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滴答……滴答……

“墨兰，你说说这天儿到底怎么回事，从昨儿早上开始，老是在落雨，又不下大，也不放晴，真是烦人！”

“洗了的褥子衣裳都不干了……”

“确实恼人。”

墨兰望了眼对面屋子，与绿竹说话：“而且，你不觉得这几日，宝儿小姐老在犯困，赖在夫人怀里，能睡上整整半日呢。”

“有吗？”

绿竹一听也好奇。

没得到应答，也继续收拾起地上的书，有些好奇瞧了一眼，发现自己不认字。

晃悠两下脑袋把知识甩出去。

重新叠好。

绿竹与墨兰手里都有四五本书。

“我们快些送去。”

墨兰先一步起身，“总算烘干了，不然可白费了柳管事费心，我听荷月姑姑说啊，他可是把藏书阁中的都找来了呢！”

“嗯！”

绿竹也立马起身。

两人分别打着伞进了屋子。

下了雨，后院汤池那儿的屋子又大又干爽，冬暖夏凉，书房、小厨房、偏室都是一应俱全，这不，一家三口这几日都住到里头去了。

此时推开屋子——

果不其然，陆茗正在书桌前坐着。

她轻拍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宝儿，小粉唇旁边，都是亮晶晶的口水了。

瞧着睡得真舒服！

“夫人。”

墨兰与绿竹放轻了声音，将书本放置在一旁，“都整理好了。”

陆茗也提起几分精神，放下毛笔，顺手拿起其中一本，翻了翻，“替我点根香吧，醒神些的就好，有些困了。”

“是。”

绿竹先一步去了。

墨兰为屋子里添了炭，又去拿了一方小披肩，给陆茗怀中的小宝儿裹上，“夫人，不然奴婢将宝儿小姐抱去床上睡？”

陆茗从书中抬头。

她摸了摸宝儿软乎乎的小手，热热的，像个小暖炉，其实揣在胸前可舒服了。

就是手臂有点麻了。

只不过刚一动——

“唔……”

宝儿舒展顺心的小眉毛，皱起来，黏黏糊糊往陆茗怀里钻，“哼……嗯……娘亲……”

“好了好了。”

陆茗忙将闺女儿抱紧，轻晃两下，“罢了，就让她睡这儿吧。”

天黑的早。

贺时韫这两日也按时归家，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宝儿醒了一准得黏着她爹爹闹，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墨兰退至一旁。

宝儿没有被挪动，舒服了，继续呼啦呼啦一顿睡。

陆茗乐了。

低头，在小家伙小脑门亲了口。

宝儿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全然没有难受，像是这个天儿睡觉，舒服极了。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点子，落在地上。

从贺时韫话听来——

陆茗一直以来都认为，碰上下雨，宝儿犯懒怕是难受，不过，这几日宝儿喝水少了，醒着的时候，就只顾着玩儿雨。

下几日雨。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不好。

只不过，宝儿周岁那场大病，是连续下了一个月左右的雨，不管是什么花草，根儿都得被浇坏了。

难道其实是……

喜湿？喜光？

陆茗腾出一只手，迅速翻开面前的书册。

这些书都十分难找。

其中记录了多数常见的花草，没错，就是她这几日让柳全收集来的。

只为了找出如何养好宝儿这一朵花的法子。

陆茗瞧得认真，周围烛火通明，久了还是不由眼睛难受，她一面一面翻过去，将那些不符合的花草都筛选掉了。

江南一带。

喜湿润，喜阳，水多则过满坏根系，对了，还有不耐寒。

贺时韫曾说过，刚入冬，至京中最冷的那一段时间，宝儿会时常咳嗽嗓子疼，大大小小的病，但不严重。

陆茗细细看了一番。

却皱起眉毛。

……符合条件的花草太多了。

这时，外头传来门被拉开的声音，允肃收了伞，接下主子的披风。

贺时韫怕弄了寒气进屋。

将外衣褪下才进来。

一时之间，绿竹与墨兰都俯身行礼，“见过王爷。”

两人刚准备退下。

室内一片安静，贺时韫见那书桌前认真的身影，将人喊住，“夫人在瞧什么？”

“这个……奴婢只知道，夫人在瞧花草养护类的书籍，其他的，奴婢不知。”

花草养护？

这是……给宝儿找的？

贺时韫马上就猜到其中缘由。

他在炉子旁停留一会儿，丫鬟们出去了，他便往书桌边走。

陆茗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看得入迷。

“朱栏凭南阳，清溪常处开，喜暖阳……”

“知晓宝儿是何种小花儿了？”

陆茗正看得认真，这道声音，吓得她猛地抬头，“你——”

又吓人！

“何时回来的？”她没好气。

贺时韫正正在陆茗身旁坐下，拿起书册，“栀子香，月影涨幽香，北窗凉，骤雨过后满院香，不宜近嗅。”

“还给我！”

陆茗觉得与这人熟悉之后，越发觉得，他本就不是个正经的人。

……老喜欢逗她。

将书扯回来，陆茗想起些什么，一低头，果然，怀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娘亲又要凶爹爹了，咯咯咯——”

她凶？？

陆茗无奈极了，将宝儿抱起来……

手麻。

贺时韫见状弯唇一笑。

他一只手将宝儿捞了起来，让她自己在书桌前玩儿，自己则替妻子捏了捏手臂。

男子掌心力道不同于女子。

轻重都拿捏的来。

相处了一段时间，陆茗如今也学会心安理得地享受，空着的手，捏捏宝儿的小花苞，“我何时敢凶你爹爹？”

“唔……”

宝儿托着小下巴，还没说话，贺时韫便道：“确实不凶。”

陆茗看向他。

没想到，贺时韫却认真与宝儿道：“你娘亲在撒娇，下回宝儿可知道了？”

陆茗：“……”

宝儿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她小小一只，趴着瞧方才娘亲看的书，看不懂字，发现这本书上有一些图。

不过简单几笔，勾勒出花草。

“栀子姐姐！”

宝儿小身子支起来，捧着大大的书册，举起爹爹娘亲瞧，“这是什么书呀，宝儿还没上学，看不懂……”

陆茗却一惊。

顾不上贺时韫了，抽出手，将书册从女儿手中拿回来。

“宝儿，你都认得？”

宝儿点点头。

指了指方才的栀子花，“这个认得～”

陆茗又翻了翻，发现也不是每种都有图，看过的人在上作画而已，有些画的还不清晰，更偏些的花卉，南北都少有。

宝儿也不认得。

“那……”

陆茗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宝儿本人，她捏着小家伙的肩膀，捧着她的小脸蛋，“宝儿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知道是什么，才知道要怎么养啊！

宝儿歪了歪脑袋。

脸颊上的肉，挤在娘亲白皙的手掌上，看起来就无比软嫩。

贺时韫掩唇笑了笑。

陆茗瞬间不爽，很想啧一声去去气，却听到他说：“你以为是我没问过？”

确实。

陆茗瞬间就清醒了。

随之而来的，也是无尽的失落与难受。

“娘亲……”宝儿软乎乎笑了笑，小手抓着她的手臂，软软糯糯道：“宝儿就是宝儿啊，是爹爹娘亲的心肝儿，是喜欢晒太阳的宝儿！”

陆茗一时间心都化了。

养护花草而已，她就不信，找不到宝儿是什么小花了。

“既是花卉——”

贺时韫见人重新振作起来，将她的书册拿出来，放回那一摞书上。

“有没有想过从气味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