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内子陆茗
“你这是怎么了?”
贺行渊丹凤眸中略带疑惑,“成了亲的人……如今连看一眼别的姑娘都要清心寡欲了?”
换句话说,皇亲贵族,多纳几个妾多正常的事儿啊!
贺时韫淡淡对上他的视线。
正欲说话——
一旁软台上,有个裹着大大披风的小团子,蛄蛹了两下小身子,长睫毛颤巍巍撑开,小团子坐起来脚丫一撒,开始揉眼睛。
“爹爹……”
是宝儿。
贺时韫看了眼太子打趣的表情,起身照看孩子,宝儿歪歪扭扭在爹爹怀里醒神,没一会儿,就闹着下地:
“宝儿自己走!”
贺时韫乐见其成。
宝儿一下地,十分熟稔地钻到贺行渊身边,但被捏了捏小肉脸蛋,“是谁非要跟过来,一过来就在这儿呼呼大睡?”
“爹爹说带我玩儿的……”
宝儿仰起脑袋,一点儿不畏惧面前这个一人之下的男子,显得亲昵,“阿叔在瞧什么?”
小姑娘跟着一起往下面看。
贺时韫什么都没说,待宝儿发现熟悉的身影后,双眼一亮。
“是娘亲!”
“嗯?”
贺行渊听闻,搓揉了一把宝儿,斜了一眼身后品茶的人,“你娘亲可被你爹爹藏在家中不肯让人见呢,你哪能在这儿看见她?”
“阿叔阿叔!”
宝儿嘟了嘟小嘴,自己拯救自己的小脸,往下一指,“我娘亲平日里总爱打伞或者戴帽子,那帷帽宝儿认得,才不会看错!”
帽子……
是那戴薄纱斗笠的女子。
贺行渊面色变了变。
他没发现自家堂兄有什么动怒的趋势,清咳两声,佯装薄怒:“你也是,怎么不早说……”
“殿下这不就知道了。”
贺时韫放下茶杯,“方才殿下所言女子,正是内子陆茗,已于一月前嫁与我为妻,太子殿下那时重伤,卧病东宫未曾出席,认不出也是人之常情。”
“臣不怪殿下。”
贺行渊:“……”
这话够不够以下犯上?
要说这世上谁人敢这么与他说话,除了贺时韫,当今大庆找不出第二个。
此时提起陆茗……
他确实也来了点兴趣。
“对了,孤还未问你——”
贺行渊虽好奇,却再也没往下一眼,“你成亲前父皇便指明有战事,为何你还是执意将人匆匆娶进门?新婚夜便走,也不怕冷落了她?”
贺时韫一时没说话。
他看向在湖边摘花的陆茗,眼中划过一抹道不明的情绪。
“殿下,可有过心爱之物?”
“嗯?”
贺行渊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孤只爱涉猎驾马,最厌文墨,倒是没有什么尤其钟爱之物,奇珍异宝已是司空见惯,若是真要说……”
“不如你将允肃借孤几日?”
贺时韫听闻,轻睨他一眼,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贺行渊轻笑,“若不是孤受过一次重伤,差些与那野熊同归于尽,也不必与你求允肃。”
“罢了罢了!”
“你继续说,为何要问孤有无心爱之物?”
贺时韫知道他不明白。
上回,宫中新选拔御林军。
贺时韫随身侍卫允肃,在御林武场那一招蒙眼射雕,惊艳众人,就连元宣帝都赞不绝口,允肃的骑射打斗,乃至整个大庆以外都是拔尖儿的。
北突厥都要忌惮三分。
若有允肃随行……
元宣帝自然没理由阻止太子去野外巡猎场。
上回贺行渊受伤太重,那野熊比一八尺男儿还高,一掌拍下去,人不死也得骨头碎了。
在皇帝口中:
太子顽劣好斗,为一己玩欲不顾侍卫阻拦入宫外野林,当时施救的侍卫,流血了一大片,伤好之后,贺行渊结结实实挨了及冠后第一顿板子。
堂堂太子何曾这般?!
求允肃随行相当于免死金牌。
谁人不知——
贺时韫手下副将允肃,曾在战场上,以一人之力杀千军,若不是被贺时韫一手带出,以死相随主子,绝对是要入御林军为头目。
好在皇帝信任怀王,未曾动允肃半分。
“我如今与殿下说……”
贺时韫将手上半凉的茶倒在一旁花盆中,“若是殿下不执意要允肃,我便不在意,将他送至西北镇守边关,永不回京,永不再上战场。”
“什么?!”
贺行渊眉头紧皱,“你疯了?”
“只你一念之差毁了允肃一生,他这样的良将,如何能这般折辱,我以往怎不知你这般不珍惜,倒不如将人给了父皇!”
贺时韫唇角勾起。
“对。”
贺行渊反应过来他话中有话,“阿韫,你到底在说什么?”
“殿下不是问我,为何要将人匆匆娶回来?”
贺时韫颔首,“方才那一番话,我以允肃作喻,殿下便是已经知晓了答案。”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贺行渊似懂非懂。
也不坐在这儿了,看了眼周围无人,捞起吭哧吭哧咬酥酪糕点的小宝儿。
“好不容易出来,我带宝儿单独走走,不必跟着了!”
“可是我想去找娘……唔唔!”
宝儿被捂了嘴巴。
“没看到你爹爹也要去,让他们说说话,听话!”贺行渊哄骗小孩儿。
贺时韫没阻止。
他给一处草丛示意。
片刻,那草微微动了动,果真闪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跪下行礼后,远远跟上那一大一小。
贺时韫瞧着人走远了。
他将棋盘上的子一一收起,视线停留在山下……那开阔处的亭子。
不远处,被贺行渊抱着走、拉着走,反正走出了许久的宝儿,两条小短腿都酸了,小脸蛋肉一颤一颤的,嘟着小嘴生气:
“阿叔……啊啊啊啊太子阿叔……”
“怎么了?”
贺行渊是带着宝儿往山上爬的,本在山腰,再往上就真的无人了,不过寻到有一处平溪,山清水秀。
一大一小停下。
“走不动了……”
宝儿哼哼唧唧,贺行渊笑了下,弯下腰来捏她,“才走了多久,你爹爹难得带你出府,难道真想要和你娘亲一样不见人呀?”
“对了——”
“你和阿叔说说,你娘亲为何要带帽遮挡?”
“娘亲不喜欢晒太阳啊……”
宝儿小小年纪虽不理解,可也体谅娘亲,而且……
太子阿叔好吵呀!
既比不得温温柔柔的娘亲,也不能同宠溺她的爹爹相提并论。
宝儿大眼睛咕噜咕噜转悠了两下,而后,拽了拽贺行渊的袖子:“阿叔,宝儿想去解手……”
“现在?”
贺行渊可没伺候过别人。
他此时不免有些尴尬,望了眼周围,终于有些懊恼,没带随从过来。
不对!
贺时韫不可能不让人跟着宝儿。
顿时,贺行渊十分有自信,眼中闪过一抹笑,“别躲了,出来。”
随着话语落下……
果然,树上跳下来一青衣人,乌发黑眸,眼睛狭长鼻梁高挺,身形比寻常男子壮硕一些,眼神却平静悲悯,气场十分强。
允肃跪下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就是。”贺行渊把小短腿酸站不住的宝儿塞到他怀里,“伺候你家小郡主找个草丛,解决了来找我。”
“是。”
允肃拉住宝儿的小手就走了。
两个大男人,没一个觉得带人家小姑娘在野外找草丛,是多不好的事儿。
宝儿走不动了。
又开始使小性子:“允肃哥哥背宝儿吧!”
“是。”
允肃虽然只听从贺时韫的命令,但宝儿是小主子,他也不敢抗旨,背着宝儿,两人愣是走了好久,找到了一处深浅合适的草垛。
周围一片花。
“宝儿小姐,您就在这儿吧。”
“裤子呢?”
宝儿仰着脑袋乖乖问,“以往都是嬷嬷帮我脱裤子的!”
“这个……”
允肃半蹲下,手忙脚乱一顿,然后走到不远处去了,宝儿解决了人生大事,发现周围好多蝴蝶和小花儿,都被风吹得动了动。
“哈哈哈——”
“宝儿,宝儿,你是叫宝儿吗?”
“咦?”
宝儿揣着系的乱七八糟的小裙,听到耳边热闹的声音,看了眼身边各色各样的好朋友,眼睛漫上欣喜。
她要去玩儿!
小姑娘望了眼不远处背对的允肃。
捂着嘴巴蹲下,缩成一团,一霎那,原本宝儿待着的地方,空无一人了。
“宝儿小姐,您好了吗?”
允肃收起手中的剑,在那一头喊,一回头,还算平静,先在周围都找了一圈,慢慢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慌张,“宝儿小姐?”
“呼——”
回应他的,只有带着花儿芬芳味道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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