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音烦躁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不能这样双标吧？”顾厅澜站在原地，声音幽凉，还带着几分无辜，

“周家人可以原谅，鸢鸢可以原谅，为什么单单不能原谅我？”

沈梅被顾知鸢拉走，顾厅澜放下签好字的保释单，

“姜寒音，你说时间可以磨平一切，爱恨情仇都已经看淡了，那到底是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他一步步逼近，靠近她，把她逼进墙角，让她退无可退，必须直面他，

“是因为爱我爱得最深么？”

“所以受到的伤害越大，”

“所以越不能原谅？”

姜寒音的眼睛有片刻的慌张，浓密的睫毛快速煽动着。

其实各种原因，连她都不清楚，可顾厅澜的三句话，却问得她哑口无言。

“你能那么轻易地原谅周家，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奢望他们的感情，原谅鸢鸢，是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妹妹，我甚至都没有恨过姜晴雪，可是啊，”

他仿佛突然犀利，一针见血，

“姜寒音，你会原谅姜夫人么？”

那个她当做亲生母亲，贱兮兮得送礼物，可怜巴巴的乞求她的关心的姜夫人。

“你不会，因为你对她也用过真情，是吧？”

姜寒音别过头去，想要逃跑。

可顾厅澜的胳膊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男人靠得太近，熟悉的稀碎乌木香铺天盖地、无孔不入。

“所以一直不原谅我，只是因为曾经太爱我。”

顾厅澜像是喃喃自语，语气中的悲伤很淡，自嘲更多一点。

是他亲手毁了这段感情，也毁了这样爱过自己的女人。

“可你对我和对姜夫人也不一样，”顾厅澜说，

“你对她已经彻底不在意了，你的世界完全没有了她，可你……”

顾厅澜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手心很烫，甚至有些汗，

“可你对我还是在意的吧？”

“姜寒音，你们道学不是最讲究问心么？麻烦你问问自己的心，你对我，还是在意的吧？你这一辈子的大喜大悲，都与我有关，哪怕倒在了临终的前一秒！”

顾厅澜的眼眶微微泛红，

“你想到的唯一的快乐，是和我在一起，你脑海里撕心裂肺的痛，也是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姜寒音一字一顿地说。

声音坚定，淡漠，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顾厅澜自嘲地笑了，

“可我是。”

“都不用等到临终，我现在睁开眼睛闭上眼睛，所有的快乐痛苦全部与你有关。”

“那又怎样？”姜寒音推开他的胳膊，“喜欢的我排队到了法国，你想要和我在一起，我就一定要回应你么？”

姜寒音不想如此失控，但是情绪上来了，根本不受控制，

“我苦苦追了你两年，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给你照顾家里，你在外面寻花问柳，我在公司给你擦屁股，我也有过一厢情愿，我也苦苦求你回来，和我在一起，”

她抬眼看他，“你回应过我么？”

“我追了你整整两年，递离婚协议的时候你终于清醒了，回过味来了，那我那两年算什么？”

姜寒音眼眶含泪，对着他轻声冷笑，

“你的感情那么廉价，你只是现在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心里不好受而已，你敢像我一样，苦苦挽回两年么？”

“所以你消失这两年，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顾厅澜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会找别人，我会忘记你，我会潇洒快活，是么？”

姜寒音没说话。

就是默认。

“那你好好看看我，”他的大手掐着她的下颌，“不是会算命么？姜大师，麻烦您算一下，我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

姜寒音很怕他眼睛。

那样烂漫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那样风流肆意的眼眸，只剩压抑和深沉。

一个人过得好与不好，外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

“你看清楚，我是不是被一个人困住了？我是不是陷进桃花债里出不出来，几乎把命都丢了？”

顾厅澜眼眶通红的问她，声音平静，可骨子的疯狂却根本遮掩不住，

“您不是世外高人么？您给我指条明路，我到底还能怎么做？我到底怎样才能把她追回来，到底怎样才能让她重新看我的一眼？”

姜寒音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说啊！”顾厅澜喑哑的声音发出一声低吼。

“嗡——”手机响了。

两个人的手机一起。

顾知鸢的信息，“奶奶又病危了，快回来！”

顾厅澜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情绪收入眼眸深处，拉着姜寒音去了医院。

隔着重症监护室，奶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他们进不去，奶奶可能已经……

“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今晚，你们，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姜寒音看着曾经那么疼爱自己的奶奶变得骨瘦如柴，变得呼吸困难，哭着跪在了地上。

“又？”她忍不住问，“第几次了？”

顾知鸢扶着她的身子，“这两年，断断续续下过十八次病危通知书……”

姜寒音压抑到极致的一声痛哭，让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姜寒音默默呢喃着。

“不是……”顾知鸢看了一眼顾厅澜，小声在她耳边说，

“你假死的事情，我谁也没说，奶奶的确当天就进了ICU，是哥哥……”

顾知鸢深吸一口气，“哥哥拿着你以前的手机，假扮是你，给奶奶发了两年微信，在奶奶面前，制造了你假死死遁的假象……奶奶是真的身体不行了，”

顾知鸢的眼泪“啪嚓啪嚓”往下掉，“你看她看到你，都没有很惊讶，因为哥哥一直骗她，以你的名义骗她好好活下去……”

顾知鸢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

“其实我压力也很大，他再坏，也是我亲哥，”顾知鸢捂着脸，靠在姜寒音的肩膀上，

“哥哥日渐消瘦，生无可恋，疯了似的找你，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任由自己发烂发臭，每天却在固定的时间，以你的口吻给奶奶发信息，”

“趴在电脑前，一边落泪，一边用你以前的照片，P成快乐游玩的模样，给奶奶发过去，让她安心……”

“我无数次想坦白……可都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