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非出门不可
事实上,陆茗没有说笑。
今日的谈话,已然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了,贺时韫不仅没有与她和离的意思,还主动提出陪她补上回门之礼。
妻,平也,与夫一体。
陆茗这下才真真切切反应过来,她嫁给的这个人,已经不一样了,说话也好对她也好,都和那宋槐川不是一个人。
不过。
上一世的宋槐川不也是吗?
一开始对她好……最后忍受不了她的病,变得那样厌恶,难道世间男子都喜欢做承诺?
好像也不是。
贺时韫好像没有做承诺。
那不就更容易变心?
陆茗眉心蹙了蹙,随后慢慢松开,恍惚有庆幸也有,不过,她很清楚,自己唯独没有情愫,而且不用行房事,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用担惊受怕。
她上一世后几年和守寡也没有区别,对于这事儿,她并不热衷。
陆茗仍坐在茶桌前沉思。
贺时韫见她眼底竟闪过一丝轻松与欣喜,心中略微有些异样,但多半是好笑,最后他所想全部化为一句:“走了?”
“嗯……嗯!”
陆茗全当他默认了。
待人关上门,外头荷月好似惊讶问了句什么,就再没了声响。
陆茗不用担心自己圆房的事儿,不知该有多开心,一路脱了褂子钻到榻上,压到一只被吵醒哼哼唧唧的小粉团子。
她连忙抱紧了哄两句。
“唔……”
宝儿又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
陆茗心头轻松,这会儿不免有些昏昏欲睡了。
此时,宝儿吭哧吭哧往她怀里钻,一双小手霸道地放置她胸脯上,还不时抓吧两下,嘴角淌下一串儿哈喇子
陆茗:“……”
她不厌其烦地挪下去小小的咸猪手。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小家伙,真是和她爹爹像的很,眉眼至少像了个七八分,不过神韵更加灵气漂亮些。
“贺沐一。”
陆茗笑了笑,“倒是个好听的名字。”
以前怎么就没认识你这个小家伙呢……
若是知道,她也不至于觉得只有自个儿身上出现了些奇奇怪怪的遭遇,落一次水则得了怪病,上天对她不公。
宝儿的遭遇才是神奇。
听来却是完完全全的福兆之意,甚好。
睡梦中的小宝儿感受到有人在夸自己,嫩红的嘴巴嘀嘀咕咕吐露着什么,陆茗凑过去听:“娘亲……”
“爹爹……等好久好久了。”
“什么?”
陆茗没听清。
瞧着小家伙又迷迷糊糊睡熟了,不再呓语。
她没再纠结小孩子家家的话,给宝儿盖了褥子,躺下时,脑海里忽而想到最近的日子——
今日是二月廿六。
也就是说,回门之后,没多久,马上要到三月三的上巳节。
每到这个日子,京中各家女眷要一同临湖踏春,多数是待字闺中的姑娘,或尚且成亲作为新妇的女子为主。
镇国公府也不例外。
上一世这个时候,陆茗已经成为了安王府的世子妃。
她出不了门,自然是没有去的,那时候宋槐川疼她,也没有参与那一众公子的曲水流觞之宴,只待在家中陪她。
算得上浓情蜜意。
今时不同往日。
陆茗自然不是怀念,只是有一件事她记的很清楚:上一世的三月三,是她的三妹妹陆烟落水失身的日子。
陆烟被几位公子一同所救。
众目睽睽,未及笄女子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好几个,在京中上流圈子传了个遍,最后竟然还传到陆烟的父亲耳中,好几回,在外与人动了手。
最后——
是为首救人那位公子,在陆烟未及笄前,主动上门定了亲。
这才免了镇国公府的心头大患。
陆烟自落水一事后,变得再也不爱说话,虽说成亲后与夫君琴瑟和鸣,恩爱异常,但不免还是有些贵女聚会时,在她面前提起那年落水一事。
说陆烟和不少男子有过肌肤之亲。
后来陆茗再见自己最喜爱的妹妹,已经大不如以往活泼可爱,眼中总蒙着一层淡淡的忧虑之色,想不开,看不透,挂在嘴边的话,也常常是是自己配不上夫君。
当真是流言害人。
陆烟,镇国公府的三姑娘,二房长子陆临疼爱的小女儿。
陆临身为护国将军,又与陆伯屿这个大房兄长关系极好,陆茗是陆伯屿之嫡女,镇国公府头一个姑娘,陆临对这个侄女儿打小就宠溺。
和自个儿孩子没什么区别。
陆茗对这个二叔,也是十成十的亲近。
虽然说陆临的妻子宋氏,为人有些跋扈傲娇,又护短,总闹丈夫对侄女儿比对自家女儿还好,但也没做过什么过分事儿。
被丈夫养的娇气罢了。
再者,谁也没想到,在宋氏每日和自家闺女儿念叨的情形下,陆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和气鼓鼓和自家娘亲拌嘴,说就是喜欢大姐姐。
陆烟和陆茗感情倒是一点儿没受影响。
自小亲近的不得了。
睡前,陆茗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些事。
既然她在陆烟落水之前回来,自然不能任由这事情再发生一次,那……上巳节这趟门,是非要出去不可了。
……
贺时韫回来不过两日,北上的军队也速速而归。
怀王胜仗回京的消息,不出几个时辰,就已经传到了偌大的镇国公府上,紧接着,一个接一个通报的人往里跑。
游廊连接的百翠鸟黄梨木门后,大厅之中:
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调皮也要有个底线。”
主位上,身着鸦青色暗纹缂丝长袍的陆伯屿,眉目威严,一身气度威压感十足,却仍旧风华不减。
反观跪在地上的小身影……
小公子脸蛋养的肥嘟嘟,白里透红,看上去就娇气得要命,一双大眼睛哭红了,还不敢吭声,乖乖并着小腿儿。
“来人,上家法。”
陆伯屿面不改色。
在场人都惊了下,想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但这时候了,也无人出声。
尤其是一旁坐着的陆临和他妻子宋氏,后者一席琥珀金鸡心领刺绣牡丹褙子,红翡翠滴珠耳坠和头面是一套的。
好不夺目华贵。
宋氏露出一抹看戏的眼神,蔻丹亮眼,抚了抚腰间别着的绢子。
姜氏一向顾全大局。
此时也没驳丈夫的做法。
“大哥!大哥!文哥儿是我的的独苗苗啊,不可打啊!”
一旁被媳妇儿掐青了手臂的陆安尧,想也不想,连忙上前,一下子就冲过去抱住自家宝贝儿子,“不怕不怕啊,爹在呢!”
孩子被这么一哄。
这下真的吓哭了。
陆安尧哄了会儿儿子,见妻子李氏也哭着喊着跑过来,一抬头,赶紧看向姜氏:“大,大嫂你劝劝大哥,他一向都听你的……”
陆伯屿将手里茶杯一砸。
瓷杯啪的一声,径直砸在陆安尧脚边,巨响无比,吓得他屁股一抖。
“你这个爹爹像个什么样子!”
陆伯屿一拍桌子,“别说什么文哥儿才六岁,六岁了是什么年纪,大孩子了!连最基本的仁善之心都没有吗!”
“大,大哥,文哥儿不过是捉弄了一妇人……”
陆安尧还不忘辩驳:“不是已经命人请了大夫送了银子,都够她下半辈子和儿子孙子无忧了!”
“你给我闭嘴!”
陆伯屿眼神越发失望,“今日,文哥儿能仗着自己是镇国公府三公子身份,故意在街上将那半瞎的老妇人油锅砸了,泼了人家满身,日后呢?”
“官府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没上门来查办,你陆安尧还能说出这番话!”
“你不会管教儿子,我这个大哥替你管教!”
说着就拿过那刺鞭上前。
“啊——”
李氏见儿子要被当家的使家法,尖叫一声,抖个不停也没放开儿子。
“老,老爷!”
外头突然来了通报的下人,本也不敢上前,可想着事情紧急还是跪下,“大小姐与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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