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轻声细语哄了好一会儿，关氏来来回回都是要去找吴烟雨问清楚，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倒把谢国公慌得落荒而逃。

想来是找吴烟雨算账去了。

长乐在一旁围观对母亲的演技是叹为观止。抽泣了几下就停了下来，眼泪一下子就憋回去，幸好这屋子里就她们二人。

“娘亲还真是了解怎么刺激父亲来的快。”

关氏却勾了勾唇角，嘴角露出一丝讽笑：“只要你父亲觉得愧对于我就好。”

长乐静默了片刻，自然，她父亲会怪罪却不会真的惩罚吴烟雨，一个孩子没了，他不会让另外一个也没了。

“但，”

长乐看着坐在床上把玩着前几天才绣好的小老虎说是给弟弟玩的母亲，轻声出声道，“比起父亲，我现在更看不清母亲您。”

关氏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板了脸，严厉道：“跪下！”

长乐咬着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上泛起了红。

她实在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不要弟弟。

没错，关氏确实是有孕了，也确实被吴烟雨推了一把，但孩子本来是可以保住的，没了的最大原因是她服用了大量的藏红花！

“你觉得你的母亲是个蠢货吗？”关氏的语气已是极为平淡。

长乐动了动嘴角，自然不是。

“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吧，我也不是不允许你做，但是，做事情就要干脆利落。”

“长乐不知道母亲说的是哪件事？”

“吴烟雨是怎么知道长不能吃莲子的，宁夫人是怎么掉冰里的，你姑姑是怎么嫁给宁博文，李鑫怎么来的你该比谁都清楚。”

关氏看着自己这个藏了一身秘密的女儿。

“你做过的那么多事情就不怕被别人知道吗？”

长乐无所谓的笑了笑，“母亲，您现在不就知道了吗？都知道了还来问女儿，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我做的不对？”

“你明知道李鑫是亡命之徒，却不会控制好他，那日你派桃夭去威胁他，若不是我叫了人跟在她们身后，桃夭就没了。”

“什么？”长乐忽的想起，那日她让桃夭去找人告诉李鑫所有事情，她回来后怏怏的，原来如此。

“是女儿的不对。”

“还有你屡次冲撞你的父亲，你可想过后果。”

“哈，后果？后果母亲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母亲也有了前世的记忆吧！”

关氏看着前世在生命的最后护着自己的女儿，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告诉母亲，前世在您死了后，吴烟雨就让我跟下人一样，刷恭桶，倒夜香，动辄打骂，国公府的小姐，连个下人都不如，后面在我十三岁就做主要把我嫁给七十二岁的王太守做他的第五任填房，你说父亲啊，他全都视而不见，毫不在乎。从来一世还要我计较什么后果。”

关氏震了良久良久，眼泪像断了线的一样，流个不停，“那你哥哥……”

长乐却是笑了笑，“哥哥在听说您出事的时候从白鹿书院赶回来，半道遇上劫匪，死无全尸。”

“我何尝不知母亲此前种种都是在为了避开同前世一样的后果，你是想着父亲会因为您没了孩子，而把她当做平常妾室吗？”

长乐看着母亲怔愣的表情，也觉得十分可悲。母亲重来一世，只觉得是避开就好，最狠的一点是利用自己的孩子让父亲心疼，疏远吴烟雨。

这时长乐还不知道母亲并非跟她一样是重生而来，自然也不知母亲忍受的痛苦，只是觉得母亲天真可悲。

可是父亲那种人哪里有良心可讲，在母亲这边看到母亲没了孩子伤心难过自然觉得是吴烟雨做错，等他到了吴烟雨那边，她诡辩几句一哭，也只会觉得是女人为他争宠。

“娘，您这样为谢府操劳，还是想着父亲还有救吗？困于后宅中，与几个女人争锋，不对，是管着几个姨娘，儿女，您想家和万事兴，但是怎么可能？”

“我重生一世回来，与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

关氏大惊失色，“难道你想弑父？”

“我怎么敢？娘亲，我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我知娘亲您还是想着好好守着谢府，竟然还盼着父亲对您还有几分情意，几分愧疚。我也知您纯良，别人害到跟前才会反抗，您也使不出什么恶毒的手段。

但是我是不一样的，我也不想您知道那些不入流的东西。

关氏似是受了打击，她跌跌撞撞下床抱着长乐痛哭。

从她听到长乐说起她上辈子死后的，她的遭遇就忍不住了。

她心疼她的一对儿女的遭遇，但是也做不到如何报复，如何离开谢府。像她这样的女子，从她嫁进来谢府的那刻起，她就不仅仅是她自己了。

贤惠的当家主母，一朝遇到这样的事情，关氏是有几分茫然无措的，她以为不要再同上辈子一样重蹈覆辙，避开了就好，殊不知她从来没避开过。

“母亲如果觉得女儿做的不对，大可把我送到乡下的庄子关起来。我都听您的。”

“你想怎么做？你不要杀人，你还小。”

长乐笑了笑，用力握到指节泛白的手松了松。

“我只是想让所有害过我们的人后悔而已，娘亲您不想吗？”

关氏盯着长乐的眼睛，看到她眼里尽是疯狂。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京城里大多数贵妇过得也不跟自己一般？有的或许连自己都不如。所以她不那么去计较那些伤害，只想着息事宁人，她是当家主母，她要有气量，在她看来，男人易变心是常事。

“好，娘亲都听您的。”

长乐抱住关氏，“娘，你真傻，明明可以留下的弟弟。”

关氏抱着她，拍了拍她后背，什么也没说。她不要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吴烟雨，也是因为她实在是厌恶了谢国公不愿让他再降世。

谢国公去了朝晖院一顿痛骂，谢长思也闻声而来，吵得翻天覆地，又是摔东西又是想上前去把卧床的人拖下来让她尝尝没了孩子的感觉。

谢国公反倒推了一把谢长思摔在地上，手又遭了殃，还是老夫人出面表面上是训斥了一顿吴烟雨，其实也是不痛不痒，既没有让她现在血偿，也没有赶她出府，倒是把谢长思禁足了。

谢长思简直觉得不合常理，闹了一通下来，她父亲居然又可怜上那个女人了，而祖母也没有对母亲有任何表示。

反倒对吴烟雨越发好，倒反天罡！