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惊讶之余还有一丝怀疑。

“那我怎么记得走之前，听国公府的下人与墨兰说，筠哥儿书房里，珍藏着一幅女子画像……还挂在书柜后正中央？”

陆筠：“……”

姜氏一听，将自己来时要问的话都抛之脑后，看向儿子：

“是哪家的姑娘？”

陆筠脸上挂不住。

“哪个大胆的奴才与墨兰乱嚼舌根子？”

“得了。”

陆茗干脆摊开了说：“大户人家姑娘也好，身份尊贵的公主也罢，只是你这私藏姑娘家的画像，可不是君子之举。”

“别白白玷污了人家名声。”

“我——”

陆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知哪个下人进了我书房，胡乱揣测，姐姐你倒还数落起来我了，我发誓，可从未有肖想半分那……”

陆茗和姜氏期待地看着他。

陆筠：“……”

话到嘴边赶紧收回来。

“不说，你让爹娘怎能为你做主？”

陆茗也着急，若是弟弟坚定一点，她倒是还愿意操操心，补了上一世弟弟临终前都未完的心愿，结果陆筠这般犹犹豫豫……

实在令人着急。

“没有。”

陆筠怎么都没说。

“那画是同窗相赠，话本插图而已，不是你们想的哪家姑娘。”

“你这话不就前后矛盾了？”

姜氏自然不会被儿子糊弄过去，当即蹙眉。

“怕不是那姑娘早已定亲，若真如此，筠儿，你最好早早打消这个念头。”

“真没有……”

陆筠平日里最有耐心，此时多说一句都不愿，神情恹恹。

陆茗也觉自个儿问法不妥。

便笑道：

“好了，不过一句打趣儿。”

“我瞧娘今日步履匆匆，可是还有些什么事？”

“是了。”

姜氏被女儿的话唤回神，说了来意：“我昨儿在府中，不曾想安尧院里的谢姨娘竟来找了我，说是前几日，呦呦你将吟儿带回了怀王府？”

“确有此事。”

陆茗神色丝毫未变。

“不过，吟儿到底与我感情不深，说是在我这儿住着不合规矩，连我王府的门都不曾进来，怎么，她没有回国公府吗？”

姜氏听闻蹙眉。

“难怪她娘主动来寻我……”

“姑娘家家的在外头好几日，当真是不妥，这谢姨娘才来与我一说……罢了，她如今临盆在即，你三婶婶又是对她……怕是顾着自己都难。”

李氏上月小产。

国公府闹得鸡犬不宁。

姜氏为此忙活了几日：除了失修的栏杆之外，那处本来就是有些青苔，湿滑无比，借周围丫鬟的口供，李氏非要去赏花喂鱼才如此。

这次小产伤了身子。

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有孕了。

只是查明，便要查到底，姜氏据下人所说，那日陆吟儿与谢姨娘正巧出了门，不在院子里，谢姨娘临盆之际出门极少。

也是赶巧李氏小产那日。

姜氏明面上还是去找了人。

谢姨娘像是被吓到了，没问几句，就全程红着眼说不知，还让院子里出门的、没出门的下人，都给她做了证明。

姜氏不愿为难。

便将这事儿与陆安尧说了，结论自然是意外小产。

陆安尧当即未有多言。

他只说了句：

“我自然是信得过大嫂的。”

“谢姨娘性子和善，我相信与她无关，此后，还请大嫂莫要来查了，她昨儿一晚上没睡，婉儿肚子里孩子……自当我这个爹爹与它没有缘分。”

婉儿是李氏的小名。

陆安尧鲜少在外人面前这般喊她。

姜氏心中微凉。

总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这般简单。

只是，陆安尧从那以后，也不怎么去外头寻花问柳了，至少明面上是这般，对醒来声嘶力竭的李氏，多了几分耐心。

没再随意发脾气。

许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一个月以来，陆安尧对谢姨娘也是日日陪伴，她怀着孕，可仍旧容光焕发，面色娇媚难掩，有了夫君的宠爱，也多走动了起来。

这半月，比往年加起来露脸的次数还多。

可是……

新人笑旧人哭。

怎能把对李氏的愧疚弥补到妾室身上。

姜氏提点过几句。

陆安尧只恪守明面上夫妻之道，连来瞧陆嘉文的时间，都比对李氏多得多。

唯一好的地方就在这儿了。

陆嘉文这半年多以来，由姜氏和陆伯屿操心抚养，玩乐跟着陆筠一块儿，陆安尧也对这个儿子疼上加疼，一来二去小家伙也懂了许多事情。

性子变得乖巧活泼。

每日除了给爹娘去请安，就最喜欢黏着姜氏和陆伯屿。

养的白白胖胖。

和李氏不能说离了心。

但……

文哥儿在大伯大伯母的教导下，意识上有了对错之分，知道了多多的人疼爱自己，是个什么滋味儿，难免对于每次见娘亲的牢骚和抱怨，有点不舒服。

还顶嘴过几回。

被李氏打了小屁股之后，闷闷不乐。

陆筠和他玩儿一下午才哄好了。

李氏因此也闹过一回。

儿子养得越来越好，她是开心的，可陆嘉文不喜欢她，让她寒心。

李氏不敢顶撞陆伯屿这个家主，想通过陆安尧去说道，将儿子接回来，可还什么都没有做，没想到自个儿就小产了。

一小产……

李氏日日撕心裂肺的哭，大骂丫鬟下人，一点点不顺心都要罚人抽人。

陆安尧更是没了情意。

李氏整个人变得有些疯魔，始终不相信孩子是意外，半夜跑去了谢姨娘屋里，陆安尧将人揽在怀里睡得正香。

两人赤裸相对。

李氏二话不说将谢姨娘扇了巴掌。

骂人怀着孕还不知羞耻，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谢姨娘当即见了红。

陆安尧大怒，让人请了大夫来，没对失去孩子不久的李氏动手，只下令将人禁足在屋子里，一个月不能出门。

好在谢姨娘的孩子无事。

如今……

陆吟儿又丢了。

姜氏原先不知这事儿。

谢姨娘难得来寻她，大着肚子还不忘跪下行礼。

总归是不能不管。

姜氏不愿说这些让女儿烦心，只道：“既然吟儿不在这儿，我便先回府了，一会儿啊让你三叔带着人去吟儿外祖父家瞧瞧。”

“也好。”

陆茗起了身。

招手喊来了丫鬟。

“墨兰，你带个人跟着一同去，一路上有什么都帮衬着些。”

“是。”

绿竹福了身。

陆茗看向姜氏：“人毕竟是在我王府门口走的，不该没找个丫鬟陪着送她，让墨兰去吧，她性子沉稳，也算是女儿的一份心意。”

“不错。”

姜氏对这话倒是赞同。

这会儿，近距离瞧着陆茗的小脸儿，着实驻足，“……倒是像筠哥儿说的那样，气色极好，南下可是寻了什么上等的方子？”

“不用方子。”

陆茗眨眨眼：“我的病治好了。”

姜氏神色怔愣，捏住女儿的肩膀细细瞧去，双臂颤抖，“此话当真？”

“什么？！”

陆筠方才便出去赏玩府内景致了。

听闻大步过来。

语气是抑制不住的狂喜：“遇到了什么人治好的，可有找大夫瞧过？”

“是。”

陆茗轻笑着拉长语气。

“我寻到当年的神医了，他居住在婺城，阿韫花了不少银子请人重新为我诊治，这不，大半年才回来。”

“太好了！”

“好……”

姜氏双眼通红，欲掩泪而更喜：“好了就好……”

“娘一会儿就回去告诉你爹爹，他准得高兴得睡不着觉……”

陆茗靠在母亲肩头。

拍拍她。

“娘日后不必再为我挂心，那神医妙手回春，女儿如今身子已然无碍。”

“与阿韫近日……”

“也在准备要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