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哭得不成样子
夜幕完全降临。
陆茗一回府,就进了主院的屋子,累得一句话也没说,贺时韫连衣角都来不及抓到,目视人远去,直至看不到了……
他下意识抚了抚胸口。
“嘶——”
“王爷您这是?”
柳全上前将人扶住,担忧地上下打量。
贺时韫又下移到胃,皱眉缓了一会儿,嘴唇的白此时显得更加真实,其实,他方才贪杯的理由不全是假的。
“去厨房煮些醒酒汤来!”
柳全赶紧吩咐下人。
好在今日贺时韫与陆茗入宫赴宴,怀王府早早备下了,进屋子前,贺时韫端过下人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下。
“王爷您慢些……”
“不必守着了。”
贺时韫说完,把人推开,见柳全带着人都退下之后,他默默放下捂着胃部的手,推开屋子的门,第一反应是太安静了,和无人似的。
但寝屋中烛火通明。
他往里走。
映入眼帘的是——
陆茗褪下了披风与鞋子,侧着身子坐在榻上,眼眸低垂,双腿蜷缩,抱着双腿的手臂露出一截,十分瘦弱纤细……
姜氏还说她胖了。
他觉得怕是这些年,她都没有好好吃过饭。
贺时韫上了不少次战场,那荒芜之地驻扎的营帐之中,都是名副其实的汉子将士们,环境恶劣,一个个看见油水都是眼睛放光。
粗粮也能吃出一身腱子肉。
大庆姑娘以纤细为美,喜欢女子窈窕娇俏,陆茗是极好的例子。
贺时韫承认自己的妻子极美。
但这么瘦,手臂一折就得坏了。
她这样白净,丰腴些也定是好看的,太瘦了,他好些时候在夜里与陆茗亲热,都怕没个轻重折了她,当真是小心翼翼。
贺时韫坐过去坐下。
这回不是悄无声息,却也没能惊动人半分。
“愿不愿意说给我听?”
陆茗分明是听到了,失神地望了眼他,粉嫩的唇瓣动了动,却又重新抿起来,贺时韫没了法子,将人揽进怀里。
“我命丫鬟端水进来,擦擦手,成不成?”
陆茗还是不说话。
她的情绪到了一定的程度,如何也没法子发散出来,在母亲与弟弟面前强撑着开心,她早已筋疲力竭。
她害怕宁太医的话。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
她上一世为此吃尽了苦头,这一世,就算是明明白白告诉她,她并非不孕,可结局能不能扭转又有谁能给她答案?
万一……
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她知道,今日自己太过于失态,她不告诉贺时韫,这男人也会想法子去问今日的宁太医,总要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
“王爷,夫人。”
墨兰的声音忽而传进来,“方才镇国公府的人送了东西过来,夫人瞧一瞧吧!”
国公府?
贺时韫见陆茗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直起身子,他道:“进来。”
墨兰推门而入。
她手里提了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当着陆茗的面打开盖子,“国公府下人来报,是国公夫人亲手做的荷花芋泥酥,奴婢记得小姐不管多大,都最喜欢了……”
“您瞧,这做的多好看!”
陆茗呆呆伸手拿起一块儿,糕点蒸好了应当是热气腾腾的,此时定了型,有些冰凉,想必是冻了的。
她捏在手里发呆。
荷花芋泥酥……
小时候,每回她自个儿觉得受了委屈,哭闹不止,不开心了便不与娘亲爹爹说话,到了夜里,母亲总是抛下爹爹,一身寝衣到了她的屋子。
身后的丫鬟便带上这么一盒。
她黏在娘亲怀里吃上一块,也不许多贪嘴,再与娘亲睡一晚。
荷花芋泥酥……
是娘亲哄她开心用的。
陆茗此时才反应过来,姜氏一路上与她说话,其实,早早发觉她不开心了。
贺时韫大概知晓这点心的意思,不过,余光看到妻子衣袖,陡然湿润了一片,他心下一紧,将那食盒接过。
“下去吧。”
“是。”
墨兰忧心忡忡地望了眼陆茗。
夫人今日从回来开始,都好像没有说过话呢……
与此同时,陆茗咬了一口那芋泥酥,只一口,泪从脸颊一串串滑下来,不要银子似的,落得又急又快。
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了。
等反应过来时。
她已然泪流满面。
没一会儿,一只手轻轻拭去,带着热度大掌贴上她微凉的面颊。
“哭出来是不是好些了?”
贺时韫的话令她眼泪掉得更凶。
陆茗还是低低抽泣,抓紧了面前人的肩膀,被拥入怀中,她被抱得很紧。
“咳咳,咳——”
“不着急。”
贺时韫将人扶稳坐好,亲自去倒了杯茶水回来,喂她喝下,顺带将人头上的花簪都一一拿下,怕扯疼了妻子,有些不熟练。
他放轻了动作。
“疼吗?”
陆茗靠着他胸膛,脑袋晃了晃。
“没有。”
调子软软的,掺杂着点沙哑,闷闷含着点哭腔,贺时韫见人端庄温柔的样子惯了,此时,胃中闷疼连带着心口,都疼了。
他将那些东西随手一堆,放在食盒上。
“你……”
陆茗是个十分有自己规矩的,不知触发了她哪点委屈,立刻吸了吸鼻子,红着眼控诉道:“你放好行不行,一会儿上头的珠子掉了……”
“好。”
贺时韫有求必应。
此时,大名鼎鼎的怀王殿下,生怕弄坏了妻子心爱的首饰,将那些头面簪钗一一捧起,轻轻放在妆匣台面上、排列好。
做完这一切。
贺时韫回到榻边,拿过褥子将人裹住,重新拥进怀里。
他的怀抱太暖,这些日子,陆茗也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这个姿势有安全感,她展现过自身最脆弱的情绪……
不抗拒地依偎在他怀中。
“你不问我吗?”
陆茗语气仍旧十分不稳。
“若是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更不会私下找太医打听,我这样做,你会高兴些吗?”
原来贺时韫是这么哄人的……
还挺尊重她。
陆茗默默将脸上的泪擦干,“虽然这时候说这句话,有些无情,但是——”
她支起身子。
贺时韫对人不设防,被推开后,与人保持距离。
陆茗心下还是有些惶恐, 这些日子,她不是感受不到贺时韫对她的关心与爱护,感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轻。
她低声道:
“今日宁太医替我瞧了脉象……”
“他说以往大夫是误诊,我并非不孕,经过调理,我日后身子逐渐痊愈……有机会怀上孩子,我想,也应该要告诉你一声。”
贺时韫先是诧异。
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沉默。
陆茗深吸一口气,趁着情绪不稳干脆一并说出来:“贺时韫,若是我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喜欢你,你会不会生气?”
空气忽而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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