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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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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鞭,马车便迅速往西直门赶去。

多亏孟旷行事果决,动作迅速,他们终究是赶在宵禁前顺利地出了城。京城素来是只查进不查出,除非有特殊禁令或封锁全城,才会对出城人员进行查验。何况临近宵禁,守门城卫累了一天,正是准备换班,精神最为涣散的时刻,他们出城根本就没有遭到任何人的盘查。

出了西直门,往西北方向行一刻钟时间,穿越一片倚着城门而居的流民棚户区,就能看到一座夜色中黑黢黢的建筑群,从那建筑群内弥散出一股难闻的皮骨烧焦的气味。那里便是西直门外的净乐堂所在。

马车在净乐堂外一片密林内停下,清虚也换上了夜行服,蒙了面。他们将马车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一行三人悄然靠近净乐堂。

……

夜幕降临,曹光骑马至校场口大马场边的一处三进院子外,将马拴在马墩子上。自走到门口,已有一个精壮的汉子在这里候着他了。此人便是刘什长的弟弟,他一抬手,引曹光入了内,往待客的前堂而去。

绕过照壁入前院,一眼就能看到前堂大门敞开,有个身材中等的汉子穿了一身皮裘,正坐在桌边吃着铜锅,桌上菜肴极其丰富,且大部分都是牛羊肉,他大快朵颐,旁若无人的模样,连刘什长的弟弟领着人到他身边打招呼,他头都没抬起来。

曹光默默望向他左手,果然缺了一根小指。此人便是刘什长口中在校场口一带威名赫赫的九指王了。瞧上去倒是个面相并不凶恶的人,反之还有些憨厚的模样。但他举止中莫名透出一股威吓之气,让曹光不敢小瞧于他。

曹光拱手:“久闻王大哥威名,今日终得引荐,曹某深感荣幸。”

九指王抬起浓眉觑了他一眼,口里嚼着食物,也不说话,指了指边上的座位让他坐下。

曹光见他这态度,心里有些没底,这人似乎有些难搞。他顺着九指王的意思坐下,九指王顺手给他倒了杯酒,请他喝。

曹光见状便端起酒杯,敬了九指王,然后一饮而下。不知这是什么烈酒,入口割喉,胃里登时如着了火般。曹光不禁发出一声酒慨,赞道:“好酒!”

“哈哈哈,曹指挥倒是会喝。”九指王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嗓音低沉,一口西北方言的官话,“我听闻,曹指挥这是想托我办事?”

“正是。”

“我是个生意人,做什么事都喜欢干脆利落。我事先与你明说,我这人生平两大爱好,一是美食,二是钱财。”他指了指眼前沸腾的铜锅,笑道,“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其他我都不在乎。不过你曹指挥倒是与我不同,女人在我眼里如尘土,在你眼里就是宝珠了,我说的可是?”

“嘿嘿,王大哥明鉴。”

“那行,只要钱够,我都可以给你办。”

“这个数,如何?”曹光比划了五根手指。

“五百两。”九指王咧开嘴笑道。

曹光嘴角抽了抽,他本来是想说五十两,哪晓得这家伙居然狮子大开口。五百两?开什么玩笑,他曹光虽然这些年仗着在兵马司收各类苛捐杂税攒了些家当,可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把老本都赔出去了。

见曹光这一副打退堂鼓的模样,九指王就知道他几斤几两了。不过上门的生意他可不会白白让人跑了,于是他放下筷子,笑道:

“不着急,钱的事可以慢慢商量嘛。曹指挥可吃饭了?一起吃啊。刘阿弟,你给曹指挥添副碗筷。”

曹光浑身不自在,九指王笑呵呵给他烫了肉,夹到他碗中,然后笑着道:

“曹指挥,现在口袋里银子不够不要紧。咱们交个朋友,往后日头还长。你我互帮互助,互惠互利,岂不快哉?”

曹光不知这家伙在打什么鬼主意,就听他道: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灵济堂孟家,我本是不愿惹的。当家的孟旷孟十三是个狠角色,惹上了他我也没好果子吃,他搬来后与我打过招呼,我与他一直是相安无事。眼下你要我无缘无故地去惹他,这价钱不可能便宜了。你要的那个女人,说不定是孟十三看上的女人,夺妻之恨那可是不共戴天啊,这梁子可结大了,你要考虑清楚。想清楚了,就别再反悔。”

“我再考虑考虑。”九指王不说还好,这一说曹光的那点色心都给吓没了,更是连连打退堂鼓。

“考虑考虑?”九指王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曹指挥,有色心没色胆啊。”说着还望了眼他裤/裆,分明是羞辱他。

曹光脸都青了,站起身就往外走。九指王没再留他,目送他消失在了大门外,顾自端着酒杯喝酒。

“大哥,您就这么把他赶走了?不会惹什么麻烦罢。”边上刘什长的弟弟问道。

“放心,这家伙没什么本事,惹不到咱头上。别说五百两,给我五千两五万两,我也不会去动孟十三家。老子是爱财,但取之有道。惹北司的特务,活腻歪了,这点事都拎不清,这个曹光脑壳子被驴踢了,还想把我拉下水,做他的春秋美梦罢!”

“可是您不是说他有利用价值的吗?”

“当然有利用价值,这家伙被我这一激,应当会去找我那对头。我那对头那火爆脾气,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定要不开眼去惹了孟十三,到时候就有他受的了,咱们趁机渔翁得利,岂不美哉?”

刘家弟弟这才回过味来,不由赞道:“大哥英明!”

第46章 尘骨(二)

穗儿锁紧了眉头,净乐堂内飘出的焚烧尸骨的气味越来越刺鼻,而他们眼下正身处净乐堂东侧外墙之下。此前他们绕过了正门,从后门一路绕过来,前后两道门都锁死了。眼下想要进去,就只有翻墙一道条路可走。

孟旷在前引路,寻了一个脚下地势较高处,此处的墙体相对来说矮一点,比较方便翻过去。她先让穗儿和清虚在一旁等着,她自己后退几步,一段助跑后,轻身一跃,足尖在墙面上一蹬,高高跃起,双手迅捷攀住墙头瓦片,足尖蹬住墙面,轻松挂在了墙上。大概是从未防备有人会翻墙入净乐堂,这净乐堂的外墙之上并没有设置任何防盗措施,土砖砌城的墙约有丈许高,其上覆盖着墙瓦。外墙粉刷得相当滑溜,若不是孟旷身手矫健,一般人还真没办法像她这般挂在墙头。

她双臂用力,将身子向上拉起,头顶探出墙头,向墙内观望。他们所处位置的墙内恰好就是净乐堂的后院。后院灯光微弱,只有北侧一连串的建筑边缘点着两簇火把,勉强照亮了火把四周的景象。那里是一整排焚烧尸体的窑窟,孟旷粗略数了一下,有八个窟口,每一个口子都装有一扇紧闭着的厚重铁门,但唯独最东头的那一个是敞开着的,里面透出火光,似乎正在烧着什么。

孟旷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抬眸望了一眼北侧那一整排窑窟的后方。在那里矗立着东西两座砖砌的高塔,那里就是传言中的两座骨灰镇魂塔。东侧葬内官骨灰,西侧葬宫女骨灰。塔下各有一口非常深的深井,所有无家可归、无亲无故的宫人,死后焚烧的骨灰就洒在下面。

老姑姑难道已经被推进那窑窟中焚烧了吗?这是孟旷的第一反应。不过她仔细聆听,似乎听到南侧停尸的前堂内传来了什么人说话的声响。那前堂内还有微弱的烛火光芒闪耀,应当是还有人在其中。

孟旷不再耽搁,她干脆翻身上墙,骑坐于上,对下方道:

“清虚,你搭把手,把穗儿送上来。”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好嘞!”

清虚弓步扎马,双手交叠,垫在大腿之上,示意穗儿踩着他上去。穗儿也不犹豫,当即抬起右脚踩住清虚的手,扶着墙向上伸手,去够上方孟旷探下来的手。清虚狠狠发力,双手托举而起,一下将穗儿双足送到了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让她踩住了自己的肩头。

穗儿体重之轻,让清虚有些吃惊。这体重再多一个穗儿他也能送上去。

穗儿到达这个高度,恰好抓住了上方孟旷的手,孟旷拉着她一用力,以一种穗儿无法想象的可怕力道,将她整个人拽了上来。穗儿几乎是一下就脱离了清虚的双肩,整个人被孟旷拽到了怀中,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转了个身,背对院内坐在了墙头之上,孟旷的手臂就搂在她腰际,将她牢牢箍在怀中。

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力气?在这种无法借力使劲儿的地方也能爆发出这种恐怖的力道,这得要多强的腰力和肩臂力?

“穗儿,你跳下去,敢吗?”孟旷问她。

“敢……”穗儿口里说敢,可声音听上去有些发虚。这墙内与墙外地面高度不同,墙内明显要更低洼,她处在高处,下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她害怕自己跳下去会撞到什么东西,或者不小心踩错了地方崴了脚。

穗儿反复给自己鼓劲儿,扭转身子,双腿跨过墙头,调整身躯面对院内,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准备跳,忽闻孟旷道:“算了,你别跳了。我等会儿先下去接着你。”穗儿这时才察觉孟旷搂着她的手臂半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看来她早已看出了穗儿的胆怯。

她转头去问清虚:

“清虚,你自己能上来吗?需要我搭把手吗?”

“没问题,你带穗儿先下去吧。”清虚在下面道。

孟旷松开搂着穗儿的手臂,往后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右臂一撑,身子悬空而起,跨骑的左腿越过墙头,一个返身跳,非常轻巧地落地。她迅速来到穗儿正下方,道:

“跳,我接着你呢。”

穗儿不想被她小瞧,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于是干脆一闭眼,不管不顾就往下蹦。孟旷见她这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一把稳稳接住她,依旧是轻轻巧巧就将她放在了地上。穗儿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没用的娃娃一般,被她摆弄来摆弄去,顿时觉得十分挫败。她抿着唇瞪着孟旷,最后心想还是算了。作甚和她较这个劲儿,自己自有其他长处,比如自己的聪颖强记,孟旷也是拍马不及的。

后方,清虚已经跃上墙头,并且十分利落地跳进院中。这位憨厚的年轻道士,平日里看不出,没想到身手也相当矫健。清虚可是从小就随罗道长习武强健体魄,他们习的道家功夫,杀人术方面比不过孟家祖传的功夫,但行走江湖也绰绰有余。

这些小心思稍纵即逝,眼前诡异的环境很快就让穗儿陷入了恐惧颤栗与提心吊胆的担忧之中。孟旷领着她以及清虚,悄然绕到前堂后窗边。这后窗是纸糊的,早已破破烂烂也无人修缮。透过破开的洞口,他们能望见前堂内停着一排排的棺材,乍一数能有二十多口。就在远端,大约前堂的西南角的位置,有两个身着内侍服的人正打着灯笼围着一口棺材,朝那棺材里探看着什么。不知这两人在做什么,但他们诡异的举动让三人周身不禁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仔细聆听,可听到那两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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