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更坚苦的旅程
之前到静江城的时候,环境就已经非常恶劣了,路上无数的难民。过了边界之后,这边的环境更糟,时不时就能看到路边被冻死的路人和其他动物。
一天下来,一行人只走了不到三十里路。
不过,陆祭颜还是坚强地坚持了下来,虽然是个瘦弱女子,却没有被其他人落下,倒反是看似强壮的林柏恒却走在所有人最后。
到晚上,天气稍好了一些,风雪停了。
众人靠着路边的树林搭起帐篷,生火做饭。
吃完饭后,林柏恒和冯国平早早就睡觉休息了,帅炸天、周礼安和顾卫东继续围着火取暖。
陆祭颜坐在远离他们的地方,想着事。
周礼安看到后,拍了拍帅炸天,然后指了指陆祭颜。
帅炸天想了想,叹了一口气,便站起身,走到陆祭颜身边,也坐了下来。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没有出声。
陆祭颜也没有理他,独自看着远方。
想了许久,帅炸天才说:“那个……祭颜,对不起啊。”
陆祭颜愣了一下:“欸?”
帅炸天:“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
陆祭颜:“你居然道歉了?”
帅炸天:“确实是我不好,没有你,我们也没办法送物资去其他人那里。你就当……之前我说的话是放了个屁,臭臭就过了,别记心上。”
陆祭颜笑了笑,“什么话嘛。”
帅炸天:“那你别生气了啊。”
陆祭颜:“我没生你的气啊,要知道,连我最爱的人都想要我死,其他人对我的看法,我还能在乎什么?“
帅炸天:“我真的没有对你有什么看法,谁没有过去呢,对吧。我们改变不了。向前看,才是我们能改变的。”
陆祭颜:“这话,我好像在哪听过。”
帅炸天:“是不是你那位在象城的朋友跟你说过同样的话?”
陆祭颜:“你干嘛提起他?”
帅炸天:“你说过,他家里有一株紫藤树,你说很美,他在你心中的印记,应该很深吧。”
陆祭颜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说:“其实,我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子的姑娘,我的内心,其实也有阴暗面,也曾想害过人。”
帅炸天:“诶?”
陆祭颜:“是的,我曾经进过前朝的丞相府,当狐天极的宠妓,被他占有、侵犯、百般凌辱。我心甘情愿为了一个男人,才舍身进入丞相府,只为探取情报,帮助义军推翻之前的那个王朝。在之前,那个男人带我认识了韦晴空,就在他家,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家院里就有一颗紫藤树。我知道韦晴空喜欢我,而我是因为那个男人才甘愿进的丞相府,所以,我知道有一天,韦晴空会杀了那个男人。”
帅炸天:“在你心中,你爱的是那个男人,不是韦晴空?”
陆祭颜:“欸?”
帅炸天:“你怎么知道韦晴空就一定会杀了你心爱的男人?”
陆祭颜:“因为……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曾试图将他除掉——其实他也是在京城里的卧底,有一次他进入丞相府开会,我把他引到花园里与他单独见面,并提前告之卫兵。丞相是不允许任何男人触碰他的女人的,所以,卫兵看到他与我私会,那么丞相一定会置他于死地。但是,我却害死了另外一个爱着我的男人——同样卧底在丞相府的司徒杰。他害怕我受牵连,自认是他自己故意接近我,让我撇清关系。最后韦晴空逃走了,丞相也没有责罚我,而司徒杰却在狱中受尽千般折磨惨死。直至后来京城被破,韦晴空来要带走我,我仍然希望借丞相之手除掉他,于是,当着丞相的面奔向他……没想到,竟因为自己不经意地笑了,让丞相被韦晴空打倒……我真的不是你们所想象中的那种女子,我自私、邪恶、根本就是一个恶女子。”
帅炸天:“果然,每个朝代的最后,都是毁在一名美女手里。”
陆祭颜:“真实的我便是这样,难道你还会包容我吗?”
帅炸天:“虽然你助纣为虐,只是深陷在爱情之中不可自拔。在爱情里,没有哪个人是清醒的。可是,你全心全意、拼尽全力要保住的那个男人,现在为何不到你身边保护你,导致你满世界流浪?”
陆祭颜却突然流出两行泪水。
帅炸天:“这……”
陆祭颜:“我为他奉献了我的一切,而他却要杀我。”
帅炸天:“怎么会……”
陆祭颜:“我渴望嫁给他,为此我不顾一切、舍弃一切,到头来,他却嫌弃我的身子不干净,但又不想让我对其他人说他对我的不守信用,以损他的名誉。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被他推下湖中……”
帅炸天:“你幸而没死,却失忆了?”
陆祭颜:“这次失忆,也是因为落水造成的,距上次被他推落水中,相隔了两年多的时间。我失去的,是这两年的记忆。我完全不记得被他推落水中,被谁救起,然后是怎么样的生活,最后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落水,完全想不起来了。”
帅炸天:“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不愿再被提及的记忆啊。”
陆祭颜:“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偏见,一直以为我是那种为达目的而投入有钱人怀抱的女子。而真实的我便是这样的,你包容也好、看不起我也好,但那就是我的过去。把我的过去分享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帅炸天:“明白了,难怪你确定韦晴空要杀那个男人了。换成是我,我也会那么做。告诉我那男人是谁,我去帮你灭了他。”
陆祭颜:“别……你斗不过他的,他有钱有势,有理想,也更有执行力,手下高手如云……”
帅炸天:“你还是爱着他啊。”
陆祭颜:“我……我不知道。”
帅炸天笑了笑,“谢谢你把过去分享给我,我不会看不起你,每个人都一样,陷进了爱情里,都是悲哀的。”说完,拿出他的风铃,挂在树枝上。
陆祭颜:“这……你又想起你心爱的女子?你说陷进爱情里都是悲哀的,难道你的脸是因为她……”
帅炸天:“不是她的原因,是我自己干的蠢事。”然后轻轻敲了一下风铃,让风铃奏起美妙的声音,“我给她写了第一封信后,便在自己家里挂起风铃。她的声音很美,风铃响起来的时候,就好像她在和我对话一样,告诉我,她收到信了,很开心……我也一直只能这样欺骗自己。”
陆祭颜:“太可惜了,她未能理解你。”
帅炸天:“知道我为何给自己起名叫帅炸天?”
陆祭颜:“为何?”
帅炸天:“因为我之前就帅炸天。迷死无数少女。我一开始以为,我可以迷倒她。”
陆祭颜:“呃……”不禁笑了笑。
帅炸天:“后来我跟自己说:算了,都已经过去了。可是,内心总又默默地想起她,始终忘不掉她。人啊,就是那么贱。所以说,陷进爱情,人就会很悲哀。”
陆祭颜:“或爱着,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呢?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爱的人没有背叛你。可能这就是命运环环相报,你善待他人,他人也会善待你,至少不会负你。而我,身上满是人性的恶,所以,得到的回报,也是恶。挺可悲吧。”
帅炸天:“爱着,也是一种幸福……”
陆祭颜:“阿炸,如今我一无所有,只有跟着你们,有了伙伴,才知道如何能存活下去。所以,我好怕你不理解我,然后,抛弃我。而我,会孤独地死在这个冬天里。”
帅炸天:“其实,你有着很幸福的人生,你想过,去恢复这两年失去的记忆么?”
陆祭颜:“上苍让我失去这段记忆,有可能,是让我忘记一些不开心的事吧。”
帅炸天:“会不会有可能,是你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呢?”
陆祭颜:“嗯?你为何会那么说?”
帅炸天:“我只是……人生总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吧。”
陆祭颜:“像我这样的人,怎配得到幸福的人生?”
帅炸天:“祭颜,因为爱而犯的错,那不是人性的恶,只是痴而已。人性究竟能恶到什么程度,或许你很快会见到,但绝不是你所做的。对我而言,恐怕我也会和你一样,若心爱的女子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不在乎与天下为敌。能陪自己走过一世的,只有相互爱着的人,而不是世俗的眼光。所以,我不在乎之前你做过什么,甚至,我钦佩你能为爱的人奉献一切,甚至牺牲自己。”
陆祭颜:“谢谢你,阿炸。我挺担心告诉你我的过去,你会嫌弃我。但这一路,我坚持跟着你走,是因为,我知道你这个人不是那种世俗的人。”
帅炸天:“我只是就事论事啊,你别自作多情了。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使,性子急,说话老是伤人。”
陆祭颜笑了起来:“但你刚才的话,温暖了我。谢谢你,你不仅给了我活下去的方向,还告诉了我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帅炸天:“你比任何人都要幸福,相信我,你最幸福的时光,一定会回来的。”
陆祭颜看着帅炸天,眼眶有些湿润。
帅炸天:“这样看着我,不害怕吗?”
陆祭颜:“你不是说你曾经帅炸天么。”
帅炸天得意地把头发撩了一下,“那是当然。”
陆祭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到了下半夜,又起风雪,扑灭了篝火,众人躲在加厚的帐篷里,依然冷得瑟瑟发抖。
第二天起来,风雪未停,但六人各自背着物资,赶着拉雪橇的马继续艰难前行。
接下来三天的旅程,一行人只赶了五十里路程。这一路还算顺利,当天刚入夜不久,正考虑在野外过夜时,冯国平似乎看到远方有个村子。
帅炸天举起手中的灯笼,透过风雪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个村子,不过,却没有灯火迹象。但是,既然在肉眼可视范围内,还是决定赶到村子过夜。
然而实际路程却并不短,一行人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村子前。
但是,众人看去,这个村子十分的寂静,十几栋房屋,没有灯光,没有人声,也没有人存在的样子。
周礼安指着路边的枯树:“树皮都被啃光了,这里肯定因为没有了物资,所以村民们都撤走了。”
帅炸天:“那我们找一间空的房间过夜吧。”说完,牵着马走进村子。
其他人也赶紧举着灯笼跟了上前。
村子已经完全破败,一路躺着许多被冻成冰块的尸体,房屋前的枯树也被啃光了树皮。
这时,右手边一间屋子传来戚戚的声音,似乎里边有什么东西。
陆祭颜指着房子说:“里边好像还有村民。”
林柏恒:“我也听到了。”
冯国平:“可他们怎么不点灯啊?”
帅炸天把马的缰绳递给周礼安,“我过去看看,如果有人,试问能不能借宿一晚。”
陆祭颜:“我也去吧。”
帅炸天:“也好,没人会拒绝你的。”
顾卫东:“这里的人连树皮都啃了,肯定没有了食物,难道要拿我们的食物分给他们?”
帅炸天:“我们的食物足够,不能见死不救的。”说完,把自己身上的物资包放下,举起灯笼便往屋子走去。
陆祭颜也放下自己所背的物资,紧跟帅炸天。
帅炸天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你好,我们是路过的旅人,外头风雪太大,想借你们的屋子住一晚。”
听到声音,里边的戚戚声便消失了,然后又有些许地板摩擦的声音。
帅炸天确定里头有人,便又说:“我们没有恶意,而且,还有一点食物。”
但这回里头完全没有了声音。
帅炸天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陆祭颜。
陆祭颜也是摇摇头。
帅炸天又说:“我们不是坏人,还可以分给你们食物。”说完,又敲了敲门。
这时,门吱呀一声,微微往里晃动了一下。
帅炸天一看门没关,便说:“外头风雪很大,那我们进去避一下。”说完,便推开房门,走进屋子。
陆祭颜也说道:“打扰了。”说完,紧跟上前。
进了屋后,看到地上蹲着两个人,背对着自己。
帅炸天:“不好意思,看到门开着,我们便擅自进来了。”
那两个人听到声音,便一起转过头来。
帅炸天举起灯笼一照,那两人骨瘦如柴,面部已经完全扭曲,眼珠变成了白色。此时,两人正在啃食着地上的一具尸体,满嘴是血淋淋的骨肉。
陆祭颜吓得惊叫一声,双手捂着嘴,灯笼也掉落在地上。
那两人站起身,张开血盆大嘴,对帅炸天和陆祭颜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帅炸天反应快,一把拉起陆祭颜,火速退到屋子外,同时一把拉上大门。随即,门的另一侧传来剧烈的拍打声。
这时,周礼安叫道:“阿炸!”
帅炸天拉着陆祭颜跑到众人身边,这时才发现,四面八方围上十多个人,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摆,面部也已经扭曲,眼瞳呈现白色,完全就是丧尸走肉的姿态。
顾卫东叫道:“什么情况啊?”
冯国平:“还管什么情况?快跑啊!”说完,不顾一切向前跑去。
帅炸天也赶紧到周礼安身边,接过马的缰绳,拖着马就往前狂奔。
那群丧尸也摇摇摆摆地跟上前,然后,逐渐步幅加快,紧追着六人。
跑了十来米,周礼安指着路边一间敞开着大门的大屋子,“进去那里!”
帅炸天看了一眼,“赌一把吧!”便拉着马跑过去。
冯国平先进了屋子,用灯笼左右照了一下,确实没有东西在里边。
随后是顾卫东跑了进来,叫道:“这里没有怪物吧?”
冯国平:“没有,安全!”
虽然没有危险,但里边也是一片狼藉,但好在房子是完整的,石墙没有破损,屋顶也没有损坏。之前估计住的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所以起了一间大屋子,一厅两室。
随即,帅炸天让陆祭颜先进了屋子,然后把马赶进来。但是,雪橇却卡在门口。
跟在后边的周礼安和林柏恒跑上前,和帅炸天一起斜着抬起雪橇,搬进屋子里。然后赶紧关上大门,并落下卡梢。
帅炸天放下雪橇后,对冯国平说:“去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门,看是否关闭!”然后,抬起地上坏掉三只脚的桌板,堵住大门旁边的窗户。
这时,外边的丧尸追到了,拼命地拍打着房门。
帅炸天对周礼安说道:“拿帐篷的地钉过来!”
周礼安跑到雪橇旁,拿起装帐篷地钉的袋子,丢给帅炸天。
帅炸天接过袋子,拿出钉子,运足战力,将地钉拍进桌板,并将桌板钉在墙上。
冯国平从房间里出来,说:“没有后门,房间里只有窗户,我扣上了。这里我还找到工具箱。”说完,从工具箱中掏出锤子,让帅炸天按住桌板,自己舞着锤子把钉子打牢。
很快,丧尸们又来拍打窗子,但桌板已经被固定住,纹丝不动。
冯国平:“两间卧室的窗户也赶紧堵上吧。”
帅炸天:“带上工具,你和林柏恒去第一间,礼安,你随我去第二间。”说完,往卧室跑去。
卧室里有衣柜,也有床。帅炸天和周礼安直接推过厚实板材的衣柜,挡住窗户。然后,用碎木塞进衣柜的底角,使其不容易被推动。
另一边房间,冯国平和林柏恒也用衣柜挡住了窗口。
陆祭颜仍然紧张地问:“那些是什么怪物啊?”
顾卫东也没有缓过来:“不知道啊。”
帅炸天走出来说:“我猜的不错的话,当能吃的东西都吃完后,便开始人吃人了。”
周礼安:“以前我见过这景象,当一个人吃人肉吃多了,就会丧失理智,变成行尸走肉。就像外边那些人一样,面部扭曲,眼瞳泛白。此时,已经不能称他们为人了,就是丧尸。”
陆祭颜:“怎么这么可怕啊。”
帅炸天:“灾情之年,出现这种情况,也不罕见。”
冯国平:“不过,这屋子看来很坚固,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安心过夜。”
这时,外头的拍打声渐渐缓了下来,似乎丧尸们已经离开了。
林柏恒走到大厅的窗户前,透过缝隙往外瞄了瞄,然后回头说:“那些家伙全倒下了。”
帅炸天:“应该是都冻僵了。他们怎么说也是人,外头那么寒冷,在户外不能坚持太久的。到明天,就会都冻成冰块了。”然后看着仍在发抖的陆祭颜,“你还好吧?”
陆祭颜摇摇头:“太……太可怕了,人怎么会吃人啊。”
林柏恒:“为了存活下去,人总会不择一切手段。”
帅炸天:“人性的恶,看惯以后,你就不会害怕了。”然后给周礼安一个眼神。
周礼安心领神会,走到壁炉前,清扫了一下,发现上方还通风,便拿出干柴,放在炉子里点火。
火升起来后,整间屋子就暖和了。
吃了东西后,诸人就各自去休息了。
陆祭颜单独睡一间房里,冯国平和林柏恒住另一间,帅炸天、周礼安和顾卫东,以及马则在大厅里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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