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幺娘天不亮起来跑飞快去了鱼房，找出碗装布包里，再把昨天的布包也带上，上了鱼波精的小船，帮着一起划船去南码头。

“小五，那个小杏醒了没有？”鱼波精一边划船一边关心的询问。

“醒了，可怜被打的头肿成了猪头，人也下不来床，我昨晚跟小六说，大哥回来后咱俩就回村里看看，小草姐听了就跪下求我，想让我带她们一起走。”

“我昨晚觉得为难没答应，小杏就哭的不行，说我跟小六在鱼房，水生大爷才不敢动手打她们，我们一旦前脚走了，后脚水生大爷肯定会打死她们的！”

“三哥，你……你说我能带她们躲出去吗？”陈幺娘沮丧的耷拉着脑袋说完。

鱼波精看陈幺娘无精打采的笑道，“我还当什么为难的事呢！这有什么不能带的？这事明儿大哥回来了我去跟他说，到时候让你们四个一块走。”

陈幺娘听完抬起头，满眼崇拜的看着鱼波精道。

“三哥，你们现在真是好厉害！我跟小六说什么事你们都能办到！”

“那是！”鱼波精骄傲的仰头大笑。

俩人说说笑笑到了南码头，把船停好上岸直奔医馆拿药。

“三哥你去拿药，我去那个医馆门口待待，我跟小六晒了很多鱼胆，想打听打听行情，多少也是钱呢！”陈幺娘指了指不远处的医馆拍布袋。

鱼波精知道陈幺娘爱搞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也没有怀疑，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我拿好药就去找你。”

“知道了三哥，”陈幺娘快速的跑去医馆门口。

到了医馆坐大夫跟前，伸手出手让大夫看了看，又不动声色的放下一串钱。

“麻烦大夫帮我看下碗里的东西要紧不，”陈幺娘说完拿出碗给大夫看。

大夫闻了闻味道，手在碗里捻了捻白色粉膏，“是很平常的东西。”

“能麻烦大夫帮忙写一下吗？我们管事等我回去交差，谢谢大夫了，”陈幺娘哀求的又放了一串钱。

那大夫二话没说也给写了名字下来。

陈幺娘收了纸拿出昨天粉包摊开，“大夫，这布里跟碗里的一样吗？”

大夫啥事不干白得了两串钱，心情不错的拿起布包闻，同样的给捻了半天闻声道，“它们是一样的东西。”

陈幺娘听了顿时高兴不已，“谢谢大夫了。”

急忙装好碗和布包离开，出来等在昨天医馆门口乱看，不多时鱼波精拎着药出来。

“看的咋样小五？”

“别提了，便宜的像白送一样！”陈幺娘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便宜了就不卖了呗！我送你回去了？”鱼波精问。

“回去，”陈幺娘也没久留，俩人提着药跑去码头接了船，划船就往百花寨返回，到了后院河天色刚有亮色。

陈幺娘跑上岸挥手进了鱼房，把碗洗干净生火，大夫开的单子她拿出来比对，两张一样的单子没任何问题，扔进灶洞里烧的一干二净，她对着火光思绪飞出天外。

瞎大夫的儿子？很好，怪不得他看自己第一眼，就是毫不掩饰的要杀自己，那她更有理由送水生大爷走了。

“小五？你……你回来了？”小草揉着眼睛过来干活，看陈幺娘坐在灶洞发呆烧火。

“嗯才回来，小草姐你来的正好，把我哥刚送来的药拿回去吧！他昨天看小杏有点严重，怕抓的药不够喝，刚刚又送来了一包药，”陈幺娘把脚边的药递给小草。

小草接过药回头就朝住处跑回去，这都是小五的好心，不能被水生大爷看见了。

再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大概小杏好了几人心情也放松了，三人在鱼房忙的浑身都是劲的。

“水生大爷现在不怎么来咱们这边了，他是不是去那边了？”陈幺娘坐在门口洗鱼闲话家常的询问。

她嘴里的那一边就是鱼房的对面，熬鱼有两处地方，一处就是她们孩子待的地，一处便是哑巴们待的地方

“不可能，”小草想也不想的摇头。

“为啥？”精细鬼不解。

“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水生大爷基本不去那边的，他很防备哑巴叔们，那边前天就不熬鱼干活了，”小草把她知道的说了出来。

陈幺娘跟精细鬼对看一眼，脸上皆是懵懂茫然和不理解。

熬鱼熬到中午水生大爷露面了，挥手给三人赶离开，他独自站在灶台跟前，七碗水兑半碗粉，五种药粉，用木头勺各一勺加入搅均匀。

陈幺娘躲在屋后她挖的小洞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水生大爷加秘料，这是她没事特意挖的隐蔽洞，那水经过她好几次的接碗感觉，应该都是温开水。

精细鬼被她打发去盛饭来，小草被她打发回去看小杏，她此刻是正大光明的偷看，心里是说不出的放松和激动，直到看水生大爷停了动作放水。

把鱼汤舀进桶内成模，陈幺娘才满意的离开屋后，悄悄的给小洞堵住，自己跑去河边假装洗鱼胆。

水生大爷忙完轻手轻脚的出来，院内一个人都没有，他找了一圈，最后在河边看见陈幺娘在洗鱼胆。

水生大爷眯眼看了一会，眼里毫不掩饰的溢出狠辣，既然喜欢洗鱼胆，那留在水里应该也是个好去处。

“水生大爷吃饭了，”精细鬼抱饭回来对河坡站着水生大爷喊道。

水生大爷回头冷冷的看他一眼，哼一声抱着木筐走了。

精细鬼莫名其妙的看水生大爷，“有病吧？”

“五姐吃饭了。”

陈幺娘洗干净手过来，伸头朝屋里看了半天，“水生大爷还没忙完？”

“忙完了，刚刚我叫他吃饭，他对我冷哼一声走了，他不吃咱们吃饿死他个鳖蛋，”精细鬼恼火的放下饭道。

陈幺娘听了爆笑，二人找个地方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饭。

“五姐，我看屋里没有鱼了，我们下午还怎么熬鱼呀？”精细鬼口齿不清的问道。

“没鱼了吗？”陈幺娘惊讶的爬起身进屋看，屋里确实干净的一条鱼都没了，她高兴的跑出来笑道。

“下午不用熬鱼了小六，我现在就把锅灶收拾干净了，我们回去慢慢吃饭。”

精细鬼一听连忙放下吃的，“我跟你一起收拾五姐。”

俩人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刷洗鱼房，整个鱼房收拾好也就半个时辰，出来带好门端饭跑回住处。

小杏坐在门口皱眉喝药，小草手撑着脸黯然没话说。

“小草姐你们吃饭了吗？”陈幺娘路过问道。

“我们不饿，”小草挤出笑脸回答。

陈幺娘跟精细鬼对看，端着饭径直来到小草她们跟前。

“我饭打多了愁的不行，正好你们两个帮着一起吃，”精细鬼说完放下饭，拿出碗不由分说给擀了两碗出来。

“我看水生大爷在鱼房，专门给他打的饭回来吃，他看见我打的饭不满意扭头就走，呸，以后别想我给他打饭吃了，鳖蛋鬼！”精细鬼愤愤的骂道。

“行了，他是管事又不缺吃的，我们就不一样了快吃饭，”陈幺娘拿起筷子把菜分了，抱碗满足的吃起来。

小草闪烁着眸光低头扒拉米饭，“我刚刚去打饭，厨房的人说饭都被打完了。”

精细鬼看小杏只吃饭不吃菜的，便把自己分的菜夹点给她，嘴里还小声道。

“这里是百花寨，水匪鬼窝，你们动不动就哭就软弱，以后吃不到饭日子多着呢！”

“五姐不可能永远住在这里的，我们要是离开了你们怎么办？吃饭就要出狠劲抢，能抢一口饭是一口饭。”

小草小杏闻言默默的扒着饭没说话。

陈幺娘放下饭顺了顺胸口，“也是我们来打乱了你们吃饭的规律，我听寨子里人说，我没来之前一天是两顿，因为我被打了，厨房交代了照顾我吃三顿。”

“不过小六说的对小草姐，你们不能动不动就哭，我们离开了，厨房对这里肯定还会恢复成两顿饭，一天两顿饭你们抢不到吃的，你们就得挨饿一天，哭哪有吃饭重要的。”

小杏饭在嘴里嗯了一声，算是听进去陈幺娘跟精细鬼的良言了。

下午不用熬鱼了，陈幺娘拉着精细鬼去了大门处等人。

小草拎着筐去厨房要草灰洗鱼肠，武娘子是个热心肠的人，没事做正好坐着说闲话帮忙，便随嘴说了一句。

“小草，我看小五姑娘平时挺宝贝这鱼胆的，咋现在让你洗了？”

“小五去前厅等她哥哥了，她打算回家住几天，鱼房今天下午不熬鱼了，就这么点鱼胆我给她洗了算了，武大婶你小心点，这个鱼胆不能弄破了，有毒的，”小草一看武娘子掐破了鱼胆连忙去夺。

“胡说八道，我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我咋没听说过鱼胆有毒？”武娘子觉得小草瞎说了。

“真的有毒武大婶，大夫亲口告诉小五的，大夫说这鱼胆新鲜的弄破，只要七八个就能要一个人的命，死了都查不出原因。”

“然后它晒干的磨成粉，一顿兑菜里放十来个，两天就能给人吃没了，可毒的厉害了，所以小五从来不敢让我们洗鱼胆，”小草看武娘子一副不信的模样，又道；

“武大婶如果不信，你回头捡两个弄破喂野狗就知道了，大夫还说，新鲜的鱼胆弄破几个放药酒里喝了，人躺床上醒不过来，放平常酒里也可以。”

“真的假的？”武娘子睁大眼睛感觉有点玄幻。

藻虾娘在隔壁发面团，听见鱼胆的事停下手听了好一会。

“那大夫还能骗人吗？就说水生大爷吧！”小草左右看了看，对伸长脖子的武娘子小声道。

“他有次上吐下泻的，不就是因为鱼胆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