淡一笑,抿了口茶。
“你那糖葫芦的秘方我就不要了,我这辈子估计不大有机会用上了。”
他眼睛往姜永宜抱着的一把冰糖葫芦上一瞥,伸手轻巧一摘:“我只要一串这个就行了。”
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议论,自顾自地咬下一口,微扬了唇角:“挺好吃的,就是有点儿酸,不过我喜欢。”
姜永宜怔怔看着,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谢谢,谢谢你相信我……”
泪眼蒙眬中,她只看到他向自己递过纸巾,旁若无人地对她道:
“哭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你卖的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人生也是这样,天无绝人之路,酸过之后一定就会甜起来的,你说是不是?”
他的声音那样动听,不疾不徐,羽毛一般,拂过她心间。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就温柔地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好长好长的时光。
【3】白水湾,永宜蜜饯铺,等风拂动,等云聚散,等他经过
姜永宜拿走了谈予白的名片,表示日后一定会将医药费偿还给他,谈予白倒是不在意,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是人世转头便能忘记的一场匆匆相逢。
冬日过去,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姜永宜的母亲安详而去,走得没有痛苦,到底也算一种解脱。
姜永宜打点完母亲的后事后,擦干泪振作起来,人生的路还那么长,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她会牢牢记住那个人的话,不放弃酸楚过后的甜。
带着这样的信念,她走街串巷,辛苦营生,攒了些钱后,在云市一条叫白水湾的街巷口,租下了一间小铺子,专门卖起了冰糖葫芦和各种点心蜜饯。
店铺的名字就叫“永宜蜜饯铺”,站在店门口一抬头,就能望见远处的高楼大厦,谈予白的公司就开在里面,是的,他年纪轻轻,名片上就已经显示,他独自开了一家公司,姜永宜觉得自己跟他简直是云泥之别,如何仰望也企及不到。
可不要紧,她抓不到云,但能看云飘过头顶,偶尔驻足的风景也不错——
这就是她将店铺地址选在这里的原因。
此后一年过去,姜永宜果然捕捉到了谈予白经过的脚步,她认出他的车子,认出他的西装,认出他的背影,每一次她都默默记了下来,如视珍宝,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次。
像在看一部黑白默片,她是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女主角,她守在小小的店铺里,等风拂动,等云聚散,等他经过。
她想,再有下一回,下一回,她一定要鼓足勇气叫住他,将攒够的钱还给他,还要请他尝遍店里每一种口味的冰糖葫芦,问他最喜欢哪一种。
她默默憧憬着,却没有想到,秋风卷落叶,变故来得那样猝不及防。
十一月暮秋,云市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经济危机中,房地产和金融行业首当其冲,一打开电视就是各种专家煞有介事的分析,当地报纸媒体也天天都是头版头条,不少企业说垮就垮,一时间云市人心惶惶。
姜永宜不懂那么多,她只是夜里辗转反侧,为那张名片上的名字忧心不已,她对他的公司名都已经倒背如流了,他就身处金融行业,他有受到……冲击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探求,只是每天望着远方的那栋高楼发呆,却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在不久之后的一天,主动降临到她面前。
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街上行人寥寥,一道身影逆着光,一瘸一拐地走到她的店门口,盯着橱窗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可以……给我来一串吗?”
那声音略带嘶哑,抬头的一瞬间,她心口猛地一跳,几乎都认不出他来了。
温雅的金丝边眼镜没了,精致的西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胡楂和一身狼狈,一个人怎么可以落魄到这样的地步?她揪紧手心,鼻尖一下就酸了。
他显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在接过那串冰糖葫芦后,轻轻问道:“多少钱?”
他盯着眼前那抹红,让她莫名想到他曾经说过的那番“酸甜言论”,她猜他不一定想吃,或许只是想感受一下无尽酸楚后的一点儿甜。时过境迁,她眼里的热流更深。还来不及回答,他已经掏出皮夹,手却不小心一抖,里面的几个钢镚儿便跳了出来,发出尴尬的清脆响声。
她明显看到他脸上一红,艰难地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就想捡起地上的硬币:“不,不好意思……”
那喑哑的声音还在极力维系着一丝自尊,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从柜台出来,蹲下身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要钱。”
她肩头发颤,对上他抬首惊诧的一双眼:“冰糖葫芦,送给你,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莫名哽咽的话在店里回荡着,他眉心微皱,有些难堪,动动嘴唇,似乎想开口说自己不是乞丐,可她已经抢先喊了出来:“谈先生。”
她这样叫他,他愣住了,她按住他的手却紧了紧,眸中波光闪烁,有什么终于淅沥落下,就像当年初见时一样。
“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
【4】她一颗心只系于背上之人,天地万物都渺茫无声
谈予白的康复之路是那样漫长,不只身体,还有千疮百孔的一颗心。
所谓一夕之间,从天堂跌到地狱,不过如此。
他在经济危机下不仅破了产,焦头烂额中,还意外出了场车祸,一条腿连同车子一起报废了,青梅竹马的女友也被家人送出了国,强制断绝了与他的来往,他一夕之间饱尝世态炎凉,现实冷暖,前方看不到一丝希望,他现在可谓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了。
这样的谈予白,再不复曾经的意气风发,缩在姜永宜的破旧小院里,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某一天,姜永宜满身风霜地回来,兴冲冲地对他道:“找到了,我找到了,谈先生,我找到那位民间的老军医了,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腿……”
谈予白的腿被大医院诊断是肌肉神经坏死,难以复原,他自己都心灰意冷,却没有想到姜永宜四处奔走,为他找出那么一位“民间高人”来。
接下来就是一段漫长的康复之路,老军医住得偏僻,性子古怪,从不外出诊治,要看病只能本人去他那儿做针灸。
路途遥远,风雪交加,这对身子单薄的姜永宜,以及瘸了一只腿的谈予白而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沿路没有公交,要去只能坐出租车,往返一趟几张大红票就出去了,为了省钱,姜永宜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二手的破旧单车,开始载着谈予白磕磕绊绊地上路。
每次出发前她都会提前做好饭菜,装在保温盒里,让谈予白抱在怀中,因为针灸过程长,一般回到小院都很晚了,她担心他挨饿,就用这种方式带饭上路,让他一做完针灸,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不至于饿坏身体。
等到正式出门了,又是一场大阵仗,外头冰天雪地的,姜永宜总要将谈予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缝隙才会放心。
围巾和手套都是她自己织的,花样简单不起眼,但很暖和,谈予白每次都被裹得像个熊宝宝似的,揽住姜永宜的腰,跟着她那辆破旧单车就吱吱呀呀地上路了。
整整一个冬天,风雪无阻,偶有几天路面打滑,姜永宜都会在最后关头及时控制方向,即便摔下来,也会让谈予白摔在她身上,不至于受伤。
然而最惨的是有一次,那辆二手单车卡在雪沟里了,半天拔不出来,眼见天色越来越暗,风雪越来越大,姜永宜担心谈予白被冻伤,咬咬牙,做了谈予白万万没想到的一个举动。
她竟然将他背了起来,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当时他们所在之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很远的路口才有一处加油站,她想将他背到那里避风雪,自己再折回来取单车。
无法言说那一路有多么不易,或许连姜永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全程她的腿都在打战,可她浑然不觉,她一颗心只系于背上之人,天地万物都渺茫无声。
飞雪迎面,寒风入骨,一步又一步,谈予白在最初的挣扎未果后,总算放弃劝阻,他只是将头埋在姜永宜脖颈儿里,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在长空下应了他,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脖颈儿,她有些慌乱,担心他哪里难受。
“谈先生?”
“不要叫我谈先生。”
那个声音闷闷地传入她耳中,还带着几分氤氲的湿意,在旷野雪地中显得那样深重。
“我不会再消沉下去了,如果可以,未来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5】没有光,没有家,没有冰糖葫芦,没有她
谈予白又做梦了,梦里他依旧回到那个熟悉的小院,夜风轻拍着窗户,他枕在她怀里。
暖黄色的灯光下,她拿着热毛巾,焐着他那条才做完针灸的腿,替他活血按摩,他拿着书,静静看着,偶尔望她几眼。
“要是我的腿好不了了,一辈子都这样怎么办?”
低哑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内里实则是包裹着隐隐的忐忑,她手一顿,在灯下缓缓抬头,一缕秀发垂了下来,白皙的脸上每一丝神情都清晰可见。
“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假如真的……那我就像这样抱着你,请你吃一辈子冰糖葫芦,你愿意吗?”
一字一句,轻柔如羽,这一定是谈予白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他微微颤动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永宜。”
窗外大雪纷飞,屋里却暖如春日,他要吻上去的那一刻,陡然扑空,睁开眼,梦醒了。
豪华空旷的别墅里,死一般沉寂,没有光,没有家,没有冰糖葫芦。
没有她。
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接起,不知在期待些什么,那边传来的却是另一个甜美的声音。
“予白,刚刚设计师把款式发过来了,两件都好漂亮啊,你说订婚的时候我穿哪一件好呢?”
伸手按按眉心,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你喜欢就好,不如两件都订下?”
听到那边骤然发出的雀跃声,他勾勾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挂了电话,盯着窗外的月光,久久地,捂住眼睛,伸手触到一片湿意。
在离开小院,生活回归正轨的第七个月后,谈予白终于鼓足勇气,驾车经过白水湾街口,停在树荫下,远远地看着那家永宜蜜饯铺,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猎者。
她比他想象的要沉默与平静,分别后的大半年里,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死缠烂打,他应该是感到庆幸的,可胸口却总是闷闷的,尤其是这一回,意外看到店里多了一个人时——
黄昏下,身姿俊秀的少年撑在柜台边,脸上挂着飞扬的笑,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俏皮话,逗得正用笔记账的小老板娘时不时抬头,冲他抿嘴一笑,温柔包容。
谈予白的一颗心猛然揪紧,握住方向盘的手也泛出青白。
回到公司后的他,在第一时间拿到了一份资料,不大不小的云市,很多东西只要有心想查,没有挖不出来的。
少年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在蜜饯铺里兼职,每天两个小时,靠着一副好面孔和一张巧嘴,给店里招来不少生意,这样的好员工,到哪里都会招老板喜欢。
谈予白想到那要命的喜欢,浑身上下就不舒服起来,这种不舒服让他在压抑很多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迎着晚风走到了蜜饯铺门前。
【6】酸涩还是铺天盖地涌来,怎样的甜也无法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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