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

已近寅时，众人奉命往太安殿去。

见着这乌泱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进去，王公公虽拍了拍嘴巴，这哈欠还是忍不住。

“什么情况啊这是？还让不让皇上睡觉了？”

见姬如昭等人悉数进了殿内，他命小太监将门关上，抬头看天，月亮快隐去，太阳都快出来了。

殿中，皇上于龙椅上端坐，其左，站着东方川。

皇上扫了一眼殿前跪着的众人，先让他们平身，脑海中趁机将今晚的事过了一遍。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姬如玉突然要求见他，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谁知，他竟承认是自己劫走了大牢的犯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意欲谋反。

这可是死罪。

“姬如玉，你当真是犯人失踪案的幕后主使？”

叶凌云趁机接话，“皇上，他是！我们连夜提审吴江，吴江也招了。”

东方川蔑了他一眼，心里暗想，小人。

皇上假意咳嗽一声，又问道，“姬如玉，你劫走犯人，是为何？”

只是没等姬如玉回答，皇上又说道，“其实这些犯人也并不是死囚，你若从实招来，也不是什么大罪…”

姬如玉却自顾自的说起来，“皇上，臣不仅劫走犯人，还伙同他们，意欲谋反，且，为了不使事情败露，我还杀了他们的家人。”

“臣犯了死罪。”

姬如昭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连连摇头，她还是无法相信，向来温顺的二哥，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这…”

皇上看了一眼姬如昭，又看了看这场下的众人，他只得说道。

“来人，将姬如玉收押天牢。”

侍卫听命，将姬如玉拖走，姬如昭盯着他，欲言又止。

“等等，”高台上，皇上又开口。

“姬如昭，你二哥的事，跟你可有关系？”

姬如昭回过神，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却头脑一片空白，张不开嘴去解释。

姬如玉听罢，十分紧张，他高呼。

“皇上，此事是臣一人所为，和我小妹和我家人都没有关系！他们都不知情，还望皇上明查！”

姬如昭愣愣的盯着姬如玉，眼中含着无数的不解。

谢安也趁机下跪求情，“皇上，臣以性命担保，昭儿绝不可能是同谋，不然她不会那么认真的去查案，也绝不可能将吴江活着带回来…”

叶凌云冷眼看着众人，忍住心里的窃喜，也不再跟着添油加醋了，反正吴江已经供出姬如玉，姬如玉也已认罪，他逃不掉的。

他犯了事，姬家一点不被连累是不可能的，谢安也犹如断了一臂，他只要好生的看戏便是。

皇上又扫了场下的众人，众人各有心思，各有盘算。

他转头与东方川对视一眼，东方川便领会了他的意思，从侧门离开。

“如此…”

皇上思索一番，便下令，“姬如玉押进天牢候审，叶凌云，你带人去一趟他所说的犯人窝点去查一下。”

接着他又对谢安说道，“师傅你腿疼，别跪着了，还是赶紧起来吧。”

“至于姬如昭，在你哥的事情没有定性之前，你姬家上下便待在御史府，哪里也不要去。”

姬如昭点了点头，回家也好，她刚好要空出时间来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大内侍卫比姬如昭来的还快。

姬如昭到家的时候，御史府已经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

天刚蒙蒙亮，整座宅院被蒙上一层深蓝色的雾气。

门口看守的的姬家门卫，如今也变成了东方川。

见是姬如昭，他抬了抬手，让侍卫打开门。

姬如昭看了他一眼，有些眼生，便问了句，“这位大人，没怎么见过。”

东方川面不改色，随口回了句，“我是皇上贴身侍卫，东方川。”

听到贴身二字，姬如昭便知这人的分量有多重了，她苦笑道。

“皇上派你亲自来看守御史府，真是看中我们。”

东方川听的迷迷糊糊，不过还是从姬如昭的语气中听出一些对皇上的抱怨，他解释道。

“也可能是一种保护。”

姬如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眼神，下一秒又赶紧避开，说了句多谢，便踏进府门。

*

一夜之间，姬如玉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齐念担忧，刚想去找谢安问问情况，不想，谢安先来找了她。

她毕恭毕敬的斟上一杯茶，引谢安坐下。

“院长，找我可是有事？”

谢安看起来有些疲惫，昨夜折腾一夜，今天一早他又早早起来安排诸多事务，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点了点头，将一幅画像递给齐念，说道。

“临远县最近盗贼频出，祸乱一方，这县令啊，曾是我的门生，便求助于我，木宛容和洛明川奉命看守吴江，都不得空，我想，让你去一趟，帮忙将这贼人捉了。”

来中枢院，并非没有出去执行过任务，况且只是抓一名普通的盗贼，这对齐念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如今京都这里，姬如玉的事还没有定论，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到姬如昭，她总是有些不放心。

现在又被调出京都，她心里有些不踏实。

“是，院长。”

她先是爽快应下，见谢安起身打算离开，她又装作随口一问。

“院长，听说姬家二公子犯事了？那姬如昭也是我们学院的，会不会连累到您？”

谢安停住脚步，叹了口气，“我也担心啊…”

“不过咱们这个皇帝是位仁君，若查明这事同昭儿没有关系，他自会秉公处理的，再说，昭儿是我徒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的事我自然要管。”

听到此，齐念略宽了宽心，如今魏商那边不知什么情景，姬如昭又被困在御史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如今她也只能听令去协助临远县令，将那小贼抓住，再尽快回京都助姬如昭。

*

大殿之下，叽叽喳喳，皇上被吵的脑子疼。

“皇上，臣去了姬如玉的窝点，那些犯人都已悉数逃了，但是臣仔细搜查，查到许多姬如玉亲笔的书籍，这字字句句都是造反之语啊！”

小太监从叶凌云手里接过书籍，递给王公公，他略翻了翻，皱了皱眉。

就这一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就够治姬如玉的死罪了。

皇上接过书籍，这确实是姬如玉亲笔，里面有他自己谱的诗词，还有一些借鉴古籍的造反之言论。

见皇上皱了皱眉，叶凌云又继续添油加醋。

“皇上，您是没去窝点看过，那墙上挂着鲜血写就的几个大字，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均之，皇上，这是大逆之言啊！”

“还望皇上，治姬如玉死罪！诸姬家九族！留着这等反贼在世上，后果不堪设想！”

说罢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此来表明自己对抗反贼的忠心。

见他跪了，朝中不少官员也跟着跪了下来，高呼，“严惩反贼！严惩反贼！”

皇上虽痛恨造反的姬如玉，但是此间跪着的也并不都是好人。

多是太后的人。

只是，叶凌云何时同太后攀上了关系？还是仅仅是巧合？

谢安见状，也顾不得腿疼，赶紧跪下来，替姬家求情。

“皇上！姬家世代忠良，皇上是知道的，且，这犯人失踪案还是姬如昭破的，姬如玉又是主动投案，已经是知道自己错了，望皇上念在姬家世代从未有过过错的份上，从轻发落啊！皇上！”

就是谢安不说，京都知府秦政也是要替姬家求情的，毕竟他那个儿子秦朗喜欢姬如昭他是知道的。

这会，他正好顺着谢安的话继续劝下去。

“皇上，姬如玉纵然有罪，还望皇上不要牵连到姬家人，自先皇以来，就已经废除了诛九族的刑罚，皇上仁君，且如今天下不太平，实在不宜罚的太重，伤了民心啊…”

见秦政和谢安都开了口，姬御史平日的好友故交，也都下跪帮忙求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将反书扔到一旁，开了口。

“姬如玉谋反，证据确凿，经朕查证，此事姬家的人确实也不知情…”

“朕不会牵连他的家人，但是他这书上口口声声都是指责朕，怨恨朕治下的这个国家，为人君，朕也实不能忍。”

听到此，叶凌云不禁嘴角上扬起来，他跪在地上，低着头，等着皇上的宣告。

“就将姬如玉斩首示众，以证效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