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7章 锡伯渡我新家

搜索 历史 用户

第7章 锡伯渡我新家

到了北屯后,一整个上午,大到行程、小到一家人吃喝拉撒,所有的事务全部由“二哥”包办了。还有,大家在他的带领下,在商场里转开了。

“二哥”很大方,几圈下来,姐姐母亲都换上了新的衣服,尤其是姐姐,戴上了一顶缀着小毛球的粉色线帽,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羽绒衣,衣服帽子里全是柔软的毛,裤子是流行的宽大喇叭裤,脚上的扣袢布鞋也变成了长筒皮靴,全然没了村姑形象,穿着打扮已不比任何本地姑娘逊色,加上她健康的身体、水灵的眼睛、红润的脸庞,比起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时安换了一双黑棉胶鞋、一件黑棉衣、一条厚棉裤,还有一个线帽子、线脖套,父亲身上却一点没变,头上依然是那顶很旧的棉帽,身上依旧是那件快要变白的军大衣,脚上依旧还是那双黑棉胶鞋。

父亲的信中,总是描绘这边的好,一直透露出这个地方才是一家人以后的家园,并且描绘了美好的蓝图,按照他在信中的描述,他和哥哥已经在新疆扎根,一切安排妥当,因此才督促母亲赶紧变卖家当,尽快带着自己和姐姐搬迁过来。

那天见到父亲,因为天色已晚,郑时安并没有细看父亲的样貌。后来,行程匆匆,新奇的事一样接一样,郑时安的眼睛也不够用,他也没有仔细端详过他。但父亲已然花白的头发,消瘦的脸庞,有些佝偻的身子,并不像享着清福的人,让郑时安觉得父亲信中的措辞可能加了有一点点修饰,尤其是那一顶破旧的棉帽子似乎分量很重,看起来好像把他压得身子明显前倾。

到了下午,一行人又登上了一辆班车。郑时安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路标上写着“G216”。当班车几分钟驶出北屯镇后,郑时安看见了右手边车窗外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枯树,看起来黑黑的,矗立在白茫茫的无边原野中,很是显眼。

“那个叫冲天杨,地边边上防风的,没死,明年春天就活过来了。”父亲说。

那些冲天杨笔直笔直的,通常四五排,非常规则,形成一个长长的林带,显然是人为特意那样种植的,而每隔几十米,就有这样一条林带。林带之间非常平整,覆盖着厚厚的雪。

“那就是地。”

望向左边车窗外,郑时安才发现班车行驶在一块望不到尽头的平地的边缘上,左边就好像突然整体沉下去了一样,落差好几十米!

“下面就是额尔齐斯河的河道!”“二哥”说。

近处的河道又宽又平,零星散落着几座房子。远处,可以看见的,只有一团又一团、延绵不绝、密密麻麻、相互交错的棉花朵一样的东西。

“那是河岸边的树,雪沾在上面,我们叫雾凇。”“二哥”解释说,那些都是长在河岸边的树,因为太远了,又落满雪片,看起来就像棉花。

几十公里的路,班车始终顺着河岸的曲线前进,郑时安忙着左看右看,只恨眼睛不够用。

终于,班车在一个“锡伯渡”的路标后拐了弯,又一条直直的柏油路。路并不长,还可以看见它的尽头,隐约是个村镇。路两边全是粗大的树,密密麻麻,太阳光都根本穿不过来,车窗外只能看见树,但是约有一人高的树干被雪堆埋着。

几分钟后,一个丁字路口出现在眼前。

“我们到团部了!”

“二哥”和几个小伙子爬上车顶去帮大家卸行李,郑时安乐得清闲,也知道自己以后就属于这地方了,于是四处闲逛起来。他已经换上了棉衣棉裤,也不怕冷。

这个“团部”实在寒酸,商店、理发店、照相馆、饭馆什么的,歪七扭八散落在丁字路口的路边,连一幢二层的建筑都没有,距离十字路口五十米之外就是荒草地。

所有的店面门口都挂着两床棉被挡寒,和北屯汽车站一样。

郑时安走进一家小商店,房子里亮着电灯,不时有人进出,有的人在和店主说话,更多的人伸着双手,围站在一个铁火炉边,边烤火边交谈着,各种谈论,各种郑时安没听过的方言,闹哄哄的。

郑时安挤到柜台前,向老板说到:

“我买一包香烟!”他唯恐单说一个烟字会让老板糊涂。

结果老板更加没有听懂他的蹩脚普通话,拿过来一袋咸盐。

“香烟,纸烟,不是咸盐。”

老板好不容易明白过来,“红雪莲、天池、红山,要哪个?”

郑时安买了一盒红雪莲,他想尝尝新疆烟的味道。

看着他熟练抽起了烟,很多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郑时安没有理会,也凑到火炉前学着人家的样子烤火。

这让他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斤!”

这里称重所讲的“斤”,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单斤500克,而是“公斤”,1000克!

郑时安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买别的东西,不然,像刚才那样再出一次洋相,那不丢死人了!

但屋子里的人明显看出来郑时安是外来人,啥都不懂,有人就问他:

“老乡,哪里的?”

“我四川的。”

“哦,四川老乡,多!”

郑时安本以为说自己是四川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肯定会引得大家的稀奇呢,没想到人家并没有觉得奇怪。

“嗷?这也有四川人?”

“这是兵团,哪里人都有,上海,河南,甘肃,江苏,山东……天南海北,哪里没有?”

显然,屋子里的都是“老江湖”,他们早就对各地的人见怪不怪了,而这,让郑时安觉得自己是一只井底之蛙,一只生瓜蛋子。

郑时安再不开口,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从大家的嘴里,对这个地方进行了解、熟悉。毕竟,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他要度过很长时间乃至一生的地方。

可是,郑时安失望极了。

“这里就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啊?”当初父亲的信落款又是兵团又是师又是团又是连的,让郑时安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部队呢,结果就是这么个地方、这样的“兵”啊?

小伙伴们的评论

还没有评论哦,快来首发吧

写评论写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