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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妄之灾 兄弟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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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无妄之灾 兄弟谈心

“不可呀,大人!”

陈郁从人群中站出,对主座上的县令吕立扬说道:“仵作已经查明,人是前天半夜死在家中,城门有王钧墨离开记录,更何况傍晚申时城门就关了,星泉镇秀才王钧墨没有作案机会呀,也没有直接证据指明王钧墨是凶手啊。”

“现在,乡试又在即,他不能被收监呀!如果一定要关王钧墨的话,也顺带把我关进去吧,当时我也在场,我也有杀人的嫌疑。”

陈郁是知情人之一,他清楚,如果王钧墨真的被带下去的话,今年秋闱是参加不了了。

而且,陈郁知道,青衣本就根底薄弱,若是再错过乡试,至少三年内都得受这姓褚的针对,他们褚家向来霸道,不允许有人损害他们的威严,青衣兄弟没准还挺不过去。

“孝平,不可胡闹。”主簿徐锦站了出来,“吕大人,舍弟多有得罪,下官会带下去管教。”

“嗯,那就麻烦徐主簿了。本官把话撂这了,他王钧墨要秋闱,难道冯三的命就不是命了?本官素来刚正不阿,定会为死者讨一个公道。”吕立扬说道,好似真的是个青天大老爷。

其余人默默的听着,也没人不识趣的提陈郁之事。

他吕厉向来认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钧墨有很小的嫌疑,也只是嫌疑。这种情况,在接受调查后可以直接放了,毕竟没有证据嘛;也可以关押几天,毕竟,大周官民都有配合府衙政务的责任嘛。全在这“官”字两个口,但这个王钧墨多少代的贫民了,哪里有钱去运作。

看着王钧墨冲自己摇了摇头,陈郁随着主簿徐锦离开了。

王钧墨无力的闭上眼睛,随后在衙门皂衣的带领下,去了牢房,没有给他戴上手铐脚镣,只是按着身躯押下去,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体面了。

眼神空洞的陈郁游荡在水渊城的街道上,想着自己引以为知己的王钧墨,想着自己的父亲,想着今天那些人的嘴脸……

他没有丝毫办法,如果是几年前陈家,得陛下隆恩的陈家,王钧墨甚至都不用过来,因为他陈家大少牵扯进去了,别说没有证据,哪怕人就是他们杀的,别说配合调查了,他们那些人还得想办法圆过去。

父亲陈玄曾立下大愿要兴盛大周,在陛下开明时进言献策,兢兢业业,得圣恩宠,迁户部尚书,加太子少傅,一时风光无限,本就是齐郡名门望族陈家主脉之一的陈玄虽无家主之身,却有家主之权。

可偏偏这样的父亲,在陛下性情变的好功喜乐,暴虐无常后没有像其他大员一样明哲保身,而是继续进谏,劝谏,死谏。

被龙颜大怒的陛下革职赶出京都,不久郁郁而终,家族也迫切的划清界线,甚至父亲都没允许埋入祖坟,将自己和母亲赶了出来,陈郁母子也就靠着陈玄曾经留下的不多的俸禄,和母亲变卖嫁妆度日。

直到先父门生徐锦考中探花郎,申请外调来到水渊做了主簿,时常接济他们,再后来陈郁考中秀才给徐锦做幕僚每月给着不少月例,至于这个例钱,懂得都懂。

至于为什么陈玄做过大员的人没留下钱,因为他接受的俸禄和封赏在朝廷大刀阔斧改除弊病整军治吏的过程中捐给了朝廷。目睹一腔热血,赤胆忠心的父亲起高楼、宴宾客、楼倒塌,家族的丑恶嘴脸,周围人态度的改变,陈郁从陈公子到那小子。

陈郁觉得这天下病了,很小的时候就崇拜父亲,立志要继承父亲志为国为民的向他不愿再考,因为正如王钧墨说的,这天下太脏,明明是兴盛家族的领头人,利国利民的朝廷栋梁,明明是为皇室考虑的忠臣,却被族人抛弃,被朝廷诋毁,被皇帝罢免。

他不愿再与那些人为伍,他不愿再步入父亲的后尘,他不愿再让母亲伤心。

看似潇洒的水渊书生陈郁,被无情的撕破了洒脱的面具,悲怆的心,就像天边阴来的积云,街道上人去匆匆,然而,雨下了起来,秋日的雨,不留情面,少顷,就打湿了陈郁的衣衫,偶尔夹杂着冷风,却引不起陈郁的冷意,因为,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冷呢?

想起阴鸷的褚瘸子,为虎作伥的县令吕厉,冷眼相看的主簿徐锦,麻木的众人,陈郁感到没来由压抑。

“孝平,怎么出来淋雨了,来,上车,师母会担心的。”

一道人影立在陈郁身旁,将伞打过他的头顶,正是他父亲的门生徐锦,现水渊县主簿。身后跟着一个十余岁的书童和一个拉着马车靠近的老翁。

“师兄,为什么?”陈郁拍开他的手咆哮道。

伞,掉落在地上。

“什么为什么?你是说那个被关押的秀才?得罪了人被针对了呗,哪有什么为什么?”徐锦慢慢说道,正要去捡那把伞。

“师兄,那几个人身上的罪状你也看过,经过县衙一天的调查,核实为真,别说人不是青衣杀的,就算是他杀的,王青衣也是为民除害,而且这明显的针对,明明师兄你有能力为什么不帮王青衣说几句公道话。”陈郁愤愤道。

“他是我什么人?打狗还看主人,我为什么要为他得罪褚伯梁那老家伙,断了自己一部分财路呢?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外人不卖我的同僚面子呢?所以你就为了一个外人惩罚自己,要将自己淋病,让我担心,让师母担心,让在天上看着的老师担心?你还要去郡城考乡试呢。”

“王青衣他不是外人,他是我认可的兄弟,就像认可你徐朝圣一样。我真没想到,你身为父亲的学生竟然也跟那些狗官一样,跟豪绅沆瀣一气,残害百姓,亏你还是父亲的得意门生,陛下钦点的探花郎。”

“陈孝平,你给我闭嘴,难道我就不明白事理吗?我的探花郎怎么来的?我的主簿怎么来的?说句不客气的,状元榜眼就两个锦衣败絮的腌臜货。”

“比才学,九州三十六郡的同年谁谁能出我徐锦之右,骄傲的不只有你陈孝平,还有我徐仰玄。”

“我为什么是个探花你不想不明白吗?我一个探花为什么会是县城主簿,你难道想不明白吗?”徐锦嘶吼的说。

看着淋雨的先生,徐锦的书童徐小二连忙踮起脚将自己的伞举在徐锦头上,被徐锦轻轻推开。

“我就不想像老师那样为国效力,为民发声吗?”

“老师是什么下场,你和师母又是什么下场,我要是再落个那样的下场,你和师母怎么办?”

“你以为我愿意昧着良心收水渊豪族的钱,默许他们的那些腌臜事,我若是跟他们对着干说不定什么时候朝廷继续把我外派,在路上我人就没了。”

“更何况我上面还有县令和县丞压着,跟他们同流合污大有可为,跟他们对着干是我命不由己。”

“陈公子,虽然老爷的事本不是我这个下人该置喙的,但老爷他也有他的苦衷,主簿可以是老爷,也可以是其他人,老爷在这个位置至少不会欺压我们百姓,还会用收到的钱救济百姓,如果换个人呢?是更好,还是更坏。”徐锦的马夫给陈郁打着伞说道。

“是啊公子,没有先生我小二早就已经饿死了。”身旁的徐小二补充道。

徐小二他是知道的,是徐锦游历时,遇到一对北方逃难而来濒死的夫妇,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小儿父母苦苦哀求,让他给徐锦做奴做仆,只求徐锦给他口饭吃。他父母没有告诉他名字,也是有着让徐锦赐名,断绝徐小二的过去,好好侍奉徐锦的意思。

徐锦也没有真把把他当仆从,让他随了自己的姓,他本就家行第二,就换作小二,从此当作书童带在身边,教他读书识字,平时打打下手。

是了,陈郁只看到徐锦跟他们款曲交易,只看到他冷眼相看豪绅对百姓的耀武扬威,没看到他救助的贫民,没看到他对无辜百姓的庇护。

自己也受着他的庇护,因为觉得他的钱来的不干净,大手大脚心安理得的花着他给的钱,却对他有着鄙视的,甚至觉得他改字“仰玄”是对父亲的侮辱。

“师兄,我恨啊!凭什么那些搜刮奸佞小人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餐,甚至欺压百姓?凭什么本地豪族的势力不用在守土安民上,而是搜刮民脂民膏?”

陈郁缓缓蹲下,抱头痛哭。

徐锦也蹲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你更要保重好身子,参加科举,考中举人,考中贡士,考中进士,甚至状元,我们要进入中枢,只有在他们的规则下,身居高位手握权柄后,才能实现我们的志向,才能实现老师海晏河清的遗愿。”

“师兄,能带我去看看他吗?”陈郁抬头看着徐锦问道。

“自然可以。”

陈郁随徐锦上了马车,向衙门监狱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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