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捐赠之类的事情很加分，柳启明让柳启辉以家族名义干了不少此等事情。说是捐赠，最后会有很多企业家慕名而来，纷纷捐资，或者直接设立基金会。

这笔钱经过图书馆建立等事项一洗，就成了柳启辉投资的返利，然后以各种名义落入柳启明名下。

柳启辉本来也该去现场的，但女儿还在病床上等待治疗，他拒绝了。

现场有不少自媒体的从业人员拿着相机和记录本，他们都听到了柳启明会到现场讲话的消息。毕竟是个直辖市的一把手，关于他的励志故事大家都很感兴趣。

粉色帽子下的求应乐也是为了等柳启明出现，她的学长们都很崇拜这个男人，说是汾城人的榜样。

她倒要试试看，汾城人采访汾城人会有多大的浪花。

只不过，柳启明没到现场，是他秘书代表发的言，并赠送了在场所有人一张明信片，上面印着图书馆的设计图纸。

“哥，你怎么一天到晚给我电话啊，我长大了。”求应乐有些不高兴，手机里未接电话十几个，全是她哥的。

求应锋没办法，又是哄又是劝的，让她赶紧回汾城，最后还编了个自己进医院的理由。

而秦方倒是真的约到了柳启明，一开始对方不搭理他，直到提到肖文城，柳启明的秘书才说会转告。

“人也约到了，我可以回家了吧。进去前总要让我收拾收拾。”

秦方虽然吃得多，脑子还是在线的，知道自己是会受到严惩，毕竟那车上的刹车片是他动的手脚。

“你觉得你出去安全，还是在这安全？“

看求应锋一脸笃定，他便不再作，乖乖待着了。

肖文城回到汾城已经过了两天，还没有告诉季敏，本打算事情处理完再去见她，没想到被看到了车。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

“处理一点事情，想着办好了再找你。”

季敏本想怪他的，看到眼下的乌青就又软了心，抬手替他按摩起来。

“敏敏，你还记得我爸爸吗？”

他们之间很少聊到肖文城的父母，突然提起，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季敏放低了声音，回答：“记得啊。他有一次帮我收拾书包，还给我塞了很多好吃的。就是他好像总是不太开心，我扮鬼脸逗他玩，他也不会大笑。”

是啊，以前他怎么没发现父亲不爱笑呢。

长大后也没有想过为什么父亲总是会睡不着觉，眼里总是很迷茫。

“是你妈妈说什么了吗？”

素净的手指拂过肖文城的眉头，替他揉了又揉，不忍心他皱眉头，不愿意他心中有负担。

季敏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车厢空间有限，肖文城只是侧头轻蹭，埋在季敏怀中，找到那丝安心的感觉。

“季敏，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不要一直惦记着我。不要像我妈妈一样执着。”

他低声请求道，却被捂住了嘴巴，季敏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理由说的这些话，她都不要听，也不会听。

车门被敲响，他们本来等在求应锋公司楼下，也没想到季敏会来这里。

车外是求应锋和他的秘书，见到季敏的时候愣了愣，眼神问肖文城该怎么说。

“是对方接电话了吗？”

肖文城主动开口，倒解决了求应锋的矛盾。

“那你们先忙，我是来这附近见面试者的。忙完给我打电话。”季敏抬手理了理男人的领子，冲他缓缓眨了眨眼睛，让他安心工作。

等人走向了对面的咖啡厅，求应锋才开口说明来意。

柳启明已经回来了，他让秦方转告，说要与肖文城当面谈。

“但是，文城，柳启明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约见的你爸爸？所以，我担心。”

“没事，现在的摄像头遍布各个角落，但凡有点小动作都会留下痕迹。”

肖文城笑了笑，问了地址和时间，带着助理和一个保镖前往，留下求应锋做退路和保障。

求应锋怎么能放心呢，这柳启明心狠手辣，虽然肖文城被人称作肖阎王，那也只是在商场上，到社会这片大土壤上，还是太嫩了。

“肖爷爷，不得以才来找你，今天柳启明约了肖文城见面，在莲花大厦。”

小一辈里，求应锋算靠谱的了，但肖老头子严肃了一辈子，大家都不敢亲近他。

突然见到这个小辈，肖老爷子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他带保镖了吗？”

老爷子拎茶壶的手微颤，声音还是平缓，听不出情绪。

“带了一个，助理也跟着，但刚才打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求应锋僵直着背，又是担心又是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没事，别担心，他既然约着去了莲花大厦，应该是想讲故事给文城听。我们安心等着吧。”

从肖宅出来，求应锋一头雾水，仍是看不透这老爷子的想法。

莲花大厦坐落在汾城的老城区，只有七层楼高，楼顶是莲花瓣建筑，这一大厦经历过很多事情，也在很多家族的手中流转。

柳启明坐在七楼的会客室等待肖文城，看着窗外那片迷雾，叹了口气。

“柳书记，你好。”

玻璃门自动打开，走进来的翩翩男子正是肖文城，他的助理和保镖被拦在了门外。

“跟你爸一点也不像。”

柳启明早就习惯了上位者姿态，双手在胸前交叉，背微弯，并不是高傲的坐姿，却有着无形的压迫感，倒三角的眼睛闪着精明的光芒。

应该是焚香了，这会客室里充斥着一股绵长的檀香味，本是平和的味道，此刻却让人觉得生厌起来。

“为那件事我已经反省许久了，孩子，你还要咄咄逼人吗？”

“为了控制你弟弟让柳玥玥犯病也是在反省？在工地上动手脚也是在反省？”肖文城也不犯怵，坐在他的对面，冷笑一声。

“孩子，别跟你爸一样，想要拯救众生。你爷爷难道没教你“当仁不让”四个字吗？“

柳启明的大拇指转了转，他换了一种口吻，打算讲讲这个莲花大厦的故事。

“你知道这莲花大厦现在为什么是方家的吗？造这莲花大厦的人是我柳家，你的爷爷用一个快破产的公司换走了这栋建筑。最后又卖给了证券公司。柳家为了拿回这莲花大厦又付了十倍的钱，结果这大厦出了丑闻，又被方家收了。”

他翘着二郎腿，思绪跑得很远，想起自己家族的沉浮、家人的磨难，多有感慨。

“所以，没有人是靠善良取胜的。你父亲错就错在为那些群众考虑太多。”

肖文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柳启明说的越多，越是表明他所掌握的东西有价值。

“当初，我也没想让他死，只是吓唬一下。说知道他吃过药，手脚不利索，最终变成了大事故。”

柳启明唇齿清晰，双眼还是看着肖文城，看不出一丝波动，仿佛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尘埃，早就消散开去。

“柳书记，还有其他事情吗？”

“哈哈，是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对于肖文城掌握的证据，柳启明虽然也担心他去举报，但到底陈年往事了，查起来需要时间，他有的是办法抹掉那些痕迹。

至于柳玥玥的事情，他那个弟弟一辈子都这么窝囊，搅不起风浪的。

所以柳启明泰然自若，只等着肖文城开价。

这么聪明的孩子，如果能合作，还是不错的。

“没有了。我母亲那里，请你少去打扰。”

肖文城说完打算起身走了，这里的味道让他隐隐头痛，而柳启明的态度已经明了，并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

“许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你父亲哪里来的药。”

从莲花大厦出来，肖文城独自走了走，穿过街巷，坐在公园里。

柳树已经抽了嫩芽，新绿总能惹人注目。

他看向河堤两旁的那些植物，都在汲取养分努力生长。

以前他踢球踢碎过父亲好几盆植物，那个男人并不会骂他，只是轻柔地捡起地上的植物，小心转移到别的盆中。

地上的土散开了花，肖文城时常会觉得父亲傻，现在却无比崇拜他。

心地善良是多么可贵啊。

他只是不喜欢争斗而已，并不表示他不懂。

“柳启明没为难你吧？”

“没有，他不过是死不悔改。”

肖文城坐在求应锋办公室，聊起洛市度假村的事情。

说是已经在着手准备开业仪式了，而且当地的商界人士也很热情，都说要来捧场。

“嗯。那边的事情就让秘书去处理吧，我那三个新能源的项目已经有进展了，如果你还是要投资，就走程序吧。”

尽管求应锋是最好的兄弟，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不然日后其他股东会有想法。

“秦方怎么处理？”

“送警局。”

“那柳启明呢？就凭秦方的指控，可能动不了他。”

“动他这块石头总要一点一点来，我去趟上海。”

肖文城去上海见了程家的人，倒不是程琛。

那人便是程奇的父亲程宇，与程琛父亲是亲兄弟。

程家除了餐饮相关的生意，都掌握在程宇手中。

而程宇就是当初给证券公司出主意收购莲花大厦的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柳启明一直在暗中调查程宇的生意，想要抓住把柄，以报私仇。

“肖总，年轻有为啊。怎么来找我这个老头子了？”

肖文城鞠了一躬，以表敬意，说：“程伯父，我想找您合作。我需要几个代加工工厂。“

程宇眉毛抬了抬，大笑起来，问：“什么生意要几个加工厂？”

“新能源汽车生产。”

“你叫我一声伯父，我就告诉你一句实话。这项目就是个无底洞。”

“我还是要做。”

程宇放下二郎腿，盯着眼前这个年轻气盛的人，倒觉得有几分意思。

当初程琛的小公司破产，第一次听到肖文城的名字。现在听到这名字的机会可太多了。

“那怎么想到找我合作？”

“您出口的生意现在遇到了问题，而且利润环比下降。柳启明做的那些动作您肯定知道。”

肖文城将合同递给他，接着说：“我父亲当时的事情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想与你合作，找到他的七寸。”

程宇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拿走了合同，说再联系。

再次见到季敏，肖文城觉得自己的担子轻了很多。

“敏敏，晚饭我们一起吃吧？”

“可以带上求应乐吗？她在我办公室等了半天了。”

没办法，老婆说要带电灯泡，也就只能带上了。

求应乐手中还拿着那张明信片，她觉得那图书馆的设计图十分亮眼。

“敏姐姐，你认识柳启明吗？”

她是真的好奇并且崇拜这个人，听说小时候没钱读书，柳启明就在外面捡瓶子卖，给有钱人抄作业。

季敏有些印象，但也没怎么了解，便摇了摇头。

恰好肖文城到了位置上，问：“在聊些什么？”

“乐乐想了解柳启明。现在是她的偶像。”

“哦，你想了解他哪一方面？”

肖文城也奇怪，为什么好多年轻人都挺崇拜柳启明的，到底是什么魅力吸引了他们。

“比如他学习怎么样？图书馆设计得这么好，应该很爱学习吧。”

“学习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但他心算很厉害。”

毕竟是能将父亲服药时间和起效时间都掌握的人。

求应乐还没心没肺地鼓了掌，表示自己也想像他那样心算厉害。

三个人一起吃了火锅，换在以前，肖文城一定会拒绝。

看到这么多双筷子在一个锅里搅拌，他就会洁癖发作。

现在，他在任劳任怨地涮食材。

“文城哥，你知道我们敏姐姐高中毕业后干了什么大事吗？”

求应乐故弄玄虚，让肖文城猜，猜了一圈也没中。

“她去参加了吃辣挑战赛，然后被辣肿了嘴巴，还进了医院。”

“就我一个人去嘛，你们不也去了，只不过你们胆小，没吃而已。”

季敏夹起一筷子牛肉，塞到求应乐碗中，让她赶紧闭嘴。

“这么厉害啊，辣妹子。”

肖文城在回家后的第一句话就雷到了季敏。

“你别瞎叫。小心我掐你。”

“那当时陪你在医院挂水的人是谁？”

“不是求应锋他们的话，应该就是比赛主办方的人吧，他们吓坏了，哈哈。”

两人打打闹闹，从大门闹进客厅，又在沙发上拥抱。

“你忙好了？”

“还没有，但我会分配好时间的。老婆。”

听着肖文城没皮没脸的话，季敏想到了什么，拉着人坐起来。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小气啊？小时候居然跑我家去要回你的弹弓。”

“怎么突然想起弹弓？”

季敏哼了一声，说道：“还不是今天求应乐来问我检讨书怎么写，说我这个人比较有经验。”

“我是为了来替你背锅啊，说弹弓是我的，没想到你爸妈还是觉得你做错了。”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家每次都有那么多新款零食吗？”

肖文城将季敏背上了楼，享受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幸福感。

“还不是你家开超市，人家送的。”

“你不觉得那都是你爱吃的类型？”

“难不成你给我准备的啊？”

季敏没有细想，伸手在肖文城腰上掐了一把。

他们之间渐渐变得熟悉起来，可以说一些从前的话题，哪怕是无聊的对话，也充满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