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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交战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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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交战正酣

后晋天福二年六月十三,魏博军兵马都监孙锐率兵围困跑马岭堡第三天,因天气正直酷暑,孙锐大军的趁清晨,命麾下一个军约两千五百人发动了一次攻击,作战意图是填平护城河,让云梯井栏对队可以直奔城下蚁附攻城。此番进攻准备充分,前队竖起整排一人高的坚盾,掩护着后排一车车的沙土。

二千五百人的队伍,聚拢在小小山间城堡前,黑压压的一大片,确实声势惊人。马康不敢托大,除了昨晚值夜的将士,将堡内所有老卒换上了城墙,每人身后硕大的箭袋,手挽二石之弓,静待敌军上千,马康不住的吆喝:“放近点,放近了再射,朝着拿沙土包和扛着云梯的射。”

待第二排的士兵跨过了测距箭,马康下令齐射,一百五十发箭支腾空而起,纷纷落下,除了少数被盾牌格挡,其余都落入人群中。城下敌军步卒排得实在太密,按照青竹的看法,随便扔个石子都能砸到人。

马康见齐射效果显著,果断再次下令齐射三轮,数百支锋利的雕翎箭如蝗虫般射向敌军,眼瞅着进攻队伍变得稀疏了不少,最后几排的士兵见势不妙,转身就如潮水般向外逃窜。青竹趁着齐射的空隙,挽起四石强弓,如满月般,趁机一箭射翻了一个骑马督战的队正,倒霉鬼离阵前太近,已经进入了青竹道长的射程。

敌军都指挥使哪里肯死心,又指挥一个营,拆了能挡箭的一切物件,命士兵前冲,效果不能说好,也就是聊胜于无。跑马岭堡内箭矢充足,一轮齐射射不死,就再射一轮,青竹从没想过守城战原来打的那么轻松,老兵们就是淡定的抽出箭支,开弓,齐射,再抽箭,开弓,再齐射,眼瞅着城下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面对漫天纷飞的箭雨,听着城下喊杀震天,间或有士兵到底的惨呼,老兵们全无反应,只是机械的重复自己的作战动作,偶有老兵中箭,也不声张,伤得轻的默默咬牙,撅了箭头,继续作战,伤得重了,丢下弓箭,捂着创口,慢慢爬进望楼,里面有医兵进行紧急处置。

青竹心道:精锐就是精锐,这种作战效率,底下那帮魏博军根本比不上啊。眼瞅着城下闹哄哄的,进军又退军,如此反复三次,投入护城河中的沙包还不满百,老兵们齐射了十一轮,一千六百发羽箭射出去,足足留下四五百条性命。

交战甚急,钱弗钩也一改往日大掌柜的做派,从武库中又搬了千余箭矢,放上城楼,供守城所需,也幸亏跑马岭堡平日武备充足,连番齐射下,箭矢存量仿佛不见底。

马康笑着对青竹道:“这老钱篓子惯会积攒家私,道长你放心,咱们这些年尽打富裕仗了,作战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箭矢不够用,盔甲没得穿,肚子填不饱。”

此时的青竹还不理解这几句话在战争的意义,心道:不让士兵填饱肚子,不给盔甲武器,士兵怎么作战,这不是打仗都得必备的么?

城下的带兵都指挥使见折损如此多兵马,却寸功未立,心中不禁骇然。原以为对方只是些老兵,己方兵力数十倍于守军,只要猛攻,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开城投降。岂料那些老卒,个个都是百战精锐,十余轮齐射,劲力不衰,准头不减,节奏未乱,实乃匪夷所思。世间竟有如此强军!自己这一军,在魏博军中向来只属二流,搭云梯、填沟堑尚可,与这般强敌交手,着实力有不逮。至此,只欲退兵,让那有重甲步兵的强军上阵,自己实无应对之法。

但是输阵不输人,他趋着马,往前迈了十几步,高声喝道:“马康,本将知道你就在城中,你做缩头乌龟好自在啊,有种与我军放马厮杀,躲在城里,算什么好汉。”

马康透过射击孔瞄了敌将一眼,不认识,应该也没交过手,目测一下距离,太远了,射不着,没搞头。干脆一言不发,背靠着城墙,抄起水壶猛灌了一口,躲清闲。所有老兵也是同一个动作,都是打惯了仗的老兵,谁在乎面子,能活着打完就是个人最大的胜利,老兵们有样学样,单手推开随身水囊的塞,猛猛灌口水,喘喘气,别说岁数是大了,拉弓现在感觉手臂会酸了。

城下的敌将叫了两声,见城楼上没反应,没人搭茬,不免有些奇怪,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又高声喊了一遍,这次身后的军卒也在副指挥的手势下,接着一起骂。一时间城下“缩头乌龟”的骂声不绝于耳,如潮水般涌向城楼。这位都指挥使大人没觉得什么,胯下这匹马耳中突然听见后方声响震天,哆嗦了一下,又小跑着往前蹿了几步。

正在敌将高兴之际,望楼上追魂夺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与射李狗儿不同,是连珠三箭的声音,第一支铁木箭如闪电般射穿了马匹左眼,第二支如毒蛇般扎进了敌将的小臂,第三支如恶鬼般从敌将左脸颊射入,箭头穿过颧骨从另一边探出头来,随后这位前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一军之主,后一秒已经连人带马直挺挺地砸在硬土地上,连人带马小一千斤的份量,砸得四下烟尘弥漫。

贼军一片哗然,亲兵们冒着危险,捂着脑袋,连抢带拽,把人抢了回来。整个一军人马,前队转后队,灰溜溜的回营寨去了。

连珠箭射翻对面军主,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城堡里的众人都见怪不怪了。这几日,青竹在马康身边护卫,帮着守城,没啥价值的目标他瞄都不瞄,每每发现有点价值的队正、都头、营指挥这样的角色,正要拉弓,肉早就被老卒们给抢了。闹得青竹道长很是憋屈。憋屈了这几日,终于让道长也出手了一把。

马康见敌军主将被青竹射杀,乌泱乌泱退回本寨,松了口气,屈指算了算,这些天青竹靠着一把弓居然得了两个斩将的大功,若是在军伍中少不得有番出头露脸的造化,想到他本是老爷和刘真人联手培养出的人物,心中倒觉得理所当然。

战场上事无巨细,领兵之人都得照应着,马康先是巡视了一下伤员,又检查了一下军械耗损情况,这几日壕沟未填,敌军还没能杀到城墙下,滚木擂石还未曾动用,箭矢已经射出去三千之数,幸亏家底深厚,不虞补充。

伤员倒是麻烦,伤得最重的那名老兵,箭矢穿了皮甲,入腹三寸,不知道伤没伤到肠子,马康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起箭。中箭的伤兵也是一条汉子,捂着箭杆,疼的满脸发青,一声不吭,冷汗顺着鬓角滴答下来。

马康束手无策,医兵等着他决定,青竹不动声色,悄悄站到伤兵身后,突然伸手,摁了摁伤兵脖子后面两个大穴。这两个穴道是颈部大动脉所在,青竹的真气瞬时封住了两个主要大动脉,伤兵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医兵大惊失色,以为人已经死过去了,正要想办法急救,被马康摁住了。

再看青竹轻轻走到伤兵身前,伸手握住羽箭箭尾,一道真气渡了进去,真气顺着箭杆往里钻,借着微弱的震颤,青竹感受了一下箭头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进了腹腔,走狗运箭头比较小没挂住他的肠子,没伤着其他脏器,就是钩在肚皮里边,看来事情不大,青竹缓缓转了转箭尾,调整了一下箭头的位置,卸了箭头钻进腹腔带进去的一股拧劲。双指猛地向后一勾,医兵还没反应过来,滴着血的箭头就被起了出来。

伤兵在昏迷中闷哼了一声,四肢抽搐了一下,随后软软放下,继续昏迷。马康心想这倒是省事了,免得大家还要摁住他,不让他挣扎坏了伤口。

医兵拿过来可以外敷的伤药,青竹取来闻闻,一股子生石灰的味道,外用金疮药裹裹胳膊大腿倒也能忍,直接倒腹腔里,岂不是想把他五脏六腑给烩成卤煮?青竹咬咬牙,又从怀中掏出粉末,这次不敢小气,在伤处满满洒了一层,再用麻布裹了。

看着青竹心疼的样子,马康忍不住调侃道:“道长,又是啥宝贝仙药,您这心疼的脸都抽抽了。”

青竹道:“仙药倒算不上,就是白芷,犀牛角和虎骨磨成粉混在一起,材料不好找,贫道就随身带了一瓶,救急用的,没那么多剂量,开战才几天啊,用用就没了。”说完青竹更加惆怅,谁知道打仗除了费马乐长的钱,还得他一个贫苦的小道士自己往里搭钱。白芷是草药,山里能采到,虎骨么,别的地方搞不到,驱虎庵里大把库存,就是这个犀牛角,最费钱,药铺里都是论撮卖的,齁贵。

这边处理伤员暂且不提,城下老卒们也处理完战场,看对面营寨没啥动静,怕是一时半会也不至于发兵再来攻打,老卒们慢慢悠悠的坐着吊篮回了城墙之上,这几日连番作战,堡里伙食都好,老钱也把库存的风干肉都掏了出来,每顿都有肉,老卒们到了饭点可不能耽搁。

却说孙锐大营,兵马都监孙大帅总算是白天里升了帅帐,听着手下军主的战报,面沉如水,心道:小小一个山堡,往日里听说就是用来做生意的货栈,怎地如此难啃,各部人马回报,陆陆续续折损了近千人,还搭进去一个营指挥,一个军都指挥使。听说王爷一个远方侄子也折在这里。让人恼火啊恼火。转念又一想,这么难啃,说明长乐公就在此处,那国库的帑银也都藏在此地,老狐狸这手玩的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水路不走,费把成箱的银锭拖到这里做甚?莫不是趁着迁都,他想来个浑水摸鱼摸鱼,趁机弄银子回他的封地。

想了半晌没个头绪,昨夜里酒劲未消,脑仁疼,孙大帅屏退左右,换来这几日最宠爱的歌姬给他揉捏太阳穴,他反手把自己一双大手伸进歌姬的胸口使劲揉捏着。

众将在营帐外候着,也不敢卸甲,也不敢擅离,就这么直挺挺在帐外大太阳地里等了半个时辰,里面歌姬娇呼一声,孙锐哑着的声音笑了起来,随后唤种将重新进帐议事,在看孙大帅虽然衣冠齐整,但是脸色愈发青白,两颊泛点潮红,眼神却更是混浊,众将对主帅的行事风格心知肚明,却也不敢造次。

孙锐一拍桌案,道:“我军起事之初,攻必克,战必果,此时困在小小山堡之处已有旬日。众将懈怠否?”

众将连忙躬身请罪,口称不敢。心中暗想:要论懈怠,夜夜笙歌才是真懈怠。

孙锐接着道:“对面城高池深,我亦知晓,只是堡中所困之人事关重大,生擒此人,我军大事成矣,此时乃事诸君用命之时。传本帅将令。”

众将轰然应诺。

“从今晚起,各军轮番攻击,每军攻击一个时辰,车轮战,人休战事不休,弓矢人马随各军主调用,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众将一听,心中暗自叫苦。魏博军自从遭逢赵拔丁和石敬瑭联手屠戮以来,范延光重新打着魏博旗号以幸存老兵为骨干是拉了一批队伍出来。后组建的这帮人心里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乡间拉来的农夫,为了吃口饭活命的流民,还有就是城里的城狐社鼠,外加牢中的重囚,这样的队伍,身体素质就远远不及老魏博军,他们长期以来不得肉食,不得荤腥,别的不说就是这夜盲的毛病,军中士卒十之六七有这个病,白昼还行,到了晚上目不能视,指望这样的队伍搞夜袭,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么?

但是这道不讲理的军令已经下了,众将也无他法,退出帅帐后再议细节。年纪稍长的军主范桐叶,乃是范延光族弟,手下老卒颇多,他皱着眉,暗自思忖:莫不是孙锐忌惮他手下战力,故而想这个办法借刀杀人?张从义已经领军出过一阵,心道:死道友不死贫道。悄无声息跟在一众人身后。

场间气氛渐渐凝固,突然有人高声说道,“某有一计,可胜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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