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寒音抬起脚步就向着顾厅澜的方向走了过去。

“厅澜哥哥一定会否认的，他会说你想多了，他会说真的不是他……”姜晴雪没动，就那样有恃无恐，俨然是那个被彻底偏爱的，

“毕竟他好像的确不太想和你离婚，现在这个状态对他而言很好，有你在，稳住了奶奶，”

姜晴雪像是看透了她，也看透了这段婚姻，

“你又不争不抢，拉不下脸来，所以他在外面怎样风流都没有关系。”

姜寒音停住了脚步。

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狠狠浇了下来，好一个透心凉。

是啊，问也没用。

顾厅澜会怎么解释呢？

会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会说她都是胡思乱想……

夏日阳光正盛，却把她身上的温度一点一滴的剥离走了。

“哎，其实我也看开了，没名没分的跟着他也没有那么不可以接受，”

姜晴雪嘟着嘴巴叹气，

“谁叫我喜欢他呢？你看沈梅阿姨不就也熬出来了么？”

姜晴雪的脸上荡漾着笑容，

“其实只要他的心在我的身上就好，我也不缺钱，也不缺名利，作为姜家千金小姐，我可以任性，可以自由选择，我只要他这个人，我只要他爱我就好。”

爱？

姜寒音也以为自己可以任性，可以选择自由。

才会在离婚以后，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顾厅澜……

“哎，寒音，你想好改成什么名字了么？”姜晴雪笑着，声音温柔没有半点敌对的样子，却把她的骨和皮，一寸寸拆开……

“真的要姓顾？”

“要出嫁随夫？”

“你为了他付出也太多了吧？”

“可是，”姜晴雪叹气，像是也在唏嘘，“你这样做，他就会回心转意么？”

姜寒音的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甚至有些站不稳，靠在了墙壁上。

姜晴雪依旧天真而残忍的笑着，

“下周姜家的认亲宴，你会来参加的吧？”

“我真的很希望你来，很希望你来见证我回归姜家，我正式回来了，曾经属于你的一切，便没了……”

姜晴雪笑着转身离开。

她知道，姜寒音一定受不了。

在她已经对顾厅澜深陷绝望的时候，这样的话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因为姜寒音也知道这是他的惯犯操作。

可在姜寒音动摇了离婚的心思，开始对他报以期望的时候，这么几句话，却足够将原本的地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全部毁灭！崩塌！

姜寒音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太阳那么大，可全身却是一片冰冷。

她踉跄两步，好像被一个人扶了起来。

耳畔一阵嗡鸣声，隐约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没有力气回应。

脑子里只有克制不住的自嘲：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她怎么能还对顾厅澜报以幻想？

她自诩不算愚蠢，为什么却要没完没了的跳入他花言巧语的陷阱？

她真的好贱！

为什么要爱上这样的男人？

为什么……

两年前，顾厅澜又为什么一定要撬开她的心……

如果没有他，她又怎么可能受到伤害！

负面情绪潮水一般涌来，她陷入迷茫，自我质疑之中，失望和痛苦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把她囚困其中。

姜寒音好痛苦。

她在网里，连氧气都呼吸不到——

姜寒音在几乎窒息的前一秒，终于用自己的全部力气撕烂了那张巨网，空气和氧气冲进肺腑，刺得胸口生疼，

“顾厅澜，你现在就给我签字离婚。”

负面情绪被她用几乎残暴的方式压制着，她现在恢复了神智。

顾厅澜站在她对面，握着她的手。

“音音，音音没事吧？”

姜寒音转身，左侧，是一脸焦急的顾怀京。

姜寒音刚才情绪失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却不知道，顾厅澜回来找她的时候，她正靠在顾怀京的胸膛里，满脸泪横。

顾厅澜带着愠怒走过来，姜寒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离婚。

顾厅澜整个人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

一半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只剩心疼。

另一半……

却又是浓烈到难以克制的愤恨和怒火。

前一秒还好好的，只不过和顾怀京见了一面而已，在他的陪伴下，转脸就要离婚？

难道他一直都算错了？

是他们一直藕断丝连，两情相悦，顾怀京正式归来，她正好下定决心离婚……

“顾厅澜，别磨蹭了，离婚协议我也很早就递给你了，现在就签字吧。”

姜寒音忍着头痛和心慌，手指颤抖到，她甚至很想吸口烟，麻痹一下痛到颤抖的神经……

“姜寒音，”顾厅澜的声音冷漠，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离婚。”

姜寒音就知道他死性不改！

结婚需要两个人同意，离婚也一样。

不然就是打官司。

打官司费时费力，像他们这样财产多的可能要打个几年，无休止的调解，出庭，摆明证据——

摆明他不再爱她的证据……

姜寒音要脸，她不想把自尊拆碎了给那么多人看，打官司是下下策，她想尽快，悄无声息地结束自己的这段失败，哪怕……

“顾厅澜，就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财产你要几成都可以，我净身出户都可以。”

姜寒音知道，财产是他不离婚的根本原因，她的底线曾经是60%。

算了。

钱算什么？

别再恶心她了。

再耗下去，她小命要没了。

“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顾厅澜是喜欢权利，可挣来的钱全都归姜寒音，

“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说过，一生一世一双——”

“一生一世很长，”姜寒音打断了他，

“不能当真的。”

她好累，头痛，心慌，冷汗，失温，脸色苍白，连声音都是虚弱的，

“顾厅澜，我从来不质疑真心，因为真心瞬息万变，爱这东西，山高路远，走到最后，全凭良心，”

她虚弱的声音甚至多了几分温柔，

“其实，不爱了也不是你的错，我想明白了，越是炙热的爱，就越是短暂，烟花也不过一瞬灿烂，”

她咽下苦涩，尽量维持着正常的声线，

“我已经可以接受你不再爱我这件事情，我可以放你自由，我的确想要一些财产，但如果这是我们离婚的唯一阻碍，那我愿意放弃。”

“顾厅澜，求你了，别继续恶心我了。”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离婚协议。

关于财产分割的十几页，全部抽出来，一下一下撕成碎片。

隽秀的一行小字，她写下：

【姜寒音同意净身出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