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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夜战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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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夜战八方

孙锐大帅令众将率各部夜袭,众军主心中叫苦连天,原本以为反掌可破的小小军寨,没想到是一个崩坏大军好几颗门牙的硬骨头。众军主中以范桐叶为尊,他也拿不定主意,忽然有一人高声喊道自己有主意破敌,众人齐刷刷的朝他望去。

喊话之人乃是接手李狗儿那一营的指挥使,孙诚。此人身材矮小,面容猥琐,活脱脱像一只猴子,尤其是那脑门儿,油光发亮,在军中素有他与孙锐沾亲带故的传闻。只是这孙诚颇为狡猾,从不肯向他人透露实情,整日搞得神神秘秘,让人不知他的深浅。孙诚虽然形象猥琐,为人狡猾,但打起仗来却也有股子机灵劲儿,像只猴子般上蹿下跳。渐渐地,他从伍长升为伙长,又从伙长升为队长。此次李狗儿带两营轻骑追赶马乐长,见他机灵,便给了他一个副都头的虚衔,让他管着一个营五百来人。

谁料李狗儿这员猛将出师未捷身先死,竟然死在了青竹的神射之下,令人唏嘘不已!孙诚也算是颇有主意,在败军之中收拢好了李狗儿带出来的两营轻骑。他以副都头的名义,约束人马,在山前湖畔扎营。虽未建功,但营寨却建得像模像样,中规中矩。其余诸将见他领兵还有些章法,便有人举荐,先让他暂管轻骑营。此时的他,才勉强有资格在众军主面前高谈阔论。

孙诚清了清嗓音,先向范桐叶施礼,再朝众将抱了一个罗圈揖,然后才道:“大帅将令,命所有队伍连夜轮番攻击,末将以为,夜深光线太差,营中士卒多晚上看不见的毛病,如果打着火把攻击,对面居高临下,火把就成了活靶子,我们吃亏就吃大了。”

张从义听了没好气道:“说了跟没说一样,谁不知道挑灯夜战当在平原作战,哪有挑灯攻城的道理。”

孙诚被张军主抢白,也无他法,尴尬笑笑道:“张将军莫急,末将也是这个想法,但是军令难违,我想各位将军无论如何,今晚也得把部队拉出营寨。与其仰攻攻城,不如趁着天黑,我方安排人在城下虚张声势,吸引城头的注意力,另一边来个什么暗渡陈仓,悄悄绕到护城河上游,多派精壮,挖土筑坝,截断水流,这样既不用损兵折将,又不至于落个不遵军令的下场。”

众军主纷纷觉得有理,几人商量了一下具体安排,每个军把也不能视的兵卒抽调出来,在城下展开,以壮声势,其余精壮分为两部,一部趁着黑夜绕道山溪源头挖土筑坝,另一路在下游多挖些分水渠,将护城河水多多引走,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深沟的问题解决。只要解决了护城河的问题,多搭些人命,总能把攻城器械运到城下。这样子城堡里区区两百来人,磨也把他们磨死。

当天晚上,按照孙诚的提议,众军主一改当初的腹诽,分配好了任务,一路大张旗鼓,朝着跑马岭堡吹吹打打的行军而来,另两路隔了半个时辰绕着弯奔向各自目标而去。

佯攻的队伍一开出营寨,跑马岭堡的守夜老卒就发现了,老卒们心中纳闷:自古哪有举着火把夜战攻城的,城墙上往下看,那真应了那句成语洞若观火,你敢来我就敢射死你。还嫌白天丢下的尸首不够多么?

过了半晌,看见对面密密麻麻两三千人,也不分什么阵型,就是站在弩箭射程外,除了头一排把一人高的盾牌插在地上,后面所有兵卒统一席地而坐,周边灯球火把照得通明,也不见有什么攻城的动静,将领们也不约束士兵,士兵们渐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吹牛聊天,还有准备齐全的,直接挖个浅坑,架上柴火,烤起各种面饼来。

城楼上老兵面面相觑,这是过来野餐的么?太嚣张了吧,真当堡子里的爷们儿是死人啊?

马康听到了动静,登楼观瞧,也是摸不着头脑,按理说若是佯攻,起码得派兵来攻啊,大晚上跑这里静坐,是何道理?若说不是攻城,两三千人聚在城下,这是过来乘凉的么?

青竹也好奇伸头往下去,看着对面兵卒,怎么看也不像要作战的样子,一个个歪斜着衣襟,有的打着赤膊,有个别盔甲齐整,站在前排,貌似警戒。整个队伍一点杀气都没有,就像是农闲时,七里八乡准备看社戏的村民。

许程今夜值守,凑了过来,自从青竹给他治了伤,一只眼睛看东西,总是失焦,所幸伤口也好了,头上绷的麻布条早就扯下来了,青竹暗自叹息:老许失去了勇将的气质。

许程也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听着城下人声鼎沸,看着越来越没正形敌军,问道:“马统领,贼军这是在跟我们示威么?看着也不像要攻城啊?”

马康在心中推演了好几次,也没想出敌军要耍什么花样,难道只是为了疲敌,把主力拉出来震慑我们,不让我们睡个好觉?

马乐长听见城外动静颇大,也登上城墙观看,看着城下懒懒散散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道:“浮华小儿真是可笑,这些草包一样的兵马,也来捋老夫的虎须,活得不耐烦了。”

马乐长心中已有定计,果断命道:“马康听令。”

马康收起轻松的心态,沉声道:“末将在!”

马乐长道:“挑选百骑,着铁盔铁甲,持硬弩长枪,城门洞下集合。听我将令,放下吊桥,突进五十步硬弩齐射,然后弃弩冲阵,只许冲五百步,冲到五百步,全军回撤。”

自家家主亲自下令,马康不敢怠慢,自己评估了一下老爷的命令,也是合理,夜深不见远,不知道有没有埋伏,挑一百骑出去试探试探,咱们盔甲精良,不像那帮叫花子一样的士兵,冲杀一阵,不吃亏。

马康手下的老兵,那真是精锐十足,这几日在城头上打防御战,各个都觉得憋闷的慌,日间射上几轮箭,贼军就退了,也没真有个上阵砍杀的活计,手痒的紧。

一听将令,老兵们都快乐开了花,早就想出去跑马血战一场,终于来了机会了,一百名善骑善射的老卒,领取了各自装备,两两一对,帮着穿戴盔甲,然后牵过了坐骑,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在城堡门口集结完毕。

此时城外贼军更是不堪,早就听说城里才二百来人,咱们凑了一军人马,小三千人在城外镇着,城堡里估计胆子都吓破了。有那市井出身的混混,已经在军中扮个女相,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市井俚曲,淫词浪调,词曲之粗鄙,不忍细听,引得众贼军纷纷叫好。

马康上城回报,堡内准备就绪,马乐长手扶垛口,冷冰冰向下张望,众士卒不敢大意紧紧盯着马度支大人高高举起的右手。

中天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头顶大放光明的月光,马乐长右手猛的挥下,高声喝道:“出击!”

双手紧紧握住闸门拉环的许仲眼睛眨也不眨,眼看老爷一声令下,他使出浑身力气猛地向上拉动机关,吊桥发出嘎吱吱的声音,接着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向地面,半夜里这一声响动,犹如晴天霹雳,惊得对面大军哗然一片。待到尘埃渐消,几十匹高头大马从尘埃中如离弦之箭般蹿出,马背上的骑士,皆是清一色的铁盔铁甲,脸上还覆着面罩,如同魔神般降临人间。贼军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一人喊,万人和,城堡前三千人马的队伍就像被惊扰的兔子一般,拼了命的往自家大营逃窜,原本正在警戒的盾手们,刚要举起长矛拒敌,便被扑面而来的一阵弩箭射倒,盾阵瞬间出现了好几处大缺口。

一百铁骑也不废话,挂上射空的弩机,抄起马肚旁的长枪就从缺口追击了出去,整齐划一,如同一人。看得城楼上马康也热血沸腾,多久没有跟同袍们一起冲阵了。刚想拉着身边的青竹吹嘘一番,转身四下里看了看,青竹不在身边。

“哎,青竹呢?”马康问道,“这么精彩的场面,他怎么躲了?”

许仲奇道:“道长刚刚跟你下楼召集人马,就再没回城上,标下还以为统领安排他去冲阵了。”

“胡闹。”马乐长听了眉毛都立起来了,“他一个出家人,冲个什么阵。”

马康知道老爷爱惜青竹尤甚子侄,心中也是暗暗叫苦:青竹也是胆大包天,一天骑兵没做过,敢学人家老卒,月夜马战,这种战法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轻易不敢用这样的绝杀。心里想什么,嘴上还得宽慰自家老爷道:“老爷,想来青竹一身武艺,超群绝伦,跟着自家队伍冲锋,应该没什么大碍。再说您老将令,就是冲五百步就要回转,一会人就回来了。”

马乐长面露不悦,想了想少年心性随他倒霉师父,也就罢了。果然时间不长,百骑回营,马康松了一口气,亲自下城清点人数。

马是一匹没少,人只有九十九人。人呢?还少了一个,人呢?马康一时感觉天旋地转。

马乐长也问道:“刚刚老夫在城头观战,百骑冲阵,没有遇到一点抵抗,没有伤亡,怎么就少了一人。”马老夫子真是有些急眼了,不似往日般说话慢条斯理,几乎咆哮了起来。

带队冲阵的队正,正是钱弗钩,他紧走几步,赶到家主面前,行礼道:“撤退之时,老仆余光瞥见一人,在队伍最后,一直跟随,只是入城后发现,他卸了盔甲,将弓弩长枪留在马上,人却不知去向。”

“把马牵来我看。”马乐长赶紧命道。

不多时马匹被牵来,不是青竹的坐骑,是匹黑马,弓也不是四石强弓,四石弓太长,马背上施展不开。此马上挂的就是普通的一石骑弓。众人正在挠头之际,马康转到马的右侧,高声道:“就是他,枪还是那柄效节卫的银枪。青竹道长人呢?”

“这个小猢狲还能干嘛?”马乐长气急败坏,“他们师徒俩就是一个性子,恣意妄为,简直是老夫天生的对头。刘若拙在军中也喜欢不遵将令,仗着自己武艺高,道法强,总喜欢到敌后搞搞暗杀,偷袭,放火,这种不上台面的事情。没想到这个小牛鼻子也这副臭德行,气煞老夫!”

看着老爷在跳脚痛骂,马康和钱弗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规劝,马乐长指天画地的骂了一通,气渐渐消了,平复了一下情绪,喝了命人取来水囊,猛灌了一口,叹声气,道:“老的老,小的小,老的就好好颐养天年吧,小的,唉,老夫还得管。老夫欠他们师徒的,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叹气归叹气,该做的事情还得做,马乐长好生嘉奖了出阵讨敌的百骑,百骑出阵,枪刺马踏,总计毙敌约摸有个二三百人,加上贼军逃命慌不择路,相互推搡踩踏,倒地毙命者也有四五百人。马乐长一次果断的出击,拿下了创造了近千人的战果,众敌将也只能感慨,姜还是老的辣,没料到两百人的队伍竟然真敢开城冲阵。更是没想到,小小的山间堡垒里,居然还有如此精良的铁铠铁盔。

安排众人宵夜,马乐长回到自己的帅帐,看着身边几个亲信,吩咐道:“事已至此,小道士天马行空来了这么一手,老夫也得提前收拾残局。钱弗钩,明日辰时,望楼之上生狼烟,三柱。阿檀(杨光远)的大军就在附近,明日收网。”

钱弗钩领命。

“马康,明日巳时,带百骑出城,全副甲胄,在孙锐大营外叫阵如有机会冲杀一阵,直扑中军。吸引对面注意,给大军合围做准备。青竹这臭小子要是机灵就能乘机溜出来。是生是死看他造化了。”

马康领命。

马乐长又很恨说道:“老的当年尽是行险争强,小的也是给教的胆大妄为。都是跟他师父学的,什么深夜秘潜,抵近侦查,抓个舌头问问敌情,这些都是老夫当年胡吹大气,激的老牛鼻子一打仗就喜欢亲身赴险,如今咱们家大业大,当行堂堂正正之事,还把徒弟教成这样,这个老牛鼻子,非得写信骂他!”

钱弗钩与马康,相顾无语。看着犹自发怒的家主,默契的一步两步三步,退出了老爷子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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