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夜深了我们回去吧？你想出来走动明天推你……”

“我干什么要你多嘴？”黄芙反手一巴掌，扇在伺候她的人脸上，带有疤痕的脸颊因为愤怒异常扭曲。

伺候的人被打的低下了头，连人带轮椅隐在花厅偏房角落不动，黄芙痴痴的看凤池，她已经看了一晚上人了。

凤池跟三当家喝酒喝的微醺，对黄芙黏腻的目光注视表示出了厌恶，他绯红着脸，看脸色铁青的刁钻精直皱眉。

泼皮怪悄悄的挪动到凤池身边，看三当家也喝多了，迷着眼分不清东南西北，对跟来伺候的人小声道。

“快扶三当家回去睡下，明儿二当家回来了几位当家爷再聚喝痛快，我们四当家看模样酒也多了。”

三当家身边的兄弟点点头，总共跟来三个人，七手八脚的给人背走了，留下花厅里吃的杯碗狼藉。

三当家走了刁钻精起身过来道，“老二我送寨主回去休息，你今晚负责照顾四当家，夫人回隆兴寨的事我吩咐老三护送。”

泼皮怪看了一眼花厅角落小声道，“大哥晚些时间回去了说一说大小姐，这么大剌剌的看人极不知廉耻。”

刁钻精听了苦笑，“老二以为我没说吗？我在百花寨不就跟骡子圈里牲口一样，只不过它们要拴绳子我不用拴而已，”说罢转身萧瑟的去了寨主那桌，低头轻轻说了两句话招人跟着走了。

泼皮怪叹了一口气弯腰扶着凤池，踉跄的朝着门口走去。

“等等……”

泼皮怪回头看黄芙，她正急慌慌的让人推车追来，没好气的对忙碌的下人吩咐道。

“你们几个去拦着她，别让她过来污了四当家的眼。”

厅里忙碌的下人对看一眼，不得不拦在门口不给人过去。

“你们放肆……”

泼皮怪扶着人听后面打骂声脚步更快了。

出了花厅一阵凉风送来解了热，凤池摇晃着脚步问道。

“陈大在百花寨什么情况？”

泼皮怪侧头看了一眼凤池老实回道。

“大哥在百花寨看着挺好的，其实过的很难，就连黄芙那样的瘫子都能欺辱大哥，扬言她宁愿召骡子圈的人陪她睡，她都不愿意跟大哥沾一下边。”

凤池停下脚步，“阿大没做什么？”

“大哥什么也做不了，自老大你离开后，我们一直被寨里派出去走盐车，大小姐在寨子里明目张胆的行那事，寨主跟夫人明明看到了却装作不知，我跟老三知道了气不过，要去找寨主讨说法被大哥拦下了。”

“大哥说老大目前不在乌溪府，我们不能给老大惹麻烦，更何况吴大小姐在出事的时候，单独见了夫人三天，把船场里好多生意暗自给了夫人，我们更不能给老大惹麻烦了。”

泼皮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学了，他要证实自己心里隐约的猜测感。

凤池听完沉默不语许久，脸上的表情在黑暗里也看不清楚，清了清嗓子问道

“吴玲珑见过夫人？”

“见过，这话是黄大小姐亲口说的，船场出事前我们被派出去走盐车了，接到信赶回来船场已经是一片废墟，想做什么帮忙的事都没办法，”泼皮怪声音里都是自责。

“老大对不起，你让我守好隆兴寨我却没守住，船场出事后我们赶回来第五天，夫人直接接手了隆兴寨，让我来百花寨帮着管理。”

“老三莫名其妙的下水伤了，胳膊差点都废了没保住，寨里五当家没了，码头商号被二当家抢去了，就连船上的管理权，如今都被七当家弄去了，我们负了老大的叮嘱。”

凤池在月光下看泼皮怪自责，伸手拍了拍泼皮怪道。

“他们拿去便拿去吧！两个小寨子而已，你们三个此后安心的帮我走粮铁车。”

泼皮怪惊讶的抬起头，“粮铁车？”

凤池没有过多的解释，转身不紧不慢的走着，给了一句简单的话。

“船场的粮仓我要了，这段时间你们要大量的去泾阳府运送东西回来。”

“可……夫人派我们哥仨这两天出盐车，我明儿跟夫人说另派人……”

“不用另派人的，你们照常出盐车，回来把常家堡的东西押送回来就成了，此事不要过多的宣扬，”凤池回头叮嘱。

“我明白了，”泼皮怪忙不迭的点头应好。

凤池回到住处安歇下，泼皮怪才出来忙未完的事，寨子里的琐事安排好，上半夜也已经过完了。

泼皮怪稍稍睡了一个多时辰，五更天起身出来吩咐白天的采买事宜，一切都安排妥当好，他打算去隆兴寨汇报事宜。

“我不用你们跟着的，四当家七当家他们醒来你们伺候好就行了，我去那边寨子跟夫人对接盐车事宜，有重要的事派人去通知我。”

“好的陈二爷，”寨众打着哈欠应好。

泼皮怪提着灯笼坐马车出寨，到隆兴寨门口绕了一圈，吩咐车夫回那边去听吩咐，他悄悄的吹了亮，抄一条小路去了府城。

陈幺娘睡的正香的时候，被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了，起身来到门口听是熟悉的人打开门。

“二哥你怎么五更天过来了？”

泼皮怪进屋反手插上门，拉着陈幺娘去了堂屋点上亮，目光严肃的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二哥？”陈幺娘看泼皮怪肃着脸皮惊讶。

“小五还不说实话吗？”泼皮怪坐下问道。

陈幺娘闻言手一动，走去桌边倒了温水递给泼皮怪，“二哥想听什么实话？”

泼皮怪没接碗，眸光没有波动的看陈幺娘低声道。

“老大要我三个走粮铁车了，你还有什么需要瞒着二哥的？我不是老三随便糊弄两句，你不说我就过去了。”

陈幺娘初听粮铁心里咯噔，连忙放下碗问道。

“这话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嗯，就是晚上喝完酒我送老大回去，他亲口对我说的，老大还要我别宣扬出去，所以小五，小四是不是死在老大的手上了？”泼皮怪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陈幺娘。

陈幺娘放下手里的碗没回答，找个地方坐下来道。

“他要你们走便走呗！不是谋反的事，最多是为明年做准备，不要你宣扬那就悄悄的安心走车。”

泼皮怪心头一涩瞬间红了眼眶，身体卸力的颓下来，小五不直接回答就说明他猜对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事？大哥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小六知道吗？”他笃定老三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老三不会这么平静。

“知道的不比你们早多少，没告诉二哥，是怕你日日跟凤池打交道露了破绽，这事三哥一点儿都不能知道，以凤池多疑的性子，你们有点异样了他绝对能感受出来，我怕你们会跟四哥一样莫名其妙的没了，”陈幺娘语气里多了一丝难过。

泼皮怪张了张口嗓子堵的厉害，最后抬手盖在脸上哽咽道。

“我就说你一直谨慎小心的，从不轻易在人前露鲜明的性子，为什么最近一反常态贴林尚存，昨儿更是当面顶撞老大！”

“你以前可是很维护他的，是什么让你不顾有夫人在场，开始锋芒外露的给凤池难看？原来真的是小四折老大手里了！小四哪里得罪他了吗？”

“二哥，这件事你就当作从来不知道，”陈幺娘起身抓住泼皮怪的肩膀叮嘱他。

“怎么可能当作不知……”

“你必须当作不知道，你太聪明了，太聪明的人一旦知道某一件事，他会瞒不过任何人，因为行为意识是骗不了人的，有时候越想掩饰反而越露馅的多，忘了这件事二哥，”陈幺娘严厉的拿下泼皮怪遮挡的手嘱咐他。

泼皮怪不甘心的与陈幺娘对视，最后在她执拗的目光里点头了。

“我要做什么才能帮你？”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要好好的听他的话，像以前一样维护他就行了，剩下的事，我跟大哥还有林尚存会做的，你保护好三哥就行了，”陈幺娘扯嘴笑了笑就地坐下，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我也觉得这个世道很莫名其妙，我们好好的生活在乌溪坡，不与凤池这样的人打交道，结果人家自动找上你，无所谓的拿你当棋子，你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别人长大了自然而然的成亲，我们长大了想成个亲都是奢望，二哥，你说这世道可笑不可笑？”

泼皮怪双手握的青筋凸起，“凤池为什么阻止我们成亲？”

“他不是阻止我们成亲，他是阻止我成亲，只有我不成亲一直跟你们裹，你们出于愧疚担心补偿，会事事无条件的听他的话。”

“也就是说，他通过控制我来控制你们，有什么义气能比他名义上喜欢我，把我放在心尖上疼宠，更让你们对他死心塌地的卖命？”

“如果我要是听话一点，盲目的喜欢上他，他应该更开心，因为你们疼我，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一声，你们还不是疯了一样，心甘情愿流尽最后一滴血帮他嘛！”陈幺娘嘲讽的笑出了声。

“他此心歹毒异常，乌溪坡比我们聪明好的人有大把，他为什么偏偏看上我们的，”泼皮怪愤怒的捶着椅子不解。

“那谁知道的，都说了世道莫名其妙的，说不清道不明来由，二哥你回去吧！以后别过来问我任何事，”陈幺娘伸手拍了拍泼皮怪。

“动脑子的人很容易自我膨胀，或者自以为是聪明，能活的很好的人没有几个傻的，你莫要像凤池一般，以为万事万物有了先知的力量，一切都皆在掌控中。”

“不是这样的，他错了，如果万事万物那么好掌控，我跟你会在此说话吗？有时候先出招不见得胜券在握，见招应招也不一定是疲于应付。”

“我懂了小五，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泼皮怪起身蹲下抱住陈幺娘。

灼热的眼泪落在陈幺娘的肩膀上，还有两年他们就能成亲了，结果跟大哥一般，都被风吹散的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