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事并不好说清楚，陆茗眉心一拧，大庭广众与宋槐川说几句话，她不觉心虚，宋槐川虽然拉了她一下，却也光明正大被她挣开。

重点不应该在她挣开吗？

“这都什么走向啊……”

陆茗无奈至极。

“娘亲？”

宝儿嗷呜一口包子，歪着脑袋，凑过来，“你还没问宝儿为什么哭呢！”

陆茗弯唇移一笑，对闺女儿不厚此薄彼，“那，宝儿是担心娘亲受伤才哭的，对不对？”

“对呀！”

宝儿小花苞晃了晃，“宝儿还没哭，爹爹就跑出去了，宝儿也想跟着爹爹，可是太子阿叔来了，一把抱住了我！”

“我下山的小脚蹭破皮了，不能跑了，娘亲你看……”

“这样呀？”

陆茗心疼得不行。

小家伙脱了鞋袜翘起小腿，让娘亲瞧她肉嘟嘟的脚丫子，那破皮的地儿早早好了。

孙嬷嬷指不定日日涂药呢。

陆茗心中好笑，捧着宝儿的油汪汪的小肉脸，实在下不去嘴，在她小脑门亲了口，

“还是谢谢宝儿，娘亲一点事儿没有了。”

“咯咯咯——”

宝儿缩了缩脖子。

陆茗心中一片柔软。

可一想到大的那个不着家，就脑袋疼的不行，完全被荷月一番话影响了心思。

不行。

不能再拖了。

经过上一世的苦楚，陆茗实在忍受不了被人冷着，转头就喊了声，“荷月。”

门一下子就开了。

“夫人！”

荷月行了礼。

“你替我去打听打听，除了上朝之外，王爷常在哪儿？”陆茗瞧宝儿将碗里最后一口吃完，夸了句，拿开至一旁。

却发现荷月眼神躲闪。

“怎么？”

陆茗猜出了些什么，“你知道？”

“奴，奴婢也只是听出去采买的下人说起……”荷月眼睛一闭，心一狠，跪下来了，“王爷这两日都在倚香楼！”

倚香楼。

京中最大最为热闹的花楼。

贵公子一掷千金的挂牌姑娘，一个比一个多，不少未成家男子的温柔乡，成家男子的小野林，就连那破落书生迷上了，都得走不动道。

空气忽而安静了下。

“……我知道了。”

陆茗挥挥手，“下去吧。”

荷月猛地瞪大眼睛。

不过对上自家夫人平静眸色，赶紧低下，颤颤巍巍说了句是就准备走，没想着，身后人又道：“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

荷月赶紧问。

陆茗沉默片刻，开口：“他一般……几时会去倚香楼？”

荷月眼中既有惊喜又有惶恐，一时脱口而出——

“昨日是……酉时！”

“嗯。”

陆茗将宝儿抱下来，“吩咐下去，午后去汤泉小院备好药浴，我下午会在那儿，除了绿竹与墨兰，不要来人打扰。”

夫人泡这么久的池子……

这是要出门？

荷月连连点头：

“是！”

……

入夜。

自元宣帝上位，夜市自酉时开放到子时，敲锣打鼓的比比皆是，京中繁华，汇聚着来自各地之人与美食。

富贵迷人眼。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食满楼菜系上新，这西北的炙羊，南海之海鱼海虾，大口吃肉，大口喝汤，绝对值得各位客官一试！”

“客官里面请！”

街道上熙熙攘攘。

几个公子哥颇为显眼，其中一人被当成食客，将那小厮的手用扇子一敲——

“诶诶诶，别动啊！”

“小爷今儿可是来凭栏听曲，与美娘子风花雪月的，吃的满嘴油像什么样子？去去去！”

同行好友推搡道他：

“与这小厮说什么，快些，若是有人将几位头牌娘子选走了，看你上哪儿烦去！”

“就是！”

“快快快，倚香楼一会儿要投壶选娇了！”

“别错过了时辰！”

这样两三人成伴的，街道上并不少，多的是男子往那城东倚香楼走。

一马车停留在街道一侧。

陆茗听完这些，将窗帘缓缓放下。

耳边时不时还传来“倚香楼姑娘倾城之貌”，“城北徐家二公子要为花楼女子赎身”“阿容娘子娇香软骨”等等不入流的话……

荷月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何为投壶选娇？”

“啊？”

陆茗此次出门就带了荷月一人，小丫鬟一路偷瞄了她不知多少次。

欲言又止的模样十分可怜。

“方才那几位公子的话，你可听着了？投壶选娇……是何意？”

“这个……”

荷月认认真真摇头，“奴婢不知。”

陆茗也不强求。

反正一会儿有机会见，听上去似乎……不是什么好词儿。

马车重新往前走。

“你下午寻人打听了，与我说说这倚香楼的规矩，女子进去可有不妥？”

“未曾。”

荷月立刻应答，“倚香楼名声虽……却也是京中美酒大铺！若是碰上接待一些……好美色的外臣，也有过在此地，包了场子，挂牌的姑娘便不会出来。”

陆茗点头。

没有她想象中的脏乱便好，也罢，到底是来找人的，也不是寻欢作乐。

“花笺呢？”

“这儿！”

荷月找出腰带中的一枚嵌花木牌，五锭银子才换来这一入场花笺，是倚香楼要做大场面的日子，才设有的规矩。

正巧碰上今日。

看来这大场面，就是方才街上那几人说的“投壶选娇”了！

陆茗拿在手中，静静看了会儿。

贺时韫……

难道第一日你拒绝写休书，与我相互坦诚的话，都是一时冲动？

不准备好好过日子了？

陆茗眼中透出点点沉思。

直到，余光是一抹忽视不掉的炙热，她看向紧紧皱眉的荷月，不由笑了：“怎么了？”

“对，对不起夫人——”

荷月立刻道：“奴婢只是怕您心绪不佳，注意着……”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生气吧？”

陆茗决定好好装一回强忍悲伤，敛下眼眸，“既然，我还未知晓王爷做了什么，自然不能与他大吵大闹，况且……”

“他若是想纳妾，我又如何能说什么？”

“不会的！”

荷月气不过，“夫人出身这般好，王爷就算纳妾，也不会去找一些青楼女子！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陆茗“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

心中想的却是：果然，就算是哪一世，男子的话都只能信三分。

这三分……

还是看在贺时韫明面上对她好的情况下。

“夫人您看——”

荷月撩开窗帘，指着一布满鲜花的石阶，“那就是倚香楼了，有不少人排着队进……了。”

等等！

门口那辆马车怎么那么熟悉，是……今日贺时韫进宫的那辆！

陆茗也瞧见了。

荷月原本还是怀着一丝跑空的心态的，如今，连遮挡的心思都无了，因为她眼睁睁看着那马车上，下来一赤玄相间蟒袍男子。

肩宽腰窄、疏朗俊美。

披肩华贵无比。

贺时韫背手而立，身边跟着的正是允肃。

紧接着，怀王殿下都不需要有花笺，里头来了人接待，像是无数次那般熟稔……

进了倚香楼。

荷月：“！！！”

王爷，这让奴婢如何为您开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