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巫蛊(12)
六月中旬,正值梅雨季节,江南的天气阴阴的,空气里冒着水汽,每呼吸一口,都像是被水汽堵住了,几乎要溺死在这里。
到了江南,马车就不算快了,他们换了船来赶路。
这时候,宋锦瑜在江南盘踞多年的势力也显现出来了,他只是出示了一下腰牌,码头上最大船只的负责人就殷勤地过来接待他们。
不过他们还是挑了只中型船只,他们一行人上去刚刚好,既不显得拥挤,也不会空旷。
不过要两人一间房间,这下子众人就为难起来了。
不必说,宋锦瑜肯定是强烈要求和乔轻舟住在一块的,但是柳云岚也不肯松开乔轻舟的手。
两人一人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抢着自己心爱的“玩具”。
乔轻舟任由他们摆布,只是那一双眼毫无生气地盯着虞容,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崩溃。
虞容:“要不你们猜个拳?”
“不!”
“不要~”
现在怒火转移到虞容头上来了。
宋锦瑜面色阴郁:“你给我个解释。”
虞容尴尬地道:“云岚啊,要不你换个人一起住?”
柳云岚瞥了他一眼,把乔轻舟拽的更紧了:“我不,除了轻舟,全都是和你一伙的!”
虞容又转向大皇子:“要不你选一个,除了乔轻舟谁和你住都就可以?”
宋锦瑜也沉下脸色:“我只要他。”
这种时候你霸总个什么啊啊!
虞容觉得自己就像是小说里的npc,夹在男主和男二之间的墙头草那种。
虞容:“……要不你一个人住?”
宋锦瑜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行叭。”
柳云岚放开了乔轻舟,乔轻舟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惊讶道:“他怎么一个人住?”
虞容指了指旁边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夏千秋:“我和千秋挤挤,哦……还有二伯。”
空无皱眉:“我不是一个人住?”
虞容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就选大型船了,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
选择中型船的罪魁祸首宋锦瑜别过头,显然不想担这个责任。
虞容:“二伯,咋样?反正你晚上也不睡觉。”
空无噎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晚上不睡觉?”
虞容眨眨眼:“你在车上的时候都昼夜亮着金光,不会到船上反而懈怠了吧?”
空无不想接话,他总不能告诉他们他是因为晕车吧,所以他闭了闭眼,双手合十,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于是房间就这样“愉快”的分完了。
他们将会在船上度过三天,不知道这三天还会发生什么怪事,反正虞容总觉得自己是多灾多难体质。
船只顺着京城到金陵的河道行进着,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很多富商的船,这些船只一到晚上就会亮起光、跳起歌舞。
弦乐声顺着风传到了他们的船上,把还没睡着的虞容给引了出来。
夜晚的河流很黑,虞容出来的时候只听得见一点点流动声,以及那骤然响亮的笛声。
他们的船灯很暗,虞容只能凭着感觉绕到甲板上,然后很突然的,眼前一派豁然开朗。
河道上并排行进着三四只大船,每艘船上都灯火通明,舞姬们噙着笑在鼓上舞动,脚下的金铃声和鼓声相映衬,萦绕在人的耳边。
鼓下,摆着几桌菜肴,推杯换盏间,满肚子肥油的富商就把生意谈成了。
又有水手站在甲板上,朝着对面挥手吹号角。
对面的船只也不甘示弱,又是对唱又是弹琵琶的,简直要进行一场十八般武艺的较量。
更稀奇的是,虞容还在这些船上看见了面目深邃的舞女们,她们戴着银饰,穿着繁复的服饰,头上沉重的银冠附带月牙形的角,瞧着格外貌美。
她们唱着婉转的诗歌词赋,声音曼妙,语调柔软,像是在疲惫过后的柔声安抚,叫人把一天的劳累都给忘记了。
如果不是船前进的呜呜声提醒着他,虞容简直要以为自己是在仙境了。
这就是江南吗?
如此繁华……如此美妙……
近前,栏杆上倚靠着一个身影,他的目光也被眼前的景象所占据,近乎痴迷地描摹着这美丽的画面。
虞容没发出声音,悄然走到他的身边,也倚靠在栏杆上。
旁边的人问:“你也没睡吗?”
虞容笑了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这就得问问现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的夏千秋了。
“我也睡不着。”
虞容撑着下巴:“为什么?一个人睡不好吗?”
宋锦瑜撑着栏杆直起了身,看着远处的景象发呆,他的语气带着点自嘲,道:
“可能是近乡情更怯吧。”
虞容:“你也才离开几个月而已。”
宋锦瑜看了他一眼:“三个月,不对……快四个月了,很久了。”
“很少看见你这样。”虞容搓了搓手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宋锦瑜难得的没有反驳,他说:“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无心皇位吗?”
“这话你骗骗自己还行。”
宋锦瑜:“……总之不像以前那么热切了!”
虞容:“这倒是真的,为什么?”
宋锦瑜指了指那些船只:“就是这些……这些灯火,这些乐声……”
他的目光发散了,像是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
“十年前,我才十七八岁,当时多小啊,干什么事都能成……
太傅说我不适合学文,我就连夜跑到了禁军营里,和他们说我要当武将。”
虞容:“后来呢?”
宋锦瑜笑了笑:“自然是被禁军统领赶回来了。
我就跑去了父皇的崇政殿,每天求他,正好漠北打过来了,他就松口让我和秦将军去边关。
为了这事,母妃还拿着棍子打了我一天……”
虞容:“这不挺好?”
宋锦瑜:“哪有那么容易……武将的生活可不好过,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最后和漠北抗争的时候,我受了重伤,不仅母妃吓到了,父皇也吓到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直接下旨把我赶去了江南,这一去就是十年。”
十年,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呢?
说是为了大皇子好的辰帝,恐怕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对于战场的热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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