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晋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郭菲菲，“小学时班上的朱永，后来考上市一中的，还有印象吗？”

班长的记忆库快速检索，“哦，现在寕大当老师的！他啊！真怪，你们俩怎么能扯到一起呢，我记得那时候你就和你哥还有纪维嘉整天一起，和其他男同学不熟啊？”

余晋阳一直没有将她得过抑郁症的事情和任何人说过，有人问起，也简单一句带过，只说她和朱永留学时见过。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想告诉任何人真相，即使朋友，即使爸妈，即使余清明。

“是啊，所以我也很意外呢。”余晋阳避开朋友们的目光，装作挑选衣服的样子，“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也帮我挑挑衣服吧，菲菲，你见过我同事的，帮忙挑一下。”

徐薇捅捅郭菲菲的手臂，八卦道，“哎，这个什么大学老师帅不帅？和余清明相比呢？和这个潮男同事相比呢？”

郭菲菲从小就不喜欢余清明，怎么说呢，主要是看不惯吧。可是除去主观因素，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的确算得上英俊，对，就是这么个老派的形容词。

余清明不像时下流行的精致韩系美男，上学时就是那种浓眉大眼成绩好运动好、老师同学都喜欢的正统帅哥，现在虽然是生意人，也未沾染一星半点油滑的气质，站在面前还是一副挺拔可靠清爽的中式帅哥模样。也许和家庭有关吧，余晋阳说过他爸当过兵的，也的确看着比较正派。

那个小同事她见过一面，打扮很潮，个子很高，眼睛长长的，发型也很个性，一看就是搞设计的。是个型男，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哥，但是是很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自来熟，热情开朗，在一起比较容易相处开心轻松的那类。

至于朱永嘛，她上次见面还是过年同学聚会，话也没说几句，对他的印象几乎停留在小学阶段。印象中他是比较较真又很刻苦的那种学生，记得五六年级时他就变得很内向，他们除了班级事务也的确没说过几句话。总之，她个人不大喜欢这个人。不过单看外形，确实很符合高校教师的形象，比较儒雅，身上有股学究气，属于相亲时女方家长会很满意的那类型。

“喂，就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回答几个字有这么难吗？你是不是在脑子里列表格分析啊！”徐薇拿起一件夹克在身上比划，“请问这件有超小码吗？”

郭菲菲虽然白她一眼，却仍然很公正的回答，“以你的审美系统，如果余清明一百分的话，他大概八十分吧。”

“那很高了啊！”徐薇把超小码的夹克套在自己身上，“我穿好看吗？哎，不过当老师就没什么意思，我觉得男的最要不得的就是老师，一点儿性张力都没有，还特别事儿！”

余晋阳看了看女模特，喊住店员，“你好，帮我拿件一米九的码。”

徐薇一脸失望的脱下夹克，“我说你们两个，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余晋阳抱着几件衣服去结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合适嘛，所以我拒绝了嘛！”

徐薇搂住她，笑嘻嘻，“晋阳，要我说，这个大学老师和同事都不能要。老师我说原因了啊，同事嘛，兔子不吃窝边草，事业和感情绝对不能搅和在一起，最后吃亏的都是女生。但是你呢，不能一直不谈恋爱，你不谈不试试就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样的。不管男女，其实都对自己的理想恋人有错误的profile，有多少人最终在一起的和开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所以你要大胆去谈，马上就三十了啊，还没开过荤，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

“这次我站她哦，虽然我和我老公是直接从初恋谈到结婚的，没那么多机会体验各种类型，但是亲密关系的确能让人发现自己身上的不足，尤其是情感方面，这个是亲情友情不能补缺的，好的爱情能让人变得勇敢积极。反正如果遇人不淑就马上分手及时止损呗，人总要踩几回坑，早踩总比晚踩好，越到后面损失越大。”郭菲菲帮她提了一只袋子，“而且你爸妈现在对你也就是新鲜劲，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还能坐的住？信我，到时候绝对各种相亲局安排到你以为自己是档期很满的当红明星。”

徐薇像只老鼠一样在旁边嘁嘁嘁的偷笑，“菲菲，我差点以为你刚刚开黄腔了！哈哈哈！不过晋阳，你要是走肾不走心，单独体验那个也不错！”

两个朋友一头黑线，郭菲菲用力拧她一把，“都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怎么差别这么大！徐薇，你回国前刚分手也不见你难过，怎么做到的？”

“我除了磕CP真情实感，自己谈恋爱真的没办法走心，可能我有什么毛病吧。”徐薇一脸无所谓的自黑，“理性分析这是规避风险，感性分析就是感觉至上，反正老外嘛都是先date，我觉得也有道理，一段感情再怎么谈也避不开性，最后发现不行，那才是伤心，还不如先身体match再去谈灵魂契合。”

“虽然但是，我大学隔壁寝室的一个女孩就是，谈了八年结婚三个月就离了，打击特别大。”郭菲菲在一家男装店停下，“哎，陪我进去给我老公买件衬衫。”

“我也要买，给我哥买，他昨天吐的太恶心了，我直接扔了。”余晋阳也一脸兴奋的钻进去。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出来逛街我一件衣服没买到，净陪着你们逛男装了！”徐薇负气道，“不管，这家店出去不能再逛男装了啊！”

余晋阳三两下就拿下三件衬衫，徐薇都惊了，“你这差别太大了吧，都不仔细挑一挑！”

“我哥穿什么都帅啊！”余晋阳完全没有炫耀的意思，“要不是他的西装都要手工做，我都想买一套了，你看这套是不是很搭这件衬衫？”

徐薇一脸幸福的泡泡，“我一直是对的。”

余清明赶到酒吧门口的时候，郭菲菲脚下的购物袋整整齐齐码了一排。他没好气地问，“人呢？你不是班长吗？怎么管的？”

郭菲菲听他质问就来气，“我是小学班长啊还管一辈子啊！我一个备孕的准孕妇要管两个醉鬼还有这么多东西，还要在风中等你，现在还挨你训？你妹死活不让我们送她回家，一定要你来接，我老公的车等在路边光停车费都交了五十了！”她指了指三辆车开外的一辆A4，“你自己去看看你妹吧，就是一喝了酒的英国足球流氓！”

郭菲菲的老公站在车外，一脸无语的盯着被他锁在后座的两个醉鬼，所有的窗户都开着，里面的气味难闻极了。那两人时不时从窗子探出脑袋又笑又叫，时不时又钻进去不知道说些什么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尖叫，时不时又探出脑袋做呕吐状。老婆大人已经发话，即便要洗车也不能把她们放出来，根本看不住，就是两条哈士奇，又不听话精力又旺盛。

余清明先是很抱歉的跟人家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然后去捞后座的人。

“薇薇，快看，我哥来接我了！你男神啊你快看！”余晋阳看到车外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连忙连拽带扯旁边的短发女人。

那人压过余晋阳的身体挤过来，都不知道看没看清来人，就无比夸张的大叫，“我男神！我男神！靠，还是这么帅！快看，我男神来这里干什么？”

“接我！来接我！哈哈哈哈！”余晋阳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晃了晃，噙着一抹坏坏的笑问她，“想不想我男神接你啊？啊？”

“想啊！要你男神送我回家吧！不对，是我男神，不是你男神，你不能和我抢啊，我抢不过你啊！”徐薇这时候看见过来开车门一脸尴尬的郭菲菲老公，突然指着他叫，“不要他~啊~我不认识他~人贩子啊~”

郭菲菲在远处喊他，“赶紧弄走，喊了一晚上了，城管保安轮番来问了几次了，就差公安了！”

余清明把人抱出来，喝醉的人死沉。“我先把这个弄车上，等下来弄那个，真不好意思啊，你老婆更讨厌我了。”

郭菲菲老公笑一笑，“行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弄回家就好了，这个我们处理吧，快回去吧，挺晚的了。”

那边郭菲菲已经把一堆购物袋转移到他的车旁等他。

他赶紧道谢，颠了颠乱动的人大步往自己车走去。

“余晋阳你是一眼看不住就上房揭瓦啊！都学会喝酒了！还有你那个手机是摆设吗？永远不接电话！这次是郭菲菲给我打电话，下次呢，你让我找谁去？”余清明从后视镜中看一眼被他绑在后座的人，兴奋的像...像哈士奇。“你们三个女孩子在外面敢喝这么多酒？要开心喝点小酒可以理解，适可而止懂不懂？醉成这个样子，要不是郭菲菲备孕不喝酒，我都不敢想象你们全醉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是女的啊，又不是男的，人家对你做些什么你能反抗得了吗？那个徐薇，以后不准见她了！神经病一样！胡闹！”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冲一个喝多的人发火，可是他打了一晚上电话真是气死了，这次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后他的话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余清明错了，要教训犯错的人也要等人清醒了再教训，对一个深更半夜尚在酒精兴奋之中的人说教，不但不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反而是一拳打在弹簧上，非得把出拳的人反打一拳才罢。

被训的人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你骂我，你又骂我，你还骂我好朋友，你骂菲菲，又骂薇薇，还骂我！你喝多了我是怎么照顾你的？我骂过你一句吗？我打过你一下吗？你还要打我！嗯嗯嗯~”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余晋阳，你别给我发酒疯啊，我可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惯着你，听见没？”余清明把手臂立起来，露出上面的牙印，“这是狗咬的吗？”

后座的人缓缓点头，认真地回答，“嗯，你家余员外咬的呀。”

开车的人恨得牙痒痒，“不知道是主人随狗还是狗随主人，你养的好狗，下午在堂主的会所玩儿疯了，那保龄球打的都打成全场焦点了，被各路人夸完那个得瑟劲，晚上在小区遛弯儿见了它的狗朋友那叫一个趾高气昂，德性！”

“哈哈哈，哈哈哈”后座的人也不知听没听明白，只一个劲的傻笑，然后忽然又安静了。

余清明以为她终于闹腾累了，该困了要睡了，心想这就好办了，喝多的人最好的就是睡觉，最差的就是发酒疯醒来还不认账。

“我本来可以打得很好的，我再也打不了球了，再也打不了了！余员外，冲啊，你是最棒的！”有人消停了不到一分钟，然后疯狂乱动，“薇薇呢？薇薇，出来，你男神来了，你不是要看他的大胸肌吗？有什么好看的，软的，来啊，你随便看啊，他现在开车，你扒他衣服他动不了！”

“余晋阳，你在外面怎么说我的，啊？”余清明脸都气黑了，“从现在开始你给我闭嘴，安安静静的我就把你带回家，否则我就把你送回爸妈家，让爸看看他的乖女儿是什么狗样子！”

“你不要我了？呜呜~你不是来接我的吗？那你为什么又不要我了？”又哭闹起来，一副难缠的模样，“我要下车，我要找我哥哥，你停车，停车！”

深夜的街上，有人把车开得飞快，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闭嘴的人是喊着命令别人闭嘴的人。

把人抱进房间，怀里的人死活不肯下来，“不要不要不要，没洗澡不要躺床上，脏死了！”

“你都这样了还将就什么，先睡觉，明天再洗澡。”手臂沉了沉，有人扒的更紧。

“别闹，你这样没法洗澡，我不会帮你的啊！”余清明抱着她立在床边，昨天刚喝多，今天又让他练臂力。

“我睡沙发，我睡地上，不能睡床。”有人喝醉都在坚持自己的原则。

“听到没有？”有人戳了戳眼前的胸肌，“欸？硬的？”

“别乱动，小心我把你扔阳台上！”黑面人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把人扔到自己的大床上。

“啊~欸？阳台是软的？”那人不可思议的锤了几下，还抬头一脸惊喜的望着叉腰站在旁边的人，“你把被子铺在阳台上了？不是我的被子，是你的被子！你真好，又聪明！”

有人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蹲下，“可以睡了吗？明天脸肿了丑了不要又怪我，还要回爸妈家呢，让爸发现你喝酒我可不会帮你说好话啊！”

“渴，喝水，我要喝水！”那人笑嘻嘻的平视眼前人，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开心的。

“等着，我下楼给你拿。”

有酒鬼伸手攀住将要起身的人，嘴巴不容反应的贴上去，“喝到了。”

有人丢开手任性的往后一躺，砸吧砸吧嘴明显嫌弃，“不甜。”

有人惊恐后退以至于直接摔了个屁墩儿，连带床头柜上收藏十几年的仙道彰手办和他一起摔到地上，碎了。

他知道，碎掉的不仅仅是仙道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