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杏红着眼睛不敢哭，憋了好半天看没人在跟前才道。

“水生大爷让我端胶，我端胶来他看了就打我，说我眼睛瞎，给老胶端来是不是想浪费他时间？他要给我扔灶洞里熬胶……”

陈幺娘闻言老胶眸光亮了一下，“老胶不是都用完了吗？怎么还有老胶？不会是水生大爷心情不好，故意打我们出气吧？”

小杏摇头落泪，“我不知道呢小五，老胶就一块了还是两个月前的，我哪知道它是老胶呀！”

陈幺娘心疼的摸了摸小杏的脸，“小杏姐你回去躺着吧！我来替你烧火。”

“我哪敢回去……”

“没事，你去我住的屋子躺，他们没人去我屋查看，水生大爷今天心情又不好，咱们高低跑不掉一顿打，你这都被打成这样了！他再打还能活吗？”陈幺娘说完害怕的眼泪下来了。

“小杏，小五说的对，你再被打就活不成了，你看你的眼睛里都是血，”小草也过来害怕的哭劝起来。

小杏说什么都不敢走，抱着火棍擦了擦肿脸扭过身。

“你不敢回去睡，就去后院草垛里躺着，这里来来去去就我们四个别人看不见，水生大爷来了我们叫你，”精细鬼小声的指着院外草垛。

“没错就去那儿，”陈幺娘猛点头觉得那里不错。

小杏看了看确实心动了，她现在脑袋嗡嗡的响，还有点想吐心慌的厉害。

“小五，你烧火的时候注意点，水生大爷刚刚改主意熬我端的那块老胶了，”小杏不放心的叮嘱陈幺娘。

“知道了，你快去躺着吧！”陈幺娘应答一声，还给了小草精细鬼一个眼神。

“怎么了？”精细鬼看小杏去草垛里躺好了，他急忙跑回来问道。

“等会小杏睡着了，你跟小草姐给她送去我的屋里，我看她被水生大爷打出事了，小六你悄悄的去找大夫拿点药，先熬给她喝着，”陈幺娘怕水生大爷没轻没重给小杏打死了。

“知道了，”精细鬼跟小草点头。

半个时辰后精细鬼偷摸的背着小杏跑了，又去找了药熬给小杏喝。

鱼房这边水生大爷一直到傍晚才来，来了端一碗粉水，对滤过的粉水一顿搅，步骤都还是没有变，空碗随手递给了旁边洗锅的陈幺娘。

陈幺娘接过碗象征性扔锅里拿出来，叠落在一堆的碗里，给整个灶台清理干净，目送水生大爷走远。

她拿出那个碗把剩余底渣兑水晃晃，倒在一块布上沥干水装口袋里，回到住处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小杏，去门口坐下吃饭。

“小草姐，明天你去鱼房忙下午半天，那时候水生大爷正好来了，上午就留下照顾小杏，我一会让我哥去找个小船，带你们从后院河出去找大夫看看，小杏姐这样我有点害怕。”

小草没有主张的看屋里，又看一脸害怕的陈幺娘，咬了咬嘴唇道，“好听你的小五。”

陈幺娘见说通了端起饭就吃，吃完碗一扔跑去找精细鬼。

“小六，我看小杏情况不太对，三哥不是说他有拨船的权限吗？你知道怎么找三哥吗？我想带小杏看大夫。”

“寨子里不是有大夫……”

“你傻呀？寨子里的大夫能是给我们看病的吗？”陈幺娘打断了精细鬼的话。

精细鬼想了一下笑道，“你等着，我现在去找三哥，”他一溜烟跑出门，约么一个时辰左右才回来。

回来时身上都是泥巴水渍，应该走的不是正门出去的。

“三哥说他明早天不亮放一条小船，到时候会在后院河面上等咱们。”

“行，”陈幺娘得到了准确时间了，急忙跑回去通知小草。

“你别回去睡了在这对付一夜，天不亮去后院河送人，到时候你跟小六假装干活，我带小杏看好大夫再背人送回来你照顾。”

“这行吗？”小草迟疑道。

“不行小杏姐就得死，我们又不能看她死，”陈幺娘叹气无奈道。

小草担心的进屋坐在床边看了一夜小杏，五更天揉揉眼拍醒陈幺娘。

“小五醒醒，小五……”

陈幺娘一骨碌爬起来穿好衣服，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还在，随便给头发扒了扒，弯腰要背小杏出门。

“我来背，”小草比她们大最近伙食又跟上了，力气自然就比她们大很多。

背好小杏从屋里出来，精细鬼刚好到门口，三人见面二话没说背人就跑，来到鱼房打开门去了后院的鱼河，河面上有一条带亮的小船。

“三哥，三哥……”精细鬼小声喊。

河面听见声音小船划动过来停好，鱼波精跳下船帮忙给人弄船上。

“小六你别跟去了，跟小草在这把鱼煮了，我跟三哥带她看完就回来，人去太多了容易惊动寨里的人，”陈幺娘拉住要上船的精细鬼。

“小五说的没错，小六你们回头在这边接应着点，”鱼波精看陈幺娘坐好划船走了。

远离了后院河鱼波精小声道，“寨子里不给你们看大夫？”

“给看，就是不想添不必要的麻烦，小杏是被鱼房的管事大爷打的，要是搁寨子里找大夫了，这不是让鱼房管事难看吗！”陈幺娘为难的摇头。

鱼波精默了一会，“你们被打了别忍着，大哥他们这两天就回来了。”

“真的？”陈幺娘听了高兴不已，高兴完又道。

“那我今天难得出来一趟，我要提前买东西好回去了。”

“三哥，大哥他们回来后我想回去住几天，天冷了水生大爷也不需要熬鱼了，我待在寨子里怪无聊的，还不如回去陪陪我阿娘。”

“可以，东西啥的不用买，干娘那边用的吃的我都让人送了好几趟了，”鱼波精挤眼笑着划船。

“我给你钱……”

“什么钱不钱的，都是行船顺带送回去的，”鱼波精摇头表示一个子不用掏。

陈幺娘听了咯咯笑出声，“三哥我回去的时候还能用船送吗？”

“当然可以了，这条小船目前就是我的，你要回去我划船送你，”鱼波精拍着胸脯说道。

小小的身躯在河面经历了腥风血雨，此刻一点不像十二岁的孩子，倒像是沉稳狠辣的水生大叔。

“对了小五，你们总说那个祁水生假厉害，他其实是真的有本事，老大说，他老子是个有名的师爷先生，会一身的好歧黄，就是可惜眼睛被人弄瞎了，后面又被仇家弄死在了断头湾！”

陈幺娘初听一怔，手抠在船上不动声色许久，才崇拜的说道。

“老大真厉害！人在码头还能知道水生大爷的事，我只知道他叫水生大爷。”

“嗐，那是老大担心你们，你们总说水生大爷厉害打人，他听了不放心打听的，”鱼波精抬手摸了摸陈幺娘的手。

“都是我们太小了拖累大哥你们，三哥，明早麻烦你再来一趟，我担心小杏……”

“好的问题，你也别胡乱的瞎想，”鱼波精无所谓的挥手。

俩人划船走人少的河面，来到日夜有人声的南码头停好船，鱼波精背小杏去了医馆，陈幺娘跟在后面到处打量。

钱花到位大夫看的就快，鱼波精拿着方子去远处拿药。

陈幺娘走到大夫跟前，掏出布包顺带放下一块银坨子，“大夫，能麻烦你帮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吗？”

大夫抬头看看陈幺娘，伸手接过布包闻了闻道，“这是很平常的东西。”

陈幺娘又掏了一串钱放下，“麻烦大夫给我写出来。”

那大夫又闻了一遍，确认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提笔给陈幺娘写了五个名字，顺带把她给的钱装起来。

“药拿好了小五咱们回去吧！”鱼波精拿了药回来说道。

“好，”陈幺娘装好纸，若无其事的走到小杏跟前摸摸她的脑袋。

俩人划船回去耽误了小半个时辰功夫，刚到后院河，精细鬼跟小草挥手高兴的不行，急忙伸手给人背下船，脚下飞快的给送去了陈幺娘的屋里躺下。

小草留下细心的熬药照顾人，陈幺娘跟精细鬼在鱼房闷头干活，下午水生大爷过来，心情难得有个好的，哼着小曲搅汤桶，完事又哼着小曲拎桶走了，前后的功夫不过半个时辰。

陈幺娘把倒粉水的碗直接藏了，晚上回去看小杏已经醒了，嗓子沙哑的厉害，有气无力的靠在床上喝药。

“小杏姐你吓死我们了，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陈幺娘抱着小杏吓的哇哇哭。

小草在旁也是红了眼眶，不过是高兴的就是了，“小杏，你可亏了小五跟小六了，他们去找了外面的大夫给你看好的。”

小杏感激的看着陈幺娘想说话。

“你人没事就行了，我原本打算这两天要回家的，现在看你们……”

“你们可愿意跟我一起回我家住两天？小杏这样我有点不放心，”陈幺娘纠结的说道，她心里想着她不能突兀的走了。

小草心动的脱口道，“我们想去呢！水生大爷说明天熬完鱼就不熬了，天冷熬鱼看不出效果，就是武管家不放我们，”说完脸色黯然下来。

“这个交给我了小草姐，做为交换，你帮我明天去厨房那边洗鱼，我哥他们要回来了，我想跟他们见面说说话，”陈幺娘抚掌表示找点小事做回报。

“嗯，洗鱼胆交给我了，”小草一蹦三尺高的笑道。

“小草姐，你洗鱼千万要小心，特别是看着帮忙的婶子要注意了，”陈幺娘高兴完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放心我会看好的，”小草边说话边给小杏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