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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数字的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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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数字的规律

“钱老,这是本月的账册,您过目一下。”林牧将整理好的账册合成一本,恭敬地递给了钱老。

钱老接过账册,看了看,随手放到一边,然后招呼林牧坐下:“你倒是处理得很快,今天才初七就弄完了。”

林牧笑了笑,说道:“小子对算术有些心得,所以完成得快了一些。”

“早点弄完也好。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钱老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总体上各地的账册没什么大问题,有几处算错的地方,我已经改正并归档了。”林牧如实汇报。

“嗯——你回去把那些有问题的账册标记出来,让刘乾打回去,罚两个月的例钱。”钱老淡淡地说。

林牧没想到这位平时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处理起事情来竟也不留情面,一句话就要扣掉人家两个月的例钱。他不禁有些为被罚的人感到难过,面露难色。

“怎么,觉得我罚得太重了?”钱老笑着问道,眼中却透着几分审视。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两个月的例钱会不会太多了?”林牧有些犹豫地回应道。他心肠软,一下子扣掉两个月的收入,总觉得有些不忍。

钱老的笑容渐渐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一点也不多。你要知道,王府给的例钱比寻常人家要多上半成。既然拿了这份工钱,就得对得起这份差事。若人人都因为粗心大意而犯错,只用‘疏忽’来搪塞,那王府的规矩何在?如何能起到警示作用?”

钱老稍作停顿,见林牧若有所思,又缓缓道:“你不要觉得我太过苛刻,身居高位,自然要赏罚分明。否则,今天一个求情,明天一个过失,再大的家业也禁不起消耗。你要是将来有一天坐到我这个位置上,就会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钱老语重心长,仿佛是在谆谆教诲一个后辈。林牧听在耳里,心中肃然起敬。钱老显然是对他有几分赏识,最近几天林牧早来晚走的表现他也都看在眼里,特意借机点拨一番。

林牧站直身子,恭敬地说道:“小子受教了,多谢钱老教诲。”

钱老见林牧态度诚恳,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语气也随之和缓下来:“嗯,你明白就好。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既然事情都已处理妥当,接下来几天就在家好好歇歇吧。”

林牧沉吟了一会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还有事?”钱老微微挑眉,看向他。

林牧从怀中取出之前刘乾抄录的数字,一张张平铺在地面上。钱老见状,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林牧的一举一动,心中虽疑惑,却也没有打断,静静等着他将事情说明白。林牧把所有的纸张铺好,站直身子,目光认真地看向钱老。

“这是做什么?”钱老终于开口问道。

林牧拿出之前的清溪田庄账册,放在一旁,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觉得清溪庄园的账目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钱老皱了皱眉,他的眼神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却一时没能明白林牧的意思。

“钱老,请您看看这里。”林牧打开清溪田庄的账册,翻到一页,指向其中一行记录。

“上个月的账单里,有一处让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林牧指了指那行数字,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深思。

“清溪田庄购买了一头耕牛,进价折算下来大概是十六贯二钱,而砀山田庄上个月也购入了一头耕牛,价格却不足十六贯。”林牧说道,将两者的差价指出。

钱老微微颔首,开口道:“你算得没错。不过,这两者相差无几,或许是因为货源不同,所以价格有所波动。”

“不,钱老,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林牧摇了摇头,接着解释道,“清溪田庄位于北边,而砀山在南边。那边耕地用的大多是黄牛,而黄牛的主要产地正是北冀。按理来说,清溪田庄更接近货源,牛的价格应当更便宜才是。”

钱老听后,眼神微微一动,点了点头,示意林牧继续说下去。

林牧继续分析道:“而且,去年以来,赵、冀两国灾情不断,导致粮食价格飞涨,周边各地也受到了影响。按理说,清溪田庄的粮食价格应该高于砀山,因为清溪更接近灾区,运粮成本更高。然而,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砀山的粮食价格反而略高于清溪田庄,这显然不合常理。”

钱老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虽然有一定道理,但这只是一些细微的异常,还不足以证明账目一定有问题。这些差异可能是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钱老说得对,请您再看这边。”林牧示意钱老移步到中间,指了指地上的白纸,又拿出自己统计的数字记录。

“这里是两处田庄近五年的账目数据,左边是清溪田庄的。”林牧耐心解释道,“前两年账目中,数字首位为‘一’的次数出现了约一千四百三十二次,而首位为‘三’的次数为四百六十七次,比例大约是三比一。”

“但从第三年开始,这个比例持续上升,而到了去年,首位为‘三’的次数竟然达到了与‘一’相等的程度,这明显不太对劲。”

钱老眉头微皱,反问道:“这能说明什么呢?每年的数字有变化,这不是很正常吗?数字出现的频率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钱老你仔细想一想,那就是数字越大,理论上出现的概率越小,所以这账册上的数字理论上应该是首尾为一最多的才对,这符合数字的规律”,林牧解释给钱老听。

钱老闭着眼想了想,好像觉得有道理,但是还是觉得这样缺乏准确性,便开口询问:“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但是仅靠这个,也是有失公允吧,毕竟事情都可能出现偏差。”

林牧接着说道:“而右边是砀山田庄的五年数据,首位数字的比例在一比二点五到四之间,变化平稳。这样对比之下,清溪田庄的数据显得比重偏高,极不正常。”

钱老点点头,眼神凝重,但仍有些怀疑,便问道:“三年前清溪田庄受了水灾,当时洪水冲毁了不少田地,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林牧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太可能。就算某一年发生灾害,导致数据出现异常,来年的数据应该逐渐恢复正常,不会持续几年都有大偏差。而且,农庄的经营与生意不同,很多数据都是相对固定的,比如每年所需的种子数量、耕牛数量、佃户人数等。这些基本都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清溪田庄的数字比重却在逐年上升。”

钱老听后,微微点头,神色中显露出思索之意:“你说的有些道理,还有其他发现吗?”

林牧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虽没亲自去过这两处田庄,但光听名字,就能感觉到清溪田庄的地理位置和土壤条件应该比山脚下的砀山田庄要好些吧?”

钱老捋了捋胡子,缓缓点头:“不错,清溪田庄依傍清江,大部分都是上好的水田。砀山田庄位于砀山脚下,土地多碎石,肥力一般,虽山上有清泉,整体还是比不过清溪田庄的。”

林牧见钱老认可,便继续道:“那么,我们再算一笔账。清溪田庄共有七百二十顷,去年共产粮三万三千六百九十六石,平均每亩也就三石多一点。而砀山田庄,面积稍少,共五百零四顷,去年共产粮两万三千二百八十石,平均下来每亩也是三石多一点。”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按理说,清溪田庄的土壤肥沃,产量应该比砀山田庄更高才对。可如今,两个田庄的亩产相差无几,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吧。”

听到这话,钱老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林牧最后的分析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作为王府的管事,他一向只需把握住大局,不必过多关注具体细节。前面林牧提到的账目差异,他尚可解释为误差或其他因素的影响。然而,若真如林牧所言,有人私藏田庄的粮食,那便不仅是账目的问题,而是直接触及了王府利益的底线,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

钱老沉默片刻,眼神深邃地望着林牧,缓缓道:“你的分析确实有道理,若真如你所说,恐怕这事就不是做假账那么简单了”,说完停了停,“这件事情比较大,我不能做主,等殿下回来我去询问一下殿下的意思”。

林牧见钱老神情变得凝重,知道自己一番分析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也不再多言,拱手道:“钱老所言甚是,我只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觉得应当及时汇报,也是为了不负殿下的厚爱。”

钱老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轻声道:“你做得很好,王府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待殿下回来,我会将此事一并禀报。若真有问题,越早处理越好。”

林牧再次拱手,谦逊地答道:“多谢钱老信任。我不过是尽些微薄之力。”

钱老点了点头,显得更加严肃:“今日之事暂且到此为止。等殿下回来,我自会向他请示。不过,这些事情切勿对外多言。”

林牧心领神会,微微一笑,恭敬应道:“小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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