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污秽，众人本就没打算久待。

舒妃和婉嫔一左一右的跟在太后侧后方，只立在冷宫门口，并未踏足太深。

很快，冷宫里的所有人都被侍卫们集中看管起来，立于院中。

其中最显眼，嫌疑也最大的，自然就是丽庶人了。

太后一个眼神，成翰便指了两个小太监将丽庶人拉出去，按在了地上。

丽庶人目光呆滞而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般任人摆布。

她跪在地上，目光直直的盯着太后暗橘色旗装下摆的吉祥团纹。

太后眉头微皱，垂眸睇着丽庶人，泰然道，“今日哀家的中秋宴会，柔贵人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告了假。

如今想来，定是她借口偷跑来了冷宫寻你。

柔贵人现下惨死在了冷宫。丽庶人，你实话告诉哀家，柔贵人来寻你做了什么？她可是你杀的？”

丽庶人闻声不言不语，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

舒妃自知身负协理六宫之责，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不能一直躲在太后身后，也该拿出些威严和手段才能让众人信服。

也好让太后知晓，她舒妃离了太后的庇佑，反而能过得更好。她从不甘愿做任何人的傀儡。

舒妃上前一步，高扬着声调，大声质问，“丽庶人，柔贵人可是你的亲姐。

如今她死了，你怎么好似无悲无喜？未免也太铁石心肠了吧。”

婉嫔接着道，“是否铁石心肠尚未可知，但丽庶人态度反常却是有目共睹的。

舒妃娘娘，臣妾以为，这丽庶人要么是在冷宫里被折磨到疯傻了。

要么便是她杀了柔贵人，心中有鬼，在咱们面前装疯卖傻呢。”

舒妃不耐多看丽庶人那呆傻的模样，冷冷道，“哼，是疯傻还是装傻试一试便知。

来人，先赏丽庶人十鞭子。让她痛上一痛，清醒清醒。”

很快，便有一个身材粗壮高大的嬷嬷拿来了一根足有婴儿手腕粗细的软鞭。

只第一下，便抽的丽庶人后背绽开了一道极深极红的沟壑。

丽庶人本就瘦弱，经此一鞭，竟然眼睛一翻，身子就此软绵绵的瘫了 下去。

那嬷嬷有些担忧的快速上前探了探丽庶人的鼻息，这才暗暗松气，抬头看向舒妃，“舒妃娘娘，丽庶人身子弱，大概是晕过去了。”

舒妃漠然挥了挥手，“晕了就弄醒她。

英嬷嬷，你是本宫特意从慎刑司调来的人，这也要本宫来教你吗？”

舒妃自从诞下了九阿哥永瑞，就对他身边伺候的人择选的格外谨慎。

家世底细都得干干净净，为人性格也得正直忠心，最好还得会些拳脚，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这么一挑，内务府给的名册里根本选不出完完全全符合舒妃要求的人。

舒妃无奈，索性亲自去看。这一看，便让她瞧见了正好来内务府领东西的英嬷嬷。

英嬷嬷也不是个傻的，她知道攀上舒妃是她的气运，自然是不愿轻易放过这样好的表现机会。

英嬷嬷很快端来一盆水，往里洒了一把粗盐，用鞭子搅了搅，而后就整盆倒在了丽庶人的背上。

和了盐的水，碰上新生的伤口，所带来的剧痛让丽庶人直接疼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可英嬷嬷只是冷眼看着丽庶人，仿佛在看一块儿案板上的肥肉一般，毫无怜香惜玉的感觉。

舒妃虽然没有发话，但英嬷嬷也不磨蹭。她双手向两侧扯了扯鞭子，狞笑着就欲往下继续打第二鞭。

就在此时，一道沧桑的女声忽而从人群中响起。

“且慢，你这样打下去，她非但什么都说不出来，还会死的。”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满脸沟壑，满头灰白，却梳着齐整发髻的女子，淡定的拨开身旁的众多狼狈疯妇，挺着脊背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舒妃有些疑惑。

看这女子老态龙钟的面容，应当已经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了。莫不是先帝或者更早时期被打入冷宫的废妃？

不过，这女子能在冷宫这样阴僻荒芜的地方存活这么多年，还保留着理智和体面，其心志不可小觑。

那女子呵呵冷笑，一双耷拉着松垮眼皮的眼睛露出了精明的光亮，却并未回答舒妃的话，而是转头阴恻恻的看向了太后。

“我是谁？熹贵妃你也不认识我了吗？哦不对，先帝已经死了，你也早就是太后了吧。”

太后茫然而戒备的看着那女子，福珈见状，忙上前一步挡在了太后身前，试图阻隔掉那女子阴冷的目光。

谁知，那女子突然仰头大笑，满脸的皱纹混在了一块儿，显得越发苍老而残破。

“罢了，太后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看你那样子便知是不认得我了。”

那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森然冷笑，“也是，我们都老了。”

舒妃意识到那女子故意在把话题越扯越远，忍不住出声打断，“够了，你都已经身在冷宫了，是谁还重要吗？

你为何说丽庶人什么都说不出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若是知道些什么，你打算如何跟我交换啊？”

那女子遍布凄然和凌厉的眸子陡然落进了舒妃的眼中，舒妃只觉后背瞬间爬上了一股阴冷的寒意。

这女子的眼神，像是某种饿极了野兽一般，令人不自觉的胆寒心惊。

“你……你若不说，这鞭子可就得落在你身上了！”

舒妃虽然昂着脖子，可话语间总透着一股色厉内荏的感觉。

那女子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我在这冷宫早就活够了，什么鞭子刑罚你尽管使来。

我若是皱一下眉头，说出半个字，便当我这么多年皆是白活罢了。”

见那女子是个硬茬，舒妃一时有些气塞。

好在婉嫔及时开口，带着善意的笑容软和道，“你若老实交待，本宫虽然不能放你出冷宫，但可以做主，给你送些棉衣吃食，让你在冷宫活的更好一些。

那些虽然是身外之物，可却都是你所需要的。如此也不算亏待了你，对吧？”

女子冷哼一声，怪异的咧着嘴角，“算你还有点眼色，告诉你也无妨。

丽庶人被地上那个死了的柔贵人下了哑药，早就不能开口了，如何还能回答你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