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被抓
两人稍稍果腹后,便在附近另寻一处隐蔽的礁石洞中藏身,防止再有人跟来。
少年在谢蓁的搀扶下,单腿蹦到干草堆上,这里就是他们今晚的栖身之地。
谢蓁一边生火,一边好奇地问身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石头。”他娘小时候会叫他小石头。
“名字贱,好养活是吧?”谢蓁无声笑了笑,她名字里的蓁字是她妈给取的,大概也是为了好养活。
突然想起上辈子,她放下手中枯枝凝眉沉思,难道因为她与原身同名同姓,才会在死后进入这具身体?可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何止千万,怎地偏偏发生在她身上?
想不通便不想,谢蓁埋头继续生火,复问身后沉默不语的石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想把他安顿好,两人就分道扬镳。他右腿走不了路,可能是骨裂,彻底恢复至少一个月,她无法耽搁这么久。
时屿双眼直直地盯着洞壁,从前他留在那里是为了给他娘守孝,如今三年孝期已满,他又该何去何从?
“往东……”他嘴中喃喃,“听说那里杀人不会被抓,还有银子……”
谢蓁听着瘆得慌,转头一看,就见他眼神飘忽游离不定,嘴里也嘟囔着喊打喊杀的。
“杀…杀了你……杀掉了……”
她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厉害,好在先前买来一小壶烈酒还剩下一些,正好用来散热。
谢蓁用布巾蘸取酒液,不时擦拭着他的四肢和躯干,守了一夜温度终于降下来。
“石头,石头,”
天亮了,她叫了半天都没将人叫醒,只好重新买些食物放在他手边,又将剩下的碎银都留下才离开。
谢蓁走向来时路,又回到江边那处渡口,对岸的人头依旧乌泱泱一片。
炮台上镇守将领的扯着大嗓门,从都督府骂到武库司,“他娘的叫老子不放一人过江,否则拿老子全家是问!他娘的倒是调兵来啊!他娘的倒是调炮来啊……”
江风裹着那守将的只言片语飘到谢蓁耳中,她默默地转头,快步跟上前一晚偷渡过来的流民队伍,与众人一起来到京城外八十里的赈灾棚。
昨日去那清风酒馆买酒肉时,谢蓁正好看见几个官兵离开,留下贴在路边的安置流民类告示。她想趁机混入其中,顺理成章地获得户籍。
她安心地在赈灾棚里待下来,同其他人一样,每日早晚领着两碗米汤过活。那米汤早上那碗还是白色的,晚上那碗便透明如水。
这几日谢蓁缩在角落,左边是位五十岁上下的赵大婶,她与儿子过江时失散,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右边的是个瘦得如同僵尸的孩子,晚上吃不饱便嗷嗷哭,那哭声也像奶猫似的有气无力。
为了保存体力,谢蓁学其他人除了去领米汤的时间,都龟缩在角落闭眼休息。
不知睡了几觉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右边那个僵尸娃娃不见了。问了两句才知,原是断了气被家人拿去与人交换来五碗米汤,那五碗乳白色的米汤喝下去,又可以再撑过几日。
酒馆外的告示上说,五日内便会派人发下种子,并承担路费安排所有人去睢县开垦。那里水位已经退了,露出原有的田地,如今都成了荒地,荒地上谁耕种便归谁所有,就地安家落籍。
京城外四散的流民被告示上的内容吸引,几日内迅速聚集到这里,就等着那袋种子发下。有些人会将那春种一口吞下接着等死;也有些人会带着希望去新家园落地生根。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咯吱啃咬的声音,接着就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谢蓁不敢回头去看,只能闭上耳朵继续强迫自己入睡。今天便是最后一日,怎么也该有人来安置流民了吧?
可惜她等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官府的人影,只等来了个不速之客。
……
数日前,沧波门外的官道上,有个酒家收到一张带有凌府印记的银票,这回是二十两。
凌旭按图索骥,找到那个山洞。洞内早已空无一人,唯有石壁上刻着的一行眼熟的字迹:
“我走了,不要为非作歹。”
短短几个字让他驻足凝视了许久,最终抽刀将其削得干干净净。
……
谢蓁这厢不经意间抬眼,居然又看见那个阴魂不散的陈侍卫。
他正挨个儿踢起埋头睡觉的流民一一辨认,眼看要往她这个棚里来。
若是被认出带回去,就算不被凌旭那厮磋磨,也逃不过继续被关在四方天里的命运,暗无天日。
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起身准备遁走。可惜,在一片歪躺的人群中刚站起来,很快就引起那些侍卫的注意。
“那边!”陈西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立即喊向侍卫。
谢蓁还没站直,就被人反手按着压在地上。她心里默默祈祷此刻灰头土脸的,不会被认出来。
陈西一瘸一拐地走近,看了一眼就挥挥手让向前将人松开,只有他知道此行是来找府里的少夫人。
眼前的谢蓁虽然蓬头垢面,脸上脏污地看不清五官,但是明显摆出一副心虚的模样,想不认出也难。
谢蓁被“恭敬”地请到一个临时搭建的仓库里,此刻正在房中焦灼地走来走去。那些侍卫死死把住所有门窗,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心里的石头也越悬越高。
哐当一声巨响,仓门被踢开,她心里的石头终于狠狠砸向地面,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凌旭捂住口鼻,满脸嫌恶地绕着她打量了几圈,才冷冷地开口奚落道:“费尽心机逃出去只为了在这里当乞丐?真是癖好独特。”
谢蓁闻了闻自己身上确实有点酸爽,这几日同难民混作一堆,已经腌入了味。
她索性双手环抱在仓库中间的圆柱上,直视对方坚定道:“是又如何?当乞丐也比做你夫人强,我不会跟你走!”
“你!”凌旭忍住怒意,将她从柱子上拽下来。他解开氅衣卷起谢蓁就扛着往外走,不管她在身上如何拳打脚踢,就是紧抓住不放。
将人横放在鞍前,打马飞奔到一处山庄。下马后又跟拎麻袋似的,一路拽着她往后山走,走到岸边便一把将她踢下去。
扑通一声,谢蓁连人带衣服被扔进一汪温泉,热水从头顶涌入,她的手脚被宽大的氅衣裹得严严实实,连呛好几口水。
凌旭站在岸边,冷眼看着水里的人来回扑腾,心里竟暗生一丝莫名快意,只管叫她多呛几口,自己再下去捞人。
那大氅吃了水仿佛有千斤重,谢蓁求生本能下不顾一切奋力蛄蛹,终于挣脱开束缚,奋力朝岸边游去。
她一上岸便直奔那男人面前,扬手狠狠甩出一记耳光,啪的一声在整个洞中回荡,空气顿时凝滞。
凌旭眼睁睁看着她游过来,内心剧震,连被打耳光都忘记计较。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夫人不会凫水,未曾想竟然如此熟稔。
所以集货码头那次,她是自愿跟那小子从他眼皮子底下游走?她所说的奸夫难道就是那孽种?是他错怪了筠娘吗?
他将一些细枝末节串联起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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