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洺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是沈徊也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沈徊声音沉沉地说道：

“所以遇见我，还是让你觉得后悔了。”

顾斯洺没回答。

“顾哥，我很抱歉给你这么不好的感受。”

他顿了顿，又说道，“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希望你的另一半是怎样的呢？”

沈徊又没头脑地抛出一个假设性问题，按理说这些小孩子才会做假设的问题，对于30几的2人来说显得幼稚滑稽，没必要探讨，但现在外面鞭炮声络绎不绝，本身也睡不着，加上沈徊这接二连三的问题，顾斯洺决定还是思考几分。

他想了想，说道：“大体不会喜欢男人吧！找个女孩子，坦坦荡荡地谈一场平凡的恋爱，结婚生子，按照传统的方式，好好生活，这样大家都轻松一些！”

“可是，我听你的意思，自己的喜不喜欢好像不是你的选择项。”沈徊望着天花板，外面的光线一闪一闪地，在他的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阴影。

“大部分人这一生也就是这么过的，在意的东西，付出的东西，该按部就班的路，总有他的踪迹可循。按照所有人都期望的方式去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顾斯洺自顾自的说道。

“可是那样你会开心吗？”沈徊转过头，透着窗外的光亮看着顾斯洺，俊美的面容，立体的脸庞在灯光交汇间，更添加了一种让人迷离的诱惑。

那样你遇不到我，也无所谓吗？没有爱情的人生，也没关系吗？

还是现在你其实就已经打算放下我了。

顾斯洺感受到了对方炽热的目光，也转向沈徊：“可是现在也并不开心啊，至少那样坦坦荡荡、大家都是接受祝福的！”

“你还爱我吗？”沈徊顿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床很柔软，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适的，顾斯洺的话语像刀子捅向了他全身。

顾斯洺低低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2人在黑暗中目光交汇，沉默中似有千言万语需要道明，但最终2人又什么都没继续说。

迷迷糊糊中，顾斯洺终于在天光大亮之前，睡着了。

沈徊听到对方沉沉地呼吸，睁开了眼，他支起身子，用眼神细细描摹着顾斯洺的脸颊，目光深邃又偏执，他的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苦涩，顾斯洺的话语和冷漠态度，让他难忍万分，即使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是不想放过顾斯洺，他爱顾斯洺，从20岁的年纪，爱到现在，伴随着骨子里的爱意，总要抽皮剥茧才能脱离，他不想要受到这样的酷刑。

他对顾斯洺算是有耐心的了，他骨子里始终留着的还是他那小人般父亲的血，他竟然能理解他的父亲想把他妈—-那朵漂亮的玫瑰折断翅膀，留在身边的心情。他骨子里就是阴暗狭隘的，只有光照耀的情况下，他才能隐藏住那份黑暗，不被吞噬，现在他的光要离开自己，他身体疯狂叫嚣着不准许，他怎么可能接受，他看上的东西，即使到80岁也只能是他的。

他想要的，自己给他便是！

坦坦荡荡、热烈真挚的爱？祝福？没有花花草草？

那自己去做就是！

他决不允许对方离开自己！

他像一头野兽盯着顾斯洺半晌，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他很想把他拆骨入腹，吃的渣都不剩，但最终他只是克制地在顾斯洺的唇上啄了一下。

第二天，顾斯洺收到了妈妈的回复，但爸爸那边还是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妈妈宽慰了顾斯洺2句，但对现在顾斯洺选择沈徊还是父母还是没有信心，他隐晦地问顾斯洺现在的现状，顾斯洺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东西 可以让这个操心的女人放心。

他心想再等等，等他做好准备，等他对自己的未来梳理清楚，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他只道一切都好，2人是母子，却比陌生人的聊天还生疏，大抵这么多年都是偶尔说上几句，生疏了些，更多地估计还是没有和解。

张静是个传统的女人，丈夫和儿子就是天，若是丈夫和儿子不和，他夹在中间很难做，而且他骨子里就是不太能接受有悖论理常规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会喜欢男人，什么时候学坏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自责，但又没法跟儿子和丈夫和解，整日的愁眉苦脸。

顾斯洺偶尔会发一些嘘寒问暖的信息给她，大多是节假日的时候，她心中动容，只要儿子能不跟那个沈徊谈，回归正途，他恨不得儿子立马回家。

但是顾斯洺每次给她的答复都没表明自己的改变的立场，她看着顾斯洺的信息，有时候只想以泪洗面。

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呢？一家人和和美美不行吗？明明曾经是那么乖巧优秀的孩子，怎么就学坏了呢？

这些年，张静也多多少少会打听顾斯洺的状况，顾斯洺不是公众人物，很多事情，他探听不到，但他谈的那个人她是知道的，那人越来越火，现在是影帝，公司里很多小姑娘都是他的影迷，的确长得人模人样，但是那个花边新闻就是一直没停过，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儿子吃亏，一方面希望顾斯洺能够浪子回头，早日跟他分手，他们家不需要顾斯洺去找一个有钱人，安安份份的过日子，接手家业就成。

所以像现在，张静坐在家里，吃着早餐，看着儿子发的信息，五味杂陈，她又试探地问了她的近况，可是这家伙像是被猪油蒙了心，第十年了，还没跟那个人分手。难道真是自己错了？他们真的可以这么坚韧地走到最后。

他抬头看着坐在对面边看报纸边吃小笼包的顾天景，道：“老顾，那个有没有觉得家里太安静了！”

顾天景环顾四周，家里保姆回家过年了，此时别墅里，就2个人，不过也算难得地清闲，他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大概是想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