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皇太孙眉开眼笑。

“皇爷爷，朱桢果然是我大明人材。今日之言，尽解孙儿心中疑虑。望皇爷爷恩准重赏朱桢。”

皇帝却慢悠悠地道：“允炆，你不知你四叔向来勇猛刚烈？这些年，你四叔燕王连年征战，也听了许多谋士之言学到了不少谋略。

唉，朕所忧者，是远在北平燕王府中的燕王正妃徐妙云。妙云是徐达之女，从小就足智多谋，若她为男儿身，当是大明的帅才。

朕忧者，燕王若有正妃妙云出策，在造反时以燕王之命让定国公进入北平。定国公虽然是大将军，在战场上燕王须听命于他。

可一旦战事停息，燕王以藩王之命让定国公入北平，按大明律例，定国公不敢不听。”

皇太孙吓了一大跳：“皇爷爷，你是说燕王可能使诡计逛定国公入北平逼迫定国公跟着谋反？”

“嗯！朕了解自己的儿子，燕王他做得出来。妙云更得其父徐达智谋，更易为燕王出此策。”

“啊？皇爷爷，刚才朱桢不是说了吗？定国公有女胡媚儿和外孙高爔在京，他心有顾忌必不敢从逆。”

“孙儿，朕现在不是担心定国公的忠诚。只是果如出现此事，燕王必毫不犹豫杀了定国公，再胁迫北平十三卫尽为他所用，这可大麻烦了。”

朱桢跪拜于地道：“皇上所忧甚是！只是皇上可还记得？大唐国师李淳风的推背图第二十七象中还有一句话‘争妍有李花’。

臣观星象又算了一卦，此李花当是指曹国公李景隆。也就是说，燕王若反，曹国公李景隆就是克制燕王的人。”

皇太孙呆了好一会才道：“咦？今日校场之中，四叔燕王不论是武力还是谋略，确实不如曹国公李景隆，难道他真的是孤的贵人？”

“殿下，天意就是如此。皇上也说了，李景隆与燕王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为了争个高下互相不服。

今日校场内曹国公李景隆虽然胜了燕王，可毕竟校场之内只有京师四品以上官员，且皇上下旨校场之事不得向臣民声张。

曹国公虽胜，可他觉得胜得不爽。或燕王反，到时殿下用曹国公为讨逆大将军，曹国公岂不大喜？

燕王本就只护身三卫，即使杀了定国公胁迫外十卫为燕王所用。可北平十三卫只是大明军力的一隅，如何能与朝廷的大军抗衡？

曹国公得此机会，必向殿下请命率大军赴北平迎战。殿下勿虑曹国公李景隆与燕王有交情，曹国公最珍惜自己的羽毛。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利益和荣耀比他击败燕王更高了。所以，微臣料定，曹国公李景隆对阵燕王时，不但不念旧情，还会比其他将领下手更狠。”

皇太孙又喜上眉梢了，皇帝渐渐闭上了眼。

“允炆，朱桢果真是我大明青年才俊。朱桢所言尺释朕之疑虑，允炆你回东宫后就可代朕拟旨，就准朱桢之言。

允炆，朕有一言，你切记。”

“孙儿允炆听皇爷爷教诲。”

“允炆，当年你父王意外病死，朕本欲立四子燕王为太子的。可朝中齐泰与黄子澄极力反对，说朕此意有违儒家纲常。

朕思虑再三，又得庶学士方孝孺进言，更伤故太子父子情，朕才下旨立你为皇太孙。

今日朱桢此策，当可令燕王回北平后不敢有反心。若燕王不反，朕命你也要善待你各位藩王叔叔，念及骨肉亲情。”

皇太孙赶紧跪了下来：“皇爷爷教诲孙儿敢不领命？皇爷爷请放心，孙儿遵旨。”

第二天早朝，皇太孙当众宣读了旨意，群臣皆山呼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朝以后，燕王回府后心神不宁，换了便装跳墙而走，悄悄来到了慈心寺中。

任凭燕王百般质疑，朱桢只是淡定地道：“燕王殿下，还记得我师父道衍是怎么死的吗？”

“哎，你又来这套，什么泄露天机遭天遣的鬼话。”

朱桢笑了笑道：“殿下胸中有雄兵百万，何须在意这些阴谋小计？殿下，臣弟曾言殿下必回京师，如今圣旨已下，殿下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殿下的大业是阳谋，臣弟的诡计是阴谋。小小阴谋怎能与殿下的阳谋相比？

臣弟进一言，望殿下牢房在心，切记切记！”

朱桢叮嘱燕王，要立即催促并跟随定国公胡大牛北上，留在京师夜长梦多。

“殿下，臣弟观皇上气色，恐已撑不过半月。殿下若有迟误，皇上一旦殡天，则朝廷大丧必不能发兵，到时殿下悔之晚矣，此生只为笼中猛兽，只恐连性命也能保。”

“啊？本王要真失去了机会，也不会那么惨吧？你刚才不是告诉我，父皇下旨要皇太孙将来善待他的叔叔们吗？本王大不了一世做个安乐王，享受着人间富贵。”

“唉，燕王殿下，你难道还不了解你这个侄儿？他年龄虽小，可满腹心计。何况他可忍你们几个藩王，可那齐泰和黄子澄能忍你们？”

燕王沉默不语，齐泰和黄子澄都是大学士，确实劝皇帝不要给儿子们分封藩地，甚至在皇帝执意分藩后，他们两人还上表皇帝请求撤藩。

要不是皇帝很有主见，从不喜欢大臣们倒逼他，恐怕大明早就栽藩了。

尤其是那个方孝孺，据说是天下大儒，在文人士子中威望无人可及。

方孝孺可是一直强调皇帝要集权的，只是皇帝不喜欢这个酸文人，所以没采纳他的建议，还把他贬为了庶学士。

可皇太孙却特崇拜方孝孺，若皇帝驾崩，皇太孙即位，恐怕登基当天就要召方孝孺入内阁。

方孝孺、齐泰、黄子澄联手，对他们言听计从的皇太孙必削藩。

削藩也是需要理由的，要让天下臣民见到藩王的各种不是，拥护朝廷的削藩策令，因此，到了那时，燕王和其他藩王还能保住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