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做梦也没想到，大理寺丞刘秉义的夫人其实只是定国公胡大牛的一个侍妾。

定国公前几年在草原上意外找回失落的女儿胡媚儿后，定国公心疼爱女，就找刘秉义商议，让他的一个侍妾假名刘夫人，以便在紫金庄园能更好地照顾胡媚儿。

“刘大人，定国公他其实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这样做，但他为什么要行此诡秘之事？”

“朱大人，只因胡媚儿从小在草原长大，所以她喜欢虎狼等猛兽。京师之地如何能豢养这些恶物？何况她还是堂堂的侧王妃？

因此，定国公就出了这么个主意。

本官在升任大理寺丞前，从一个锦衣卫千户贬到了户部做一个小小的主薄。也就是在那时，定国公找到了我。

当时我还对定国公感恩涕零的，后来才明白他是看上了我在户部的位置。

皇上的陵寝早在二十年前就在紫金山开工了，我当时就是户部主管监造皇陵的主薄。

定国公让我在山中秘密造了一个石窟，它是高手匠人利用一个山坳而建，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发现。

后来，定国公又推举我为大理寺丞。在胡媚儿做了燕王侧妃，本官为她修造了紫金庄园后，听说定国公又找了新的主薄秘密改造了一番。”

“啊？刘大人，你是说敖犬其实是定国公为了给王妃解思乡之苦而豢养的？”

“朱大人，我原先还真没这么想过。只是那天敖犬突然出现在教坊司门前撕咬了戏子后，我才开始疑心敖犬就豢养在紫金山中。”

朱桢装出一脸钦佩的样子道：“大人所见与一官略同，只是下官也是这两天才想明白的。”

“朱大人，你可猜到王妃为什么要豢养敖犬？难道真的是为解闷？”

朱桢侧头想了一下道：“刘大人，下官以为，敖犬并非草原之物，王妃以解闷为由也太牵强。

况且，敖犬只咬穿黄衫之人，故此，下官怀疑……”

刘秉义赞许地道：“朱大人，你真的很聪明。本官也是这样认为的，还记得那天本官是和皇太孙一起巡视京师各部恰巧路过教坊司吗？

本官怀疑，那条敖犬是严格训练的，专门扑杀穿黄衫之人。

因此，那天敖犬的目标其实是皇太孙殿下，恰巧戏子没换戏服在吃宵夜，无形中做了皇太孙殿下的替死鬼。”

刘秉义居然说出这个最容易让朝廷震动的事，这让朱桢觉得刘秉义可以相信，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听到朱桢也有同样的判断，刘秉义感叹道：“朱大人，如果我俩所猜不错。那天皇太孙要是真的遇袭而亡，我大明现在将会是什么样子？”

“皇上震怒必令三法司彻查此案，王妃私养敖犬之事早晚得败露。”

“嗯！王妃养敖犬杀了皇太孙殿下，皇上立即就会想到这是燕王殿下暗中争帝位之举。以皇上的个性，哪怕燕王是亲生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燕王。”

“是啊！难怪刘大人今夜要前来找下官，看来刘大人是真心替燕王着想，着实令下官敬佩。”

刘秉义脸色凝重地道：“本官听说，这样的敖犬一般是公母同饲，那天虽然陆涯杀了一头公的，可必还有一头母犬。

燕王侧妃一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找机会第二次下手。真的出了事，燕王殿下可就万劫不复了。”

“刘大人，那你不会直接阻止王妃吗？”

“瞎扯，本大人仅是凭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要真的和王妃说了，恐怕本官已经被定国公派人杀死了。”

朱桢故意道：“应该不会吧？刘大人，你和王妃说明如皇太孙遇刺，燕王有害无益。她贵为王妃怎么能不懂这个理？就算她不懂，定国公也应该明白大人的苦心啊？”

刘秉义一声冷笑：“朱大人，你真的以为侧王妃胡媚儿是为了夫君燕王着想？你真的以为王妃是天真地认为只要皇太孙死了，她夫君燕王殿下就能做太子？”

“啊？难道不是吗？燕王成了太子，将来皇上百年后，王妃可就直接成了皇妃，这是天大的好处。”

刘秉义突然又跪了下来：“朱大人，本官请你想个法子，替燕王殿下除掉祸害。可又不能让皇上、皇太孙和燕王知道这事和本官有联系。”

朱桢一皱眉头：“燕王殿下的大患？刘大人，你不会是想说出忤逆之言，这个祸害是燕王侧妃吧？”

刘秉义咬牙切齿地道：“其实燕王殿下早就察觉王妃有异，他怀疑定国公谎报皇上。胡媚儿并不是定国公的亲生女儿，而是蒙元残部的乌琪格格。”

“啊？这可真要惊掉下官下巴了！刘大人，燕王殿下只是因为与王妃久未共房而心生猜忌之言，刘大人切莫相信。”

“朱大人，本官现在可是大理寺丞，也是有些心计和手段的。得燕王之言，本官就私下买通了定国公府上的一名丫环。

那名丫环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些秘密，证实了胡媚儿还真的是乌琪格格。

定国公与乌琪格格是有密谋的，他俩设下了连环毒计。

计策得逞，乌琪格格能借皇上之手除掉燕王，为她的蒙古残部报仇。”

朱桢反问道：“刘大人，那这名丫环何在？”

“这丫环得知了这惊天秘密，她还能活在人世吗？本官已奉燕王之命悄悄把她处理了。”

“刘大人，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下官也相信胡媚儿就是蒙古的乌琪格格。她设计让燕王殿下被皇上亲手所杀，当然是为了部落报仇，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利用敖犬杀了皇太孙，定国公又有什么好处呢？”

刘秉义沮丧地道：“朱大人，本官和燕王殿下就是猜不到定国公设计的理由，所以这事才没法最终定论，毕竟一个卑贱的丫环之言是不足让皇上相信的。”

朱桢冷笑一声：“刘大人，下官倒是能明白定国公胡大牛的心思，这应该就是你和燕王最想知道的理由。”

“啊？朱大人，请你速速告知本官。”

“没问题！不过，本官在告诉刘大人前，想先请教一下刘大人。如果敖犬真的杀了皇太孙，那您认为定国公是希望皇上查出案件杀了燕王，还是立燕王为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