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瓮声瓮气地坦白，

“不讨厌。”

小时候她没爹没妈的，顾家也不是没有势利眼的下人，每一次，都是顾怀京护在她身边的。

两个人一起上学，回家，吃饭，小的时候家里没人，顾怀京都会陪她睡着以后才回房间。

算起来，他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她也一直知道，自己会嫁给他，本应是校服到婚纱的幸福爱人，可却——

他提了离婚，姜寒音淡淡点头。

那场盛大的准备了整整三年，离婚才用了三分钟……

“不讨厌就好，那要么你把我当陌生人，接受我的善意，要么把我当你哥哥，接受我的关心，”

他清冷的眸光在金丝眼镜后闪过，

“不然揍你屁股。”

姜寒音小时候被他打过手心，哪里就被揍过屁股了，她不适用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眉心折起，

“太晚了，我不喝茶。”

“不含茶多酚。”

姜寒音的手指落在电脑键盘上，继续晾着他。

“这种引用格式不太对，你评职称的时候，有可能被认定为抄袭。”

姜寒音的手停在了键盘上。

“这一段的表述方式太不书面，会影响答辩分数，”

他的眼眸淡淡的落在姜寒音的屏幕上，

“你写得太怪力乱神了也不行，学校终究是个讲究科学的地方，”

他接过姜寒音的鼠标，扫过她的论文，“这部分太抽象，不符合核心价值观……”

姜寒音已经快要摔键盘了！

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被人这样一顿批评！

“你懂什么？这就是我道门玄学的基本思维。”

“我怎么不懂，”顾怀京看着她的眼睛，“我治疗你整整两年，每天每分每秒都在听你聊这些东西，”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收藏文件，

“你不说话的时候，我不是学精神科就是看你喜欢的玄学经典，我怎么不懂？”

姜寒音语结。

她生病那两年也很注意隐私的，顾怀京做她心理医生的时候，她也没有讲太多她和顾厅澜的爱恨情仇。

反而是把他当做一个倾诉对象，讲那些让她觉得轻松的道学知识。

她当时还纳闷，这位医生真的好懂她，没想到……

“大哥，”姜寒音用最以前的方式称呼他，

“你和我离婚，不是想要追求当心脏科医生的梦想么？怎么半路去学了心理学。”

他凌厉的丹凤眼盯着她，“因为你。”

姜寒音隐约猜到了一点，但听他这样光明正大地说出来，还是觉得心底一烫……

“找我看心脏的人在排队，找我看心理的在排队，找我讨论道学的人在排队，我的博士论文是全国十佳，找我指导论文的人在排队，”

顾怀京把她的电脑搬到自己面前，“这回够资格指导你写论文了么？”

顾怀京无疑是个天才，学什么成什么。

姜寒音自叹不如，她的论文的确写得不好，她以前的学习也一般，能考上个211都得谢天谢地。

要不是顾怀京整天板着脸，骂骂咧咧给她补课，她才考不上北城大学。

“这里不对，”

“你这样写不行，”

“你这部分的结论根本没有论据支撑……”

姜寒音举双手投降，“别骂了，再骂就骂傻了……”

“我还没骂你眼瞎心盲，非要爱上顾厅澜那种混蛋呢。”

姜寒音更加垂头丧气了。

她抱回了自己的电脑，“那你去指导别人吧，我就是又蠢又傻，根本不知道您纡尊降贵地指导我。”

顾怀京冷漠的眼底浮现一层温柔，他垂下眸子轻声叹息，

“所以义无反顾爱上你的我，更傻。”

两人吵两句而已，但都是理智内敛的人，又不会爆发为打架，姜寒音也知道他这样的天才导师真的万金难求。

姜寒音急着这次就晋级副教授，时间紧任务重，等完成了她通篇论文的修改，天色都有些亮了。

“我听说意大利的黑手党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你们家老祖宗老子的骨灰，有时间带你去那边看看，”

顾怀京一向严肃的声音少见的温柔，

“没准儿一见你们老祖宗，你就灵感爆发，一口气把教授名号也拿下来。”

姜寒音伸着酸涩的腰，她的理想倒没有那么大，直升教授，只有顾怀京这样的天才可以吧。

“去泡个澡吧。”

她揉着酸涩的脖颈，刚到浴室，就看到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浴缸。

42度，比正常微微烫两度，芳草集的蓝色玫瑰香薰，样样都是她喜欢的。

刚把身体塞进温水里，姜寒音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浴室外，清冽淡然的钢琴声便响了起来。

顾怀京和她太熟悉，她喜欢的一切，他了如指掌。

细心却无语，默默付出着。

姜寒音太累了，不想思索太多，靠在浴缸上将自己彻底放空。

顾怀京坐在钢琴旁，修长的手指摁下黑白琴键。

眼神晦涩，喉结轻轻滚了滚，可稳定的指尖，没有泄露半丝情绪。

姜寒音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钢琴声早就停了。

闹起来了。

老王对着顾怀京“吱吱吱”，谄媚的小样子着实让人不齿。

小可爱对着顾怀京龇完牙，又对着老王咧嘴。

姜寒音知道了，这俩小宠物认了各自的爸爸——

老王认顾怀京，小可爱认顾厅澜。

顾厅澜来的时候，老王没少重拳出击。

如今顾怀京第一次来，小可爱疯了！

软萌的小毛团彻底炸了毛，恨不得用一双爪子撕了顾怀京那一张俊脸。

可顾怀京自然有老王护着。

这俩小东西先打了起来。

老王下手没轻没重，姜寒音一把抱过小可爱，小可爱也不是好惹的，一爪子差点儿抓瞎了老王的眼睛。

姜寒音丢下小可爱去看老王，老王痛到几乎发狂，两只大爪子不管不顾的，险些把姜寒音打伤。

“音音！”

顾怀京一把拦住了老王，把她护在了怀里，姜寒音的腿被磕破了，顾怀京把她打横抱起，打算去沙发那里上点药——

清晨的风吹了进来，姜寒音纤细的发丝在他的鼻梁上轻轻拂过。

姜寒音一抬眸，便看到脸色铁青的顾厅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