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在雨里坐着，周身冰冷，额前的头发已经微湿，他从上衣口袋掏出烟盒想点上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却被风吹的摇曳不止。

低落的心情就像点不着的香烟一样让人颓废。

烟叼在嘴里，眼睛被风吹得干涩，苏昱烦躁的甩着打火机。

直到他的头发被一把深蓝色的伞罩住，耳畔突然安静，四周的雨点全都静止。

“你这样一辈子都点不着。”

苏昱猝然抬头。

杨佳宁俯下身，用一只手拢住风口，抬抬下巴示意苏昱过来点火。她小脸苍白，指关节也泛白，指甲晶莹饱满，像果冻一样。

苏昱把烟扔掉，用力一拉，猛地把杨佳宁拉进双膝之间，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杨佳宁还站着，他的头贴在她柔软的腹部。

苏昱抱她抱得很紧，勒到她几乎喘不过气。

“松手......我呼吸不上来了。”

“不。”

苏昱还没开口声音已经哽咽，头一直埋着，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委屈和可怜，瓮声瓮气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这么多天没见面，他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杨佳宁瘦了好多，隔着空荡荡的外套，苏昱都能够摸到她脊椎骨凸起的形状，心里泛起肿胀的酸涩。

杨佳宁腾出一只手来拉苏昱，苏昱不为所动，仍然死死抱着她，好像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苏昱弓着身子，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冷风正从领口缝隙灌进去。

他的身体很凉，杨佳宁想要让他快点离开这里到室内去。

“你再这样我就走了。”

“不，再也不让你走了。”

苏昱尾音发颤，眼睑红成一片，无声的在杨佳宁的外套里心酸落泪。

杨佳宁的心苦涩得像一片搁浅的滩涂。连日以来对苏昱的思念在这个片刻到达顶峰，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苏昱的后颈发，像安抚一只不安的小动物。

“走吧，苏昱，我们回家吧。”

苏昱把伞接到自己手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杨佳宁，从车上到他家别墅的地库电梯，苏昱一秒都没放开过手，两人的手心潮湿得像海。

进门的时候杨佳宁俯身换鞋，手松开一瞬，苏昱又黏上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背脊。

这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惶恐。

杨佳宁脱了鞋矮了几厘米，苏昱高大的身躯压着她，这重量让她难以承受，她转过身换成和苏昱面对面的姿势，轻轻抱住苏昱的脖子，把头枕在他的肩膀。

苏昱胸腔微微起伏着，眼睛红的像发了疯的兔子。

“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我爱你。”

“我知道。”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微弱的感应灯，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里红着眼睛对视，苏昱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下一秒苏昱低头吻上杨佳宁的唇。

这是一个并不激烈的吻，带着百分之一百的克制，苏昱压抑着情感，捧着杨佳宁的脸，舌尖轻轻舔着她的唇珠，呼出炙热的鼻息。

杨佳宁身体放软，尽情承受着阔别已久的缠绵。她把刚才在外面冻得僵硬的双手伸进苏昱的上衣，顺着小腹蛇一样滑进去，贴在苏昱后腰处取暖。

苏昱接吻时的身体很敏感，突然被冰，他浑身一震，没拒绝，任杨佳宁轻轻描绘他的皮肤纹理。

他惩罚性的加重了这个吻，舌头不容置疑的开始攻城掠地，杨佳宁的嘴被苏昱吮得染上了一点糜醉的红色，暧昧的唾液声啧啧作响，苏昱一边亲一边引着她往后退，从客厅纠缠到卧室，直到两人齐齐倒在了苏昱的床上。

苏昱有点意乱情迷。

杨佳宁躺在他身下看着他，眼神里是懵懂的迷茫，苏昱的手情不自禁的轻抚她的小腿处的滑嫩肌肤，想要把她狠狠融入自己的身体，和她骨血相连。

杨佳宁还穿着睡裙，外面只套一件外套，小腿露在外面，冷得苏昱手心发麻。

苏昱起身打开灯。

“你先躺会，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泡脚，你脚太凉。”

旖旎的气氛戛然而止，杨佳宁用手遮住还不太适应光线的眼睛，心里泛起尘埃落定的甜蜜。

她想起有次和苏昱在一起打游戏，苏昱故意给她放水，结果还是拿了十连胜，杨佳宁气得跟他大吵。吵到一半苏昱突然捧着她的脸说，宝宝你的嘴巴都起皮了，是不是上火了。

然后屁颠屁颠给杨佳宁剥柚子去了。

现在和那次有异曲同工之妙。

杨佳宁在寝室已经洗过澡，苏昱只端了泡脚桶过来，把杨佳宁的脚放进去，膝盖以下的整个小腿都没在热水里，寒冷被全部驱散，杨佳宁舒服的撑着床沿身体后仰。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颈部，脖子白得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苏昱搬个小板凳坐她对面，膝上放一条干净的海岛棉无捻纱毛巾。

问，“我是你什么人？”

“前男友。”

“前男友还给你洗脚？美女，你命真好。”

杨佳宁用脚扬起水花洒向苏昱，恶作剧一般作弄他。苏昱摁着她的腿，手放在小腿肚上轻轻按摩着。

窗外风雪已停。

杨佳宁换了条新睡裙，舒服地窝在被窝里。苏昱洗完澡上床，侧躺从背后拥住她，手环住她的小腹。

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苏昱用力压制了心中的躁动，没再继续刚才的那些亲密动作。

久别重逢的晚上，不适合调情，只适合说爱。

“还怪我么？”

苏昱含住杨佳宁软嫩的耳垂。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要对彼此说。

杨佳宁讲起在清泉山上遇到的老人。

“你知道红楼梦里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吗？我感觉那个老头真挺像他俩的。”

苏昱点头，“他可能是你的贵人，也是我的。”

“我在听到脆香米没了的那一瞬间确实很冲动，当时我做不出除了怪你之外的任何反应。其实我知道心脏病发是一瞬间的事，即使你在场……可能也救不了它。就算哪怕是在我宿舍发生这件事，我能赶到医院的速度也未必有你快。”

“对不起苏昱。”

杨佳宁诚恳道歉。

“宝贝，别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苏昱从背后把她抱的更紧，温柔亲吻她的头发。

“赵一诺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

杨佳宁点头，罗颂全都告诉她了，赵声海因贪污纳贿被刑拘了，判决还没下来，闹得满城风雨。

“她来找我，想让我爸出面解决赵声海的事。我拒绝了，没跟她说别的。”

“我知道……”

杨佳宁声音微弱，嘟嘟囔囔的，显得十分没底气。

“你知道个屁你，小笨蛋。”

苏昱轻柔的刮一下杨佳宁的鼻头。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香薰灯，雪松的气味让人觉得放松，杨佳宁转身，头枕着一只胳膊，乖乖地和苏昱面对面。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为什么明明你是这样的温柔，我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呢？

“别哭…”

苏昱又抱她。

他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深色衬得他格外清绝，杨佳宁手轻轻抚摸他的纹身，黑色的纹路烙在皮肤上，有种几乎快要冲破肉体的野性。

“纹身痛吗？”

“不痛。”

“我也想纹一个。”

“好，我陪你。”

……

夜深了，杨佳宁沉沉睡去，不知道多少天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苏昱抱着她，心里轻飘飘的，有种如在云端的不真实感。他不敢睡，怕一觉醒来怀里的人又不见了。

杨佳宁在梦中喃喃自语，“苏昱……”，手紧紧攀着苏昱的胳膊，头往他怀里钻。

明明是她提出的分开，却还是每晚都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

苏昱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晚安，宝贝。”

再也不要和我分开了，这辈子再也不要离开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