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那么多的先生你不拜，来拜我这个半只脚已经踏入棺材里的糟老头子干什么？”杨先生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声音低顿中带着嘶哑。

宋琬玉挑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您生病了？”

“都是老毛病了，没事，接着说你的。”

虽然人家这么说，但她不能这么不懂事，还是给小十一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找大夫。随即自顾自地在屋子里想找煤炭取暖，不是她没礼貌，实在是外衫都湿了，这大冷天的贴在身上，冷的她直打哆嗦。

但奈何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宋琬玉才意识到这杨先生已经穷的连病都看不起了，哪里还有钱买煤炭啊！

认命的低了低头，宋琬玉这才找来一些柴火，在屋子里点了起来，虽然没有煤炭暖和，但好歹也是有温度的，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架在火上烤，这样一会儿应该就烤干了。

边烤着，宋琬玉边跟着杨先生说话，奇怪的是，宋琬玉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人家，但却一丝一毫的陌生感都没有，兀自说着，“不瞒你说，我来先生这之前是去过姓孙的那里的。”

宋琬玉看着自己湿透了的衣服，越看越生气，现在已经不想再叫那个渣子为孙先生了，随即缓了缓口气，说道，“但是那渣子太过重男轻女了，我光是拿着东西上门就被泼了一身水，说这件事不是女人应该出头的事，然后我一气之下就带着弟弟出来了。不怕您笑话，就是刚才那吃食都是我为他准备的，只不过他没那口福。”

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杨先生，生怕他不高兴了，毕竟谁也不愿意是备选的那个，吃人家不要的东西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不过杨先生看上去到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觉得不自在，脸上表情依旧，不过可能是宋琬玉没有看出来，毕竟杨先生现在实在是病的太厉害了，形如枯槁一样衰败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宋琬玉接着说着，“我是个厨娘，这孩子是我弟弟，早年因为家中变故没有能力供孩子上学，现在有能力了，便想弥补一下这种遗憾。说真的，我倒不是想让他真的去考取功名，做个大官什么的，只是能让他识字明理就好了。起码不像姓孙的那样，把自己看的高高在上，把女人贬得一文不值，若真是这样，那我情愿他不识字！”

宋琬玉没有托大说自己是归去来兮的老板，左右不管说什么，她都是靠自己的厨艺起来的，说是厨子也没什么问题。

杨先生刚才还合着眼，这下却在听到宋琬玉说不期望他考取功名的时候睁开了眼看了看宋琬玉，“不希望他考取功名？”

宋琬玉也没迟疑，直接就应道，“是的，说实话，我这个做姐姐的，其实并不想让他做大官，官场黑暗，指不定我好好的弟弟去了回来染成一个什么样的大染缸回来，但识字明理是一定要懂的，免的成为一个目不识丁的粗俗无礼之辈！”

“当真？”杨先生听到这话费力地撑起身子想起来，宋琬玉忙上前托起他，在他背后面垫了一个枕头当垫枕。

宋琬玉看着杨先生浑浊不堪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当真。”

宋琬玉本就没想着能让小十一去当大官，之前那么说也不过是为了安慰小十一痛痛快快地上学，不必为了家里的钱的问题而想乱七八糟的。只要他能好好上学，习得人生之理她就知足了。

杨先生这才多看了宋琬玉两眼，随后摆了摆手示意宋琬玉不必再扶着他，“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看你家孩子的资质。”

资质？宋琬玉挑眉，不懂杨先生所谓的资质是什么，可正在这时候，刚才去请大夫的小十一带着大夫已经来了。

“这是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大夫一进门就开始对着杨先生唠叨着，看来是旧相识了。

“还不是老毛病，没事的，一大把年纪了，死了就死了。”杨先生似乎是浑不在意地说着，看来是久病，破罐子破摔了。

“你呀你，这身体，身边没个人怎么行，上次不是有个有钱人家的送了孩子来，让你教导一下，顺便也可以侍奉侍奉你，你说你这个老木头怎么就不开窍呢！”大夫边说着边有条不紊地开始抓药，随后摇头叹息。

“别提那家人！简直是混账！”杨先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这么大声吼道，吼完又“咳咳”地开始疯狂咳嗽，小十一见了连忙上前为杨先生顺着气。

“先生别气别气，身体要紧！”小十一急的不行，随后说道，“先生，我会做酸梨汤，下次做了来给您润润肺，虽然不一定管大事，但多少作用会有一点的。”

杨先生盯着小十一随后冷着嗓子说道，“你，去，站到那边去。”

小十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生突然变的这么凶，看了宋琬玉一眼，见后者微笑着点点头，于是便乖巧地站到了一边。

“把外衫脱了。”

“啊？”小十一愣了一下，不明白杨先生这是要干什么。

宋琬玉也皱着眉头，不知道杨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说了让你把衣服脱了听不懂吗？还想不想拜师了？”杨先生此刻板起脸来，看着倒是挺有先生的威严的。

“你说你这个怪老头，一天天地竟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人家好好的孩子脱衣服干甚！”大夫听了也看不下去了，替小十一说了一句。

“你别管！”杨先生说完这句，就端坐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小十一。

小十一看了杨先生一眼，随后就开始解着衣带，师傅是来带他拜师的，他不能让师傅失望，，不过就是脱件衣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脱了就脱了。

说着开始脱着外衫，想再解开里衣的时候，被杨先生大声喝住了，“住手，谁让你脱里衣的！”

小十一一脸迷茫，“不是您说让我把衣服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