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帆扶着摇摇晃晃的虞念念回酒店了，她摆摆手说自己能走，不让他扶。

“行，你自己走吧，我看着你。”陆一帆把手一放，看着她走。

虞念念其实没有很醉，只是有点兴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还是有意识的。陆一帆见她自己能走，也不硬拉着她了。走在她后面，隔着一只手臂，一伸手就能拉住她的距离。

回到酒店，虞念念摁密码锁，脑袋昏昏沉沉的，动作不像平时那么利落。

袁溪听见门口有滴答滴开锁的声音，往猫眼看了一眼，发现是虞念念就打开了门。

门突然开了，虞念念嘟囔着怎么密码变了，抬起头看见袁溪，一下子扑倒她怀里，像个啄木鸟一样在她脸上啵啵亲了好几口，嘴里不停说好想你好想你。

袁溪只好腾出手来安慰他，瞪了门口的男人一眼，跟他说：“她不能喝你还带她去喝。”

陆一帆觉得很冤枉，嘴往下一撇，开口解释道：“我能拦住她吗？谁能管的了她啊。”

袁溪没空搭理他，把虞念念安置好放到床上，给她擦脸洗漱，盖好被子让她睡了。

关好门走到客厅，光顾着安置虞念念，忘记她把陆一帆叫进来的事了，是想着叫他喝口水，毕竟刚才对他责难有点强词夺理了。

袁溪走进小厨房，倒腾着柜子，找出了一罐蜂蜜，舀了一勺，放进了温开水里。搅拌的勺子与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沉默的屋子里显得很明显，陆一帆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感觉那声音尤其悦耳。

“给，解解酒。”

陆一帆接过杯子，杯子很小，两个人的手不经意的触碰在一起。水的温度刚好，陆一帆一口喝完，暖意包裹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格外舒服。杯子壁上还有余温，他握在手里不舍得放下。手指相碰的地方仿佛在灼烧，成了令陆一帆无法忽略的存在。

袁溪仿佛并不在意，靠在沙发上，她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单手拿杯子抿着，仿佛那不是水，而是一杯烧穿喉咙的烈酒。

“下周杀青宴，你来吗？”陆一帆开口问，打破了二人的平静。

“你们杀青，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去了吧。”

“那杀青宴结束，喝一杯？”

陆一帆盯着她，眼里的情绪不言而喻，坦白而裸露。袁溪放下杯子，直起了身子和他对视。她能看出陆一帆的心思，她也并不反感，男男女女感情就这么点事呗，只要你情我愿就试试看。

“不了吧。”袁溪回答后，看见陆一帆眼中失落的神色，如果他有耳朵尾巴那一定就是立马耷拉下去了。

袁溪把陆一帆送到了门口，袁溪有点不忍心看他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即使知道他是装的，她也心软了。

“回b市再约吧，这次我要陪着念念。”袁溪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

陆一帆一下子抬起了眼睛，耳朵立了起来，身后的尾巴也摇个不停，眼里的星星都要溢出来了。

“那说好了，我约你你不许再拒绝了。我走了，晚安！”说罢陆一帆一溜烟地就跑了，袁溪感觉自己被算计了，但是也认了，谁让自己心软了呢。

⁻

第二天虞念念醒了，这次没有上次喝得多，没有浑身难受的感觉，反而因为喝了点酒睡得更沉了，一觉醒来非常舒服。

身体是不疼，脑子开始难受了。她想起来昨天晚上一激动口无遮拦什么都和陆一帆说了，如今一想起来简直想死。

虞念念用被子捂住头，不想出来，怨恨世界上到底为什么没有后悔药，又怨恨到底是谁发明的酒，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袁溪感受到了被子的晃动，眯着眼睛斜了虞念念一眼，见她躲在被子里，伸手把被子掀开，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溪，我完了。”虞念念如临大敌般地盯着天花板，直到白色的墙面让她有些失焦，她才重新闭上眼睛。

“不就是和陆一帆胡言乱语了嘛，没事的，他不会和夏渊说的，乖啊。”袁溪转过身去想再睡一会，虞念念哪会让她再睡。

“你怎么知道？！那小子和你说了？”虞念念爬到她身上，树袋熊一样抱着她，把她紧紧禁锢在床上，不让她动。

袁溪勉强睁开眼睛，不想理她，说了一句：“你一抬胳膊我就知道你想干嘛，还用他说？我困不行了，你快去剧组吧，我要睡了，乖啊。”

虞念念机械地起了身，机械地刷牙，甚至好像走到了剧组她都回想不起来刚才干什么了，呆愣地坐在化妆间里，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她不想碰见陆一帆。

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陆一帆就推开门进来了，拉开了椅子坐她旁边，问她酒醒没醒。

虞念念闭着眼睛，假装镇定地哼了两声，表面上冷静的不行，其实心跳得飞快，和当年等待进高考考场一样紧张。

化妆师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陆一帆健谈，谁都能聊两句，一时间也没有冷场。化完了妆，化妆师就出去了，现在屋里剩下他们两个，虞念念感觉自己更紧张了。

她也没有办法再闭眼装傻，睁开眼睛看陆一帆。

陆一帆看出来她的心不在焉，刚才和化妆师聊天也是没有兴趣的样子，他以为虞念念是怕他忘记昨天晚上答应她的事，又不好意思提起。

所以他开口主动说：“你放心，昨天我说的没忘，等找个合适的时机就问。”

陆一帆说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贴心了，小女生的心思被他摸得透透的。

虞念念听完脸爆红，想着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不用不用，”虞念念连忙摆手，“我昨天喝多了，你别听我瞎说。”

“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九鼎，我答应了就肯定要做到！你相信我，我侧面出击，高超得很，绝对不让他发觉出来是你让我问的，放心吧！”陆一帆郑重地拍拍她肩膀，说自己先出去准备了，让她一会再出去，一前一后才不会让人觉得他们在密谋什么。

虞念念脸都黑了，心想也不是我让你问的啊，还一前一后，跟搞谍战片一样，还整上地下特务接头了。

虞念念还是如他所愿地坐了一会，造成了他们并没有密谋什么的假象，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到了剧组里发现陆一帆跟夏渊白馨蕊聊天，她走近之后，听见陆一帆大声问她：“你怎么刚来啊？刚干嘛去了？”一边问还一边眨巴眨巴眼，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话里有话一样。

神经病。

虞念念有些无语，又不得不配合他，说自己在化妆间歇了会。

陆一帆接着又说：“来之前我一直在东一待着，嘿那屋真凉快，怪不得你在里面猫着呢。”

大家都知道虞念念一般在东二化妆间化妆，他这是要把间谍任务做到底啊。

“我看你不是在东二出来的吗？”白馨蕊突然开口，以为是陆一帆搞混了。

“啊哈哈哈，对，对是东二，我找念念拿东西来着。”陆一帆尬笑了几声，欲盖弥彰地看向虞念念，虞念念也不瞅他，转过身去翻了个白眼。

偏偏这个傻子还靠过来，在她耳边问她刚才反应快不快。

虞念念也凑过身来，手指对着他勾了勾，示意他凑身过来。陆一帆以为她要表扬自己，巴巴地凑上去听。

他听见虞念念说：“快走吧你，跟有病似的。”说完推了他一下，走开了。

留陆一帆一人在原地思考，心想这小女生也太难懂了。

夏渊站在远处，看着陆一帆虞念念两人耳鬓厮磨，陆一帆说了一句什么，虞念念嗔怪地打了他一下，又转头走了，估计是说了什么惹她不开心吧，留陆一帆一人在原地愣神。

他远远地看着，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苦笑了一声，心里很酸涩。

虞念念走开之后，没有看到夏渊，原地转圈找他的位置。转到了一处，她顿住了。

夏渊今天穿着浅蓝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有系上，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他的锁骨。袖子挽到小臂上方，青红的血管显露出来，增多了一分性感。他戴着黑色半框眼镜，一手叉着腰另一手自然下垂，和工作人员笑着说着什么。许是感觉到旁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和虞念念对视。

两人遥遥相望，虞念念和他挥挥手，弯着眼睛笑着朝他跑过来。

“就这样也挺好的。要结束了，就让我再做几天梦吧。”夏渊心想。

⁻

虞念念和夏渊的最后一天拍戏，是要拍最后的结局。对于结局编剧和导演有不同的看法，最终他们决定拍3个版本，一个he，一个be，一个oe，看反响如何，再剪辑哪一版本。

听上去很繁杂的三个结局，其实只是在一个地方拍三遍，只有最后一部分的结局不同，所以拍起来也很容易。

he结局是男女主角二人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也失去了在不同世界的记忆。这天两人在海边散步，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全部都想起来了，最终互诉衷肠，相拥接吻。

be结局是两个人在海边散步，最终也没有想起来什么，两人分道扬镳时感觉心里一痛，好像有一些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但没有人回头，没有人停留，刺激下产生的爱情归于平淡结果会如何，两个人都选择了放弃。

oe结局是两人分头走后又恢复了记忆，李雎往回跑大喊林思染的名字，林思染也回头，故事就结束了。

他们商量之后导演决定先拍he结局，be和oe都有哭戏，怕结束之后控制情绪比较麻烦，而且泪水也可能破坏妆面。

“Action.”

林思染望向李雎，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许多的画面，枪林弹雨中逃亡，倾盆大雨他给她撑伞，光影下他对她说爱，画面一下子铺满。

她才想起来和李雎已经度过了这么久，李雎也看着她，眼中多了一丝温柔，好像在看失而复得的宝物。

他吻了上去，轻轻吮吸林思染的下唇，林思染闭上了她的双眼，盖住了她眼中的悲伤，打开齿关，回应着他热烈的爱，享受属于二人的时刻。

“cut，思染你眼里太悲伤了，你现在比难过更多的应该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生活终于归于平淡的欣喜。是有悲伤，但是过多了，再试一下。”

“好的导演。”

林思染望着他，嘴角有了释然的弧度，终于他们没有错过彼此。李雎吻了上去，拉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在告诉她他在。

镜头拉远，一对恋人在海边拥吻，海浪拍打在岸边，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

“cut，这次很好。下一镜头。”

下面拍be镜头，还是在相同的位置，化妆师来给他们补妆，虞念念微微张着嘴，配合化妆师的动作。

她在想刚才眼中的难过，到底是林思染的庆幸，还是自己也要面临接下来的分别而不舍。

来不及过多的思考，be镜头要开拍了。这次是真的分别，也许虞念念和夏渊最终的结局也是如此，那些碰撞终究是一场场大梦，他们都要回到正常的生活，继续工作，回到原来的轨道。

“Action.”

林思染和李雎互道了再见，分别朝着南北两个方向走了。林思染走着走着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脑子里很想想起来却想不起来，有一块缺失的记忆想要填补。

脸上一凉，她抬手去擦，发现是泪水在不经意间流了下来。她擦个不停，却发现擦不干净，越流越多。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此时他们已经离了很远了。她回过了头，继续往前走。

殊不知在刚回过头的那一秒，男人转过头来，看着林思染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这次她没有再回头，他也回过头去，继续走着。

其实两人都有为彼此停留，只是时间不对，最终都选择了自己该走的路。

be结局也拍完了，oe结局和be相似。在走的过程中，李雎回了头，去追另一方向走的林思染。

如果你没有停留，我就去追你选择的路。

“cut！”

最后一场戏也结束了，这次是真的杀青了。周围的工作人员赶来给他们送花，粉色的花纸包裹着盛开的花朵。礼炮一声响，给虞念念吓了一跳。漫天的彩纸飘落，虞念念伸手去抓，试图抓住他们的专属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