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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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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呆,不由疑惑地看着她。

孟旷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然后随着郭大友出了这个小院。今日她几乎重走了一遍穗儿在宫中所经历的逃亡路线,除了恭妃处他们还没去之外,基本上穗儿会去的地方都去了。她走在她曾踏过的宫道之上,穿行在她曾穿过的廊桥宫门之中,两个时空仿佛都重合在了一起,让她起了十分奇特的感受。那段她不曾陪着她度过的九年时光,也好像就这样融入了她的生命之中。这座宫城的浩然复杂,如此牢牢地将她吸住,她切然体会到了穗儿陷在其中想要挣扎出来的苦闷,她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努力,也完成了大概是这座皇城建成以来就不曾有过的壮举。如今她的努力成果将由自己来守护,她会让这座宫城以及他的主人明白,这世上没有可以永远禁锢他人的牢笼,也不存在可以永远掌控他人的权力。

小人物虽然卑微,但依然有蚍蜉撼树的勇气,巧于钻营的智慧,愚公移山的精神,这些加在一起,才是天下苍生之能,是载舟之水之能。

“十三?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前方的郭大友回过头来看向她,问道。郭大友心思非常敏锐,尤其善于感知他人的情绪变化,对于熟悉的人更是如此。

孟旷摇了摇头,打着手势道:这宫里待久了真是气闷,有些难受。

郭大友神色微变,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啊,我每次入宫都有这种感觉。真不知那些汲汲营营要往上爬,要进这座宫城的人在想什么。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成什么大人物。若不是一直有人提携我看重我,我也不会走到今天。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升迁发迹之事咱也不强求,混到该致仕退伍的年纪,就回乡种田去。”

孟旷点了点头,从前她将查明父兄之死,报得家中大仇设为自己的毕生目标,而如今,她的毕生目标又添了一个,那就是救助穗儿彻底脱离苦海。虽然此二者绝非易事,她至今也都毫无头绪,但如若能侥幸完成,等一切结束了,她也想离开京城与家人一道寻个宁静的地界,辟几亩地,建个田庄小院,过些寻常日子。

只是孟旷也不知这世道是否能允许她归隐乡野的愿景达成,如今俯瞰这片王朝大地,百姓流离失所,多地起义烽起,四邻如狼环伺,朝中短银少粮,达官贵人各个损公肥私,蚀蠹朝政根基,这个王朝好像已然病入膏肓,究竟还能支撑多久呢?又有哪里是她可以隐居的乐土呢?

她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是否当真就能在这样的世道之下独善其身?这个问题已然不止一次浮现于她脑海之中,到了今日,终于转化成了擂骨罄魂的诘问。她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而来的恐慌之感,她想要有所作为以抵挡她预感中山雨欲来的风浪,可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她不禁望向阴沉沉的苍穹:父亲,母亲,大哥,你们在天之灵是否能给晴儿一些指点。晴儿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在这乱世之中保一家人周全?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跟着郭大友至惜薪司。不巧的是,惜薪司只有一位老态龙钟的老内侍留守,问他什么都是白搭,其余人等似乎都出去办事未归。郭大友等不及,于是干脆带着孟旷出了宫,回到了北镇抚司。等二人换好衣服,时辰已然不早了,她们在宫内调查了一整个下午,此时时近日暮,该是归家的时候了。周进同被张百户带回的消息传了回来,听闻他出去跟踪人却被打晕了丢在猪圈里,孟旷心觉丢人的同时,又莫名松了口气。

“十三,你家中不太平,就早些回去罢,我不留你了。明儿来这换好内侍服,到西安门外等我,还是辰时。我去问问周进同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

孟旷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北镇抚司。郭大友注视着她消失在了暮色之中,眸光沉沉。

第45章 尘骨(一)

夜幕降临,穗儿焦急地等在正堂东侧的穿堂甬中。外面的客人已然少了,前院通往后院的通道也重新打开了。

前堂看诊的最后一位客人已然离去,灵济堂忙碌了一整天,总算打了烊。孟暧刚准备关上大门,暮色中,孟旷的身影出现在了家门不远处。她快步而来,风尘仆仆地跨进门中。一入门,她就立刻栓好大门,然后对身旁的孟暧道:

“清虚师兄弟三人可在?”

“都在,准备留他们用晚食呢。”

“好,把大家都聚到偏厅吃罢,我有事要说。”孟旷说着便准备回屋换衣,却不防一眼瞧见穗儿从穿堂甬中走出,立在夜色中望着她。她一边快步向她走去,一边摘去了面上的阿修罗面具。

“晴……十三哥……”她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孟旷打断道。

“你先与我来,我有事要与你说。”说罢拉起她的手臂,带着她往后院去。这一次她动作很温柔,穗儿随着她,心中却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二人入了西厢寝室,孟旷一面卸下全身的武装,开始更衣,一面对穗儿道:

“现在情况不大妙,我今日入宫,见到吕景石了。他暂时没有大碍,但是他悄悄告诉我,老姑姑被送到净乐堂去了,性命垂危。现在是一刻也耽搁不得,如果要救老姑姑,我今夜就要行动。”

“我跟你去!”穗儿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忙焦急道。

“你就别跟过去了,你现在境况也是最危险的,各方势力都盯着你,你只要走出这个院子,就有暴露的危险,我很难保证可以护你周全。”孟旷说这话时,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来一套全黑的武服,开始往身上套。

“你让我跟着去罢,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她了。”穗儿声线在颤唞,眸光灼灼地盯着孟旷,琥珀眸子里含着泪光。

孟旷停了穿衣的动作,望着她,半晌不曾答话。穗儿走上前来帮她系衣带,道:

“就当……让我去给她送终,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净乐堂那是个什么地方我知道的,她只要踏足那里就没有出来的可能了。吕景石的性格我了解,从他嘴里说出‘垂危’二字,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我们今夜去,就算能找到活着的她,也很可能救她不出,我只能去与她送终。”

她系衣带的手在颤唞,孟旷垂眸望着她,然后缓缓抬起双手包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道:

“好,我带你去。”

穗儿抬头,向孟旷展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时间不早,再过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要入宵禁时分,城门要关闭了。换好夜行服的孟旷领着众人在偏厅汇集,一边飞快吃晚食,一边快速简洁地解释了今日她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其间,孟暧也向孟旷展示了那个今日丢入家中的竹筒信件,问孟旷此事该怎么办。

孟旷想了想道:“此事需谨慎行事,虽难免有诈,但仍有必要试上一试。明日先不急着带穗儿去,我单独去摸一摸情况,这信上并没有说一定要穗儿去赴会,恐怕对方也清楚穗儿出去不方便。此事暂且搁一搁,今夜才是当务之急。眼下穗儿在更换夜行服,我会带她去,但是该怎么去是个问题,单独骑马目标太大,步行又太过浪费时间,只有驾马车去。我考虑过了,一会儿咱们先去一趟万记茶肆,借他们的马车一用。如果有可能,用马车将老姑姑救出来也是必要的。但今夜咱们出了西直门,恐怕就来不及返回了,肯定得在外头过夜。去的人不要多,我得带个懂医术的人跟我们一起,我怕老姑姑需要救治。”

“姐,我跟你去。”孟暧道。

“小暧,你留在家里,清虚,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孟旷道。

“好的旷哥儿。”清虚本想自荐,结果被孟暧抢了先,他也觉得孟暧去不妥。此事危险,孟旷一个人要顾看穗儿也就罢了,还要顾看孟暧,那就有些吃力了。穗儿和孟暧都是体弱的女子,真要有什么情况,还是他一个会功夫的男人更能起作用。

“姐……”孟暧还想说什么,恰逢此时去后院换夜行服的穗儿出来了,她身上的夜行服是孟旷的,孟旷有两套夜行服,都是夜间办差用的衣服,穿在穗儿身上有些松垮。她将长发全部盘起,用头巾包好,看上去倒是干脆利落。▽思▽兔▽在▽線▽閱▽讀▽

“我要不要换?”清虚问道。

“不,你暂时不换,先负责驾马车过城门,我们穿这夜行服太过可疑,不能在外让人看见。”孟旷道,随即她不由分说吩咐道,“清衡、清渺两位师兄,麻烦你们今夜再留家中护我妹妹周全,不论今夜是否事成,我们晨间开城门后即归。拜托了。”

“请旷哥儿放心,交给我们。”师兄弟俩异口同声应道。

孟暧见姐姐已然下了决定,便也未再提异议。只叮嘱道:

“姐,小穗姐,清虚哥,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孟旷转身对她道:

“放心小暧。你去找件二哥的黑色衣衫出来给清虚带上。我和穗儿这就先出发去万记茶肆,时间耽搁不起,一会儿在茶肆后门汇合上车。”

孟旷领着穗儿从家中后门而出,沿着后巷往茶肆方向而去。孟旷今夜并未携带她的螣刀,因为这武器辨识度太高,在京城夜行,很容易被人认出。她带了一把宽短的腰刀,扎在后腰,塞满暗器的武器袋也都扎在腰带上,轻装简行。出门时二人已然用黑布蒙面,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孟旷拉着穗儿的手,带着她走。她走路没有穗儿想象得那般小心,仿佛散步一般,看似悠然,实则步调很快。小巷中她走得很快,上大街时她顿了顿身形,观察了一下大街两侧来往的行人,趁着没有多少人注意,领着穗儿快步过了大街,入了万记茶肆边的小巷,随即身形一转来了茶肆后院。

她抬手敲门,很有节奏。不多时,有一个杂役模样的人过来开了门。孟旷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她的锦衣卫令牌,在那杂役面前晃了一下。那杂役眼尖,一眼望见后,小心问道:

“十三爷,有事?”

孟旷指了指院子里停着的马车,打着手势表示:借马车用一夜,明早便归。

“您入院稍等,我去问一下掌柜的。”

那杂役跑进了茶肆,孟旷则携着穗儿入了院,掩上了院门。穗儿倚在她身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飞快,但是却又莫名地安心。身边的这个人老练的一举一动,都让她对她的过去起了万分的好奇心。这九年间,孟旷又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曾经那个阳光开朗又单纯的晴姐姐,是如何蜕变成眼前这样一个心思缜密、能力出众的锦衣卫的?

不多时,那杂役回来道:“掌柜的说,可以借,但价钱要翻倍。”

孟旷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先丢给那杂役一小块碎银算作定金,然后开始牵马套车。很快清虚也携着孟暧为他找出来的黑衣赶来了,二人合力将马车牵出院子,孟旷与穗儿坐入马车,清虚跳上车辕,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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