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些！”顾知鸢还醉着，“难道很光彩么！”

沈梅被亲女儿戳穿，怒不可遏，扬起巴掌就扫了过来。

姜寒音把顾知鸢护在身后，沈梅的巴掌悬在半空之中，被顾厅澜拦住了。

沈梅讪讪地收了手，女儿她随便打，如果是姜寒音……

她吃了她半根灵芝，下不去手的……

老一辈的故事里，沈梅一样委屈，

“她秦雨墨就是什么好人么？知道了我的存在，就搞黄了我的工作，整整二十年，明里暗里我被追杀了多少次？”

沈梅冷笑一声，眼角绯红，“在北城不好动手，她就把厅澜丢去毒窟，拐去杀手组织，连鸢鸢都差点儿被人玷污！”

“我生着病，两个孩子那么小，你们少站在审判者的位置上裁决任何人，你们知道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姜寒音被奶奶保护得很好，却不知……

豪门继承者之间，却是这样的你死我活。

顾厅澜站在窗口，单手插兜，声音冷漠，像是在诉说陌生人的故事，

“谁也不是绝对的好人，更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只是……”

他凉凉的笑了，“妈，如果你不插足，他们可能会早一日解开心结，我和鸢鸢可能出生在一个平凡，简单，贫穷，却能感受到父母亲情的家庭里……”

姜寒音抿唇，被嫌弃的私生子，他小时候，过得大概也很辛苦。

“所以你们都在怪我？”沈梅的泪水掉了下来。

顾厅澜叹了口气，走到沈梅身边，两只大手揉了揉她苍白的脸，

“怪什么怪？你永远都是妈妈。”

沈梅含着泪嗔了他一眼。

她也后悔。

她以前是顾蕴霆秘书处的经理，大集团里做到这个位置，年薪80万，找个中等之家老实可靠的男人，不难。

如果可以重来……

她一定不会在顾蕴霆最落寞的那段时间，与他在一起……

*

医院的小花园。

姜寒音站在玉兰花下，忍不住叹息，

“真的还能重来么？”

顾厅澜的手指尖捏着烟，沉吟片刻，却没有点燃，他突然想戒烟了，

“他们的确太晚了，”

他灼灼目光看着姜寒音，

“可是音音，我们还不晚。”

他低醇的声音充满磁性，洁白的玉兰落在他深色西装上，他好似古时矜贵的公子哥，

“这两年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向你道歉，但是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音音，你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姜寒音的确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不然也不会苦苦坚持了两年才劝说自己放手。

她垂眸，沉默着，脑海里还在回想秦雨墨死前的眼神。

是后悔吧？

后悔太矜持，没有早一点说清楚。

后悔没有早一点原谅顾蕴霆……

“音音，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你什么都不用做。你需要站在原地，看着我，看着我走向你，好么？”

他果然逼近一步，倾身，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如果这次我再让你失望了，你也不过再耽误几天时间而已，我又不会强迫你什么，音音，你又不会亏什么，是不是？”

姜寒音不得不承认，他太会谈判，太会撬动人心。

玉兰树下，男人身长玉立，两年，不短不长，他俊美的容颜比之前更有魅力，

“你甚至都不用给我机会，”

他自嘲的笑了，“反正我拼了命也不可能爱上任何其他人，我这一生大约都要浪费在你身上。”

姜寒音抬眸，“你既然明知道是浪费……”

顾厅澜打断她的话，“我心甘情愿。”

男人深沉的眸子看着她，

“音音，可以抱你一下么？”

姜寒音自然反射一般的，后退了半步。

“没事，”顾厅澜嘴角荡漾着微笑，他太了解姜寒音了，他知道她听进去了，她会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对姜寒音，不能急，不能勉强，

“我说了不会强迫你。”

姜寒音轻轻舒了一口气。

“你看我的表现，要是满意了，就把婚戒还我，”顾厅澜笑着举起了自己的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还在，

“没有戒指，容易着凉。”

姜寒音嗔了他一眼，小林过来请示，秦雨墨的葬礼还需要他的一些批示。

“等我一会儿，晚上带你去游乐园。”

姜寒音心中一颤，结婚后的每一天都安排的很满，蜜月、旅行、去欧洲看奢品拍卖会……

他消失之前，他们的计划，是去海市的游乐场看绚烂烟火……

姜寒音不喜欢热闹，却真的喜欢烟花和城堡。

男人长腿阔步离开，手腕上是他辛苦修好的那块肖邦宝石腕表。

转角处，他还回头看了姜寒音一眼。

一如热恋时期，黏成连体婴的两个人。

姜寒音垂下眸子，嘴角的笑意没经她的允许，便跃上了嘴角。

一转身——

却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她打死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的人——

姜晴雪。

“hi，好久不见。”姜晴雪走到她面前，笑意温柔。

姜寒音看了一眼远处的顾厅澜的背影，一颗心，被他托到半空中，躺在棉花糖里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北城是法治社会。

姜晴雪造谣事实成立，她应该在监狱里。

“厅澜哥哥嘴上说得再狠，也舍不得我真的蹲监狱的，”

姜晴雪说，

“早就偷着把我放出来了……”

“那场烟花和赌局的庆祝宴，就是为了庆祝我出来……”

“寒音，我今天是来向你道歉的，”姜晴雪伪装着乖巧，

“厅澜哥哥说我做得太过分了，他很生气，我哄了好久都哄不好，我来给你道歉，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别气了，理我一下好么？”

姜寒音脑子“嗡嗡”直响，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是他放了你？”

“嗯，”姜晴雪嘟着嘴巴点头，

“他撤销了诉讼，让我回家，以后乖一点，不允许我再跟你闹了，所以我这几天都不敢出现在你眼前了呢……”

话语中满是顾厅澜对她的训诫，可那样的话，是何等亲昵？

「乖一点儿」姜寒音的心被扎了个稀巴烂。

这是顾厅澜最习惯的哄人技巧。

姜晴雪看着她的脸色，微微一笑，骄矜，带着嘲讽，

“你不信？”

“那你亲自去问问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